第一章 景清涵
北沥景氏皇朝清尧三年,在先皇平定了藩国之乱的十四年后,北沥于新帝景清涵的统治下,举国繁荣富强,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皇宫的晨清宫内,麒麟纹黄金三足香炉中燃着的紫述香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味道,身着玄色金丝龙纹袍的景清涵旁提笔在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肃穆。
随即,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侧过身。
“尚书省左司告老,卫尉、中都督请奏提携武官,京兆尹愚钝,不堪重用,今年的科考选官将由锦儿你把关。”景清涵捧着手上的文书,清润悦耳的嗓音在偌大的晨清宫回荡着。
而身旁的人压根没将他的话听入耳,头歪一边,无意识地打着瞌睡。
“锦儿?”景清涵微微探头看向她的脸,只见其人深陷混沌,紧闭的眼眸下青紫一片,疲惫之色显而易见。
刚刚不是还精神抖擞的吗?
景清涵眉头微蹙,杂糅着质疑和责怪的眼神飘向她身后的贴身侍女玉粒:“公主回来后不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吗?怎地还如此疲惫?”
玉粒立即反应过来,恭敬地行礼,颔首低眉:“回皇上,公主认床,在外几日都不曾安睡,应是累着了。”
话音刚落,景萧锦的脑袋便不受控的重重一垂,随后浑浑沌沌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模模糊糊中瞥见面前距离不到一丈的玄色龙纹袍男子,男子通身尊贵儒雅的气韵,严肃的脸略略削瘦,棱角分明的面容不怒自威,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眸此时正直直的盯着她。
“皇兄!”她软乎乎的唤了一声。
宿醉过后她的脑子浑浑噩噩,只认出是自家皇兄,便挤出一个傻气的笑脸,没做多想就三两步凑到他跟前,展臂一抱,像只熊一般圈住了他。
玉粒见状心下一个咯噔,想制止住主子的手僵在半空,心下顿时深感悲催。
这一凑上去,景萧锦身上不浓不淡的酒香味夹着桂花的甘甜就冲入景清涵的鼻子里了。
他脸色暗沉下来,尖锐如煞神般的视线扫到玉粒身上,身上凛冽的气场让偌大的宫殿的温度徒然降低。
“没睡好?依孤看是喝了不少!”愠怒低沉的声线在景萧锦头顶上响起,她空白的脑袋忽地一个激灵,总算清醒过来了。
“陛下恕罪!”玉粒膝盖一屈,慌张地跪在了地上。
“公主与谁喝酒了?”景清涵低头看了看正在装糊涂的某人,隔着层层衣物都能感觉到她极快的心跳。
“回陛下,是慕王…”玉粒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此时的景萧锦更是怂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平日她做事出行都没有什么禁忌,唯有喝酒是大忌。
酒喝过不少,但从未如今日一般被抓了现行。
身边一阵阵凛冽的寒气袭来,景萧锦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都是同一个娘生的,她也不知道他这与生俱来的气场是跟了谁,强得能将她这个前前后后活了四十多年,自诩稳重成熟的人压得死死的。
听闻是景慕,景清涵虽稍降了辞色,但眼底的怒意未散。
“退下吧。”他淡淡出声。
玉粒起身行了一礼,同情地望了主子一眼,转身脚步轻轻浅浅出了宫门。
景清涵低头看着埋首在他衣袂中像只鸵鸟的景萧锦,这般掩耳盗铃的行径让他不觉有些好笑。
两人僵持半晌,景清涵吐声,“不与孤解释一下?”
“……”
她不说话,也不动一下,暗中水晶般的眸子骨碌碌转动着,不断的思考如何应对。
“还要在孤这装糊涂吗?”他抬起右手揉揉景萧锦的头发,“趁孤还没决定要惩罚你。”
本是充满暖意的一个动作,却揉得让景萧锦心里发毛。
她怎就糊涂到没记起是这皇兄是不好惹的呢,怎么可以只是见着模样好看就凑了过去呢!
她一时欲哭无泪。
“皇兄…我就喝了几口。”抬起头对上景清涵审视的眼神,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酒是景慕拿进宫的?”景清涵问道,看着她清秀俏丽的小脸,方才的怒意也减轻了几分。
“不是,是我回京时碰到香娘,听到是新酿好的桂香酿就忍不住买了两坛子。皇兄又不是不知道,妹妹最喜欢桂花了…”景萧锦摆出一副诚诚恳恳的模样,回答他,还带着撒娇的调调。
若问京城何处桂花最多,也就数她的桂澜宫了,一宫三院两阁,栽的尽是桂花树。六月前后,桂花的浓香能覆盖整个桂澜宫,香飘几里。来人一近桂澜宫,便会沾染上桂花的清香,久久不散。
而这一宫的桂花,皆是三年前景清涵命人为她栽下的,作为她的及笄之礼,也是为了安慰彼时刚失去了父皇的她。
“既然是香娘那的酒,孤便不责怪你了。”见她低眉顺眼若有所思的神情,他面色恢复随常,“孤跟你说过,有些酒你是绝对不能碰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的碰上了。桂花酿你若喜欢,孤会给你准备几坛存在酒窖,莫要再喝外头的酒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景萧锦讪讪地应下。
她才不会乖乖告诉景清涵,她昨夜与景慕喝的是竹叶青那等烈酒,以至于她和景慕最后都醉得不像话,两个人最后都是被抬着走的。
今早洗了个澡,又有桂花熏香,况且景清涵从不碰酒,因此闻不出是竹叶青,只知是酒味也不奇怪。
“去了北梁几日,锦儿可有收获?”景清涵捊平衣身褶皱之处,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视线依旧落在在她的身上。
“南梁皇也快等不切了,前些日子南梁的士兵在枭关射杀了城墙上的不少北梁士兵,最终也没打起来,就算是挑衅了北梁一把。”景萧锦撇撇嘴,“南梁的作风当真无道可言。”
景清涵轻哼一声,“南梁皇室暴戾恣睢,北梁皇室昏庸无能,在孤眼里无异于两条害虫相争。”
“两条百年大虫相争于我们而言不算坏事,我们姑且作壁上观。”景萧锦用柔白纤细两指敲击着青鸾紫檀椅的扶手,一下一下的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孤想搅一下这趟浑水,令他们早日起战,也好让北沥得获些渔翁之利。”景清涵眼里泛着灼灼的光,似一头虎视眈眈的异兽,雄心勃勃。
“皇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景萧锦提醒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皇兄也懂,南北双梁尚在酝酿着实力,未到穷途末路谁都不会轻易拿出杀手锏来,莫要小看了他们。”
“若是此时挑起纷争,北沥双拳难敌四手。”
景清涵拿起她不住敲打扶手的手,放在他浑厚的大掌上恣意地揉合着,“孤自有打算,锦儿在这些事上不必多管。”
景萧锦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固执己见的皇兄,暗叹还是太年轻!
“皇兄……”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虽他不会傻到让北沥以身涉险,但还有一纸盟约,诸国不得出手干预南北双梁的成文约定尚未打破,这时他做什么都极有可能会染上一身腥臭。
“好了,孤明白你的意思。”景清涵敷衍道,并不想与她争论下去,“锦儿这几日全心负责选官事宜就好,离选考还有几日,你且先养好精神!”
景萧锦点点头,眉头微蹙,心下暗叹,以景清涵的性子,他势必是要有所动作了。
二十一岁的年纪,终究还没让他有足够的阅历和眼光看清这天下局势。
“无需再想了,下去吧。”景清涵的语气淡淡,松开了他掌中柔荑般的小手。
他知晓景萧锦天生资质不凡,先天早慧,能力卓绝,可到底她还是一个闺中女子,他并不认为一个女子在国家大事上能有比他更高的眼光,而他也不可能将国事重任施压在她身上。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那份骄傲和自负,让他在不久之后,生生失去了一直以来都不愿放手的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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