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浑水摸鱼的本事

　　“诸位，且勿动怒。其实本盟主也很好奇，自然，对此事也有怀疑。但我确信，凶手绝不是曲夫人。你们查凶手归查凶手，也勿冤枉了好人。”戚长生睚眦必报，但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盟主，表里不一的功夫，可是练到了炉火纯青。他整个一个慈祥的尊者，谁也不知他内心早已坚硬似铁了。

　　“盟主说的是，只是今日这位曲夫人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盟主您阻止，我也要对她不客气了。”胡维均越想越怀疑，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你这样说，我便更不会相告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相公，这可不是我先动手的，伤着人你可不能怪我。”陆小玖道，一句话便圆了云少卿刚刚的话。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不动手不是怕，但是相公不让，会伤了人。因此云少卿才说是怕胡维均有危险。

　　“那我便不客气了。”提掌欲进，他以为曲小风或是云少卿会出手阻止，却见云少卿连退十步，曲小风则退得更远，二人非但不帮忙，还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如此反常，胡维均一时倒乱了方寸，不敢动手了。

　　“怎么？不敢动手了？你放心，没人会说你欺负一个孕妇的。”陆小玖一动不动，谁也看不见她的面纱，更看不到她此刻好笑的模样，这两个家伙，心思转得倒快，你越放心，胡维均就越不放心。就因为这种神秘感，他反倒不敢轻易动手了。

　　孕妇二字，似乎给了胡维均一个台阶下，他真气一敛，道：“看在你有孕在身，今日本帮主便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是不动手，可众人的疑心尚在，你且看着吧，若你解释不清楚，只怕从今往后，你们仨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其实昨夜，云公子夜送银针之时，便跟我说过，天下间有此奇毒的人，定不简单，他们也绝不仅仅是杀几个武林新秀，想来是有更隐秘的目的。他叫我一定要查清楚，还武林一个清明。”

　　“怎么？昨夜闯府的人是你？”陈显讶然道。其实众人早在心里盘算了此事，猜定几个嫌疑，云少卿自然是头号嫌疑人，而且他身上有伤，查起来查抵赖也抵不了。

　　云少卿点头，如正人君子般坦荡。

　　“为何你不向盟主禀报？”真正的罪犯，知道自己暴露无疑的时候，或许会真亦假时假亦真，将水搅浑，让人摸不着头脑。云少卿此举，无疑正是此目的。

　　“有曲神医在，什么伤治不了？这等小事，还要向盟主禀报？”

　　云少卿无谓的样子，差点气得他险些没缓过来，他是在担心他伤治不了么？此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换概念，要让他洗脱了嫌疑，还有天理？

　　“你明知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却不主动向盟主汇报，难道你在有意隐瞒什么？况且，盟主召集我等前来，便是查清此事，你却隐而不报，是何居心？”

　　“我有何居心？盟主也没问过我此事，若是问我，我必不相瞒。况且，我就是怕你等这般小人之心的人，妄自揣测，自己心中龌龊，还要把别人也想得如此这般龌龊。陈帮主，你敢不敢扪心自问，若是你知道了我夜会曲夫人，不会想我们之间或许有奸情？我刚刚不过是阻止胡帮主干傻事，你们便胡猜乱想。你说我隐瞒什么，我隐瞒的便是你们这些小人之心。”云少卿坦坦荡荡，一时噎得陈显使劲吞了吞唾沫。

　　他回头望戚长生，他面上永远是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心思。陈显计较一番，如今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便唯有一条道走到黑。若就此作罢，不只人得罪了，连儿子的仇也报不了，岂非两头不是人？

　　他此时已然坐实了云少卿的嫌疑。且不说两次命案，此人均在现场，单说他半夜闯庄，便是不打自招之举。不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如何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儿子？

　　“云公子这样便想蒙混过关？我陈显可没这么好骗。公子若不将昨夜之事说清道明，恐怕便是这杀人的凶手了。”众人几乎与陈显一般表情，这更增添了他的信心。眼前这形势不会有人站在他一边了。

　　“陈帮主如此不遗余力地欲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云某身上，意欲何为？”云少卿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来稽查凶手，却使终找不到半点线索。

　　在江湖上，想瞒着云家，瞒着戚长生和一众武林名门，干这种杀人的事，其背后的势力，显然不小。但这陈显，一心要栽赃于他，也不知真是抓着了他把柄，还是另有企图。

　　“盟主说过，犯禁者死。云公子却明知故犯，如今行迹败露，却要来问我有何企图。要问也该我问你有何企图才对。”陈显自始至终，便从未相信过他所言。

　　“我的企图便是早日找出凶手。”云少卿自然不会说出，他昨夜，不过是担心陆小玖，半夜时候想溜到陆小玖房中。戚长生的手下，确是不俗，他只不过跑出去几百步，便被人察觉。他还是太过高估自己了。难怪小玖说他轻功不到家，还得再练几年。

　　“恐怕你便是凶手吧？”云少卿身上的疑点不少，但也绝不比其他人的多多少。只是陈显一直把目光盯着他，自然便忽略了别人。

　　“怎么？难道陈帮主是硬要把凶手的帽子往云某身上扣了？”先前，云少卿还敬他一帮之主，又痛失爱子，不与他一般见识。此时他纠缠不休，他又怎会给他好脸色？双眉一拧，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好了。”戚长生怒喝一声，止住二人随时可能动手的冲动，“别凶手没找到，自己人先乱起来了。”扭头对着云少卿，“既然云公子撇不开嫌疑，这几日便最好不要与不相干的人见面，免得惹人怀疑。陈帮主，在没有证据之前，请你也不要针对云公子。此凶手杀人无形，隐藏极深，放开眼界，方能抓出真凶。”

　　商议的结果，便是云少卿身边的暗卫多了一倍。他也知趣，整日与曲小风论剑下棋，不理凶手之事。倒把陆小玖给晾在了一边。

　　陆小玖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曲小风在云少卿跟前晃悠，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心，且万一将来陆小玖的身份折穿，也不至于会损了她的名声。云少卿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这人，除了给陆小玖下毒之事特无耻之外，其余的事，倒有君子之风。

　　二人被人看得死死的，陆小玖也好不到哪云。她虽顶着曲夫人的名头，但戚长生何许人？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况且，她也有了身孕，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几乎每天晚上，她的房外总有人前来偷窥，想看清她的真面目。陆小玖自然不能让他如愿。直到有人名目张胆地向她出手。

　　光天化日，向她出手的，便是那个恨她入骨的戚如花。

　　陆小玖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打量着她。

　　她一身傲气，眉眼中尽是高冷，似那九天上的花朵，绝尘，超脱。

　　而且她的武功，绝不似江湖传闻的那般，普普通通。

　　虽然她的招式看起来很普通，身法也并不快，但她手中的弯刀，准确无误地劈中了她的帽沿。纵使她已全力退让，仍是避不开她那一刀。陆小玖不知道戚长生武功如何，但她此时的武功，只怕与云少卿，已在伯仲之间。

　　轻纱滑落，当着众人的面，露出她的容貌。

　　“竟然是你。”有人高呼起来，这张脸有人见过，当初，在折柳山庄，以浣纱剑与云少卿对战的薛青玄的脸。

　　连曲小风也是呆住了。瞬间，他明白过来，一掌扫出，将戚如花逼退两步，飞身挡在陆小玖身前，“戚小姐，难道这就是戚盟主的待客之道吗？谁允许你对她出手了？”朝戚长生一拱手，“既然有人不待见，那我们便告辞了。”

　　言外之意，便是秦老爷子你们自己治吧。曲小风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武林盟主也敢威胁。

　　谁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戚长生理亏在先，自是不会放他离去，好言相劝许久，曲小风才勉强应了继续替秦老爷子治病。只是，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许再派人监视着陆小玖，再有人意图不轨，他立即携妻离去，再不管这庄中之事。

　　戚长生只得应允，好在他原也不过想查清她是否是陆小玖，此时证实非她，也不会再将她放在心上。

　　密室内，望着这一屋子的宝物，戚长生眼中放光，贪婪之色毫不掩藏。而他身侧，是他最疼爱的二女儿，戚如花。

　　“花儿，你为了揭她的真面目，却暴露了自己的武功，真是得不偿失。你可是我训练的一把刀，戚府最为锋利的一把刀。”戚长生捡了件宝物，细细把玩着，自打他成了盟主，过贯了优渥的生活，对这些身外物也是越发的喜欢了。

　　“爹，女儿已然竭力藏拙，想来她未必能看出来。”戚如花已然藏了半身功力，刚才的那一刀，她不过用了五成。只是，面纱掉落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实在诡异。

　　“但愿吧，她也并非泛泛之辈。当初她大闹折柳山桩，便与云少卿打了个平手，刚刚那一招，若非她有孕在身，你是绝劈不中的，花儿，下一次可不许再这般鲁莽了。戚家的幽魂刀，不出则已，一出必中，知道了吗？”

　　戚如花恭敬地点了下头，退到一边。与父亲不一样，她对这秦家的宝物，没有丝毫的兴趣，以前，她在乎的便是练功，如今，多了一样，云少卿。这个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男人。

　　陆小玖莫名奇妙挨了一刀，却因祸得福，消除了众人的怀疑。以往整日守在她屋外，想偷窥她真面目的人没有了，戚长生或是有所愧疚，把监视她的人也撤了去。如今，在这秦府，能自由行动的，敢自由行动的，除戚长生以外，只唯有她一人了。

　　只是云少卿怎么也料不到，她会易容成薛青玄的模样。也难为薛青玄肯做这样的牺牲。

　　他先前还为戚如花险些伤着她痛恨，这会又庆幸，能正大光明地见着她，将她的手抓在掌心，感受着她的温暖，他又觉得戚如花也不那么可恶了。

　　只是，陆小玖板着脸，不理他。

　　“小玖，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况且这里也没发生什么事。”说这话，他总觉得有些心虚。没发生什么，秦公子当众离奇死亡，他被当成头号怀疑对像，百口莫辨。若这些事发生在小玖身上，凭心而论，他会比小玖更生气。

　　陆小玖虽为女子，一身胆气绝不逊于男儿。对他的心，亦不输于自己。他怕她受伤，她亦是如此。将心比心，小玖生他的气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哪怕小玖生他的气，哪怕他知道小玖更愿意与他同风共雨，他仍是不愿。或许这便是他的自私，人总是自私的，他不愿小玖受到伤害。

　　“不要叫我小玖，云公子，我跟你很熟吗？”陆小玖咬着嘴唇，背对着他，不让他看清自己的样子。此时她已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当初离开的时候，薛寒初故意让她装成自己，说是好玩。陆小玖自是不信，这丫头，虽然爱胡闹，但聪明绝顶，对她也是极好。如今看来，倒是薛寒初有先见之明了。

　　“小玖这是准备连自己的相公都不认了么？”云少卿伸手去抱，却被她一掌拍开，只觉她是真怒了，又怕引起外人的疑心，也不敢强求。

　　“我问你，你为何不给家里报信？若我不是听到风声，赶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了？”

　　云少卿慌忙赔罪。今日难得有机会二人独处，陆小玖挺开心，只因恼他先前故意瞒着她，这才故作不理，想气一气他。云少卿果然上当，她心情也好了大半。想到昨日戚如花那一刀，那样的刀法，很是奇妙。

　　云少卿此时哪里顾得上戚如花？他只是拉着陆小玖说东说西，以慰相思。陆小玖插了几次话都给他打断了，见他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似的，便不再多言，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正说得兴起，一个丫环突然出现在门口，陆小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赶紧后退数步，扯过斗笠遮了脸，那丫环进来，并未发觉异样，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信竟然是戚如花写的，约他今夜三更，后院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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