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花神
再者说，长孙绰这人最不好的便是棋品，每每下不到两盘便要开溜。人品太差，交友不慎啊。
“小玖，你这身子，差不多快生产了吧？”蓝月涯一子落下，陆小玖大龙被制，只需再有两手，她大龙被斩，必输无疑。
陆小玖夹着棋子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这叫她如何回答？可恶的曲小风。
“关你什么事啊？下你的棋吧。”长孙绰冲他骂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是他结拜大哥，是孩子的舅舅。”
“舅舅又怎么样？孩子的舅舅多了去了，也轮不到你关心。”
蓝月涯蹭地跳起来，棋子往桌上一扔，“怎么轮不到我？长孙绰，你是不是故意与我作对？有本事咱俩单挑。”
“让你双手双脚。”长孙绰往前一站，蓝月涯摸了摸胸口的痛处，顿时蔫了。
“谁要跟你打架？武夫之举，本公子不屑。咱们比作诗。”
“不比。”
“那就比书法。”
“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一个孬种。”
“有本事比弹琴。”
二人知之甚深，各自的长处短处一清二楚，谁都不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争论半天，二人尽在此处打嘴仗，没有半点行动。
陆小玖看不下去了，打趣二人道：“不然你们俩比绣花吧。大家都不会，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
二人知道争不出结果，便闭了嘴。陆小玖满怀期待地等着二人绣花，但二人好像压根没听见，一扫刚刚的面红耳赤，称兄道弟起来。
“长孙兄，今儿是老夫人六十大寿，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猜一猜谁家送的礼最为别致。输的人在桂园大宴三天，如何？”
“行，只是这样比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不少人的礼物前几天便送了过来，他早见过了。蓝月涯却对此一无所知。他虽然想赢蓝月涯，但这样胜之不武赢了也没意义。
“大多数人无非是些金银玉石，仙
丹灵药，无甚新意。咱们随便挑几家来猜。小玖也来，如何？”蓝月涯道，望了陆小玖一眼，“小玖别怕。若你输了，就由长孙兄付钱，谁让他是你的结拜哥哥呢？”
“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不是你？”
“你不也是她的结拜哥哥？”
“谁让你家有钱呢？我家穷啊。”
“那就把你那棋子卖了，十颗就够了。”
“那你不如杀了我。”
二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兄弟情瞬间破灭。翻脸比翻书还快，陆小玖都没适应过来。
“好了，你们别吵了。想来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我自己出吧。”
“不行。”两人冷对着她，陆小玖吓得一彻。
蓝月涯道：“小玖你不知道，要在桂园宴请三天，可不是一点点银子能搞定的。就让长孙绰出，他家有的是银子，摆上三百天也不会破产。”
怎么好像是她输定了似的？
长孙绰还要说话，蓝月涯一拍桌子，将他的话抵了回去。
“林小姐是你的未来的妻子，林家的礼必然费了不少心思。卓侍郎想更进一步，虽然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嫁入长孙家耿耿于怀，但老夫人的关系还是要顾的，他这礼也要考虑其中。杨家不过一个芝麻绿豆小官，家境也不如何，但他的大女儿杨瑞晴心思玲珑，她准备的礼物必然很有看头，杨家也算一个。还有钟家，一门七杰，想必送的礼也不差。最后是云家。原本云家这种门户也入不了本公子的眼。不过听说云公子娶了个很历害的娘子，老夫人对她赞不绝口，本公子倒想瞧瞧她送的是什么礼，所以云家也算上。”
他自诩说得有理有据，定会引来二人喝彩，说了半晌没人回应，长孙绰不以为意，陆小玖不知该如何回应。难道长孙绰没告诉他她就是那个入不了他眼的云家的人吗？
“来点反应啊。”不鼓掌就算了，也不至于话都不会说了吧？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有必要被他的智慧惊呆了吗？
“哦，好。”二人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那我先选。我觉得林家商贾之家，林挚最爱算计得失，为了巴结老夫人，他送的礼一定最贵，但论别致，不值一提。卓侍郎前些日子得了一尊白玉笑面佛，爱不释手，估计这回为了讨好长孙家，得把它送出来。至于钟家，那位钟二公子，老气，送的东西贵重有余，别致不足。我看好杨瑞晴，这姑娘聪慧懂事，送的礼物必然不贵，但胜在新奇，论心思，可不输于你的林小姐。至于云家，他们与长孙家交情一般，据我估计，他们送的定然不是极贵重之物，但还过得去。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蓝月涯看着吊儿郎当，眼光确是不错。如他所说，云家的礼物不上不下，并不随意，也无谄媚讨好之意。一株血珊瑚，虽然不常见，却谈不上稀有，想必更为珍贵的长孙府中也有。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选谁？”
“自然是选杨家。”
陆小玖其实也想选杨家，其余诸家她不熟，唯有杨瑞晴是个很有心的人。她家并不富裕，准备的礼物要不失体面，唯有从新颖上花功夫。
“我选钟家。”她也想过林家，但林瑾瑜在林家压根说不上话，若由林挚作主，一定是能多贵就送多贵，在今日拔得头筹。相比之下，钟二公子这人，倒还是有几分期待。
“那我选云家。”
“你怎么能选云家呢？”蓝月涯道，“云啸天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最讲的便是气节。他怕被别人戳脊梁骨，送的礼必然不会太过出彩。你明知道这些，干嘛还要选云家？”
“你不是说云家出了个很历害的少夫人吗？”
“那只是听说很历害好吗？等等……”蓝月涯埋着头想了想，猛地望向他，“传说长孙公子爱上了这位少夫人，之前我还不信，这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若在半个时辰之前，他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件事，她一定把他扔水里去。如今二人既已结拜，扔水里这事好像不太好，有违自己的誓言。
“你不要……”胡说两个字还没有出口，眼前的蓝月涯已然整个人飘了起来，化作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轰的一声，落到湖中，溅起一片水花。
“长孙绰，你敢扔我？”蓝月涯从水里钻出来，吐了口气，边往岸上边游边骂他，“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收拾你。”上了岸，几步跑到长孙绰身边，扬手就要打。
“她就是云少夫人。”
啊？蓝月涯愣在当场，随后轰的一声，自己跳进了水里。在水里闷了一会才露出头来，带着歉意向陆小玖道：“小玖，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我自己把自己扔水里，算是向你赔罪了。”
刚刚还暗自生气的陆小玖这会被他完全逗笑了。他倒是个实在人。呆了一会，蓝月涯道：“你俩先聊，我回去换件衣服。”说完往水里一钻，再露出水面，已是五十丈外。
“蓝大哥水性真好。”
“从小练的。他家有一条河，直通外面。从小他爹管得严，不让他出门。为了偷跑出去玩，他才练就了这极好的水性。”
“所以你才跟他成了至交？”都爱往外跑，难怪感情这样好。
“你这是说我俩臭味相投？我走的可是墙头，哪会像他这样往沟里钻？”
陆小玖笑而不答，长孙绰眼见天色不早，怕祖母等急了，说道：“咱们也走吧。”
“你先走吧，我坐一会。”回到刚刚的棋桌重新坐下，目光却盯着那个在水里游得正欢的蓝月涯。
长孙绰知道她是不想与他一道走，她始终对自己有戒心。也不再劝，纵身朝蓝月涯追了上去。
早上，林瑾瑜收到消息，方亦君案唯一的证人突然翻供，经刑部重审之后，方亦君被改判无罪，皇上特下旨恢复其官位。
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继母。这些年，她对她并不怎么好，但也不坏。吃的穿的用的，虽然不能照顾周全，也未曾太过苛刻。府里始终有她这个大小姐的位置。只是每每遇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便忍不住要压她一头。用度如此，婚事也是如此。
长孙家终于传出消息来，说长孙绰看中了林瑾瑜，不日便会上门提亲。林方氏虽然嫉妒，亦无办法阻止。听闻自己的侄儿官复原职，方家又有了希望，知道长孙家因为林瑾瑜才出手相助，对她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林挚倒是颇为不满。这个女儿已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往在家里，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倒也罢了，毕竟不会传出风言风语。如今当着这一众人的面，也摆出这幅模样，丢了林家的脸面，万一又惹怒了长孙绰，可不是好玩的。
那天长孙绰跟他说的话他依然记得。
长孙绰的口气很生硬。一进门，直接让他摒退左右，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他要他安安份份做自己的生意，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还有对林瑾瑜好一些。
他一走，林挚便命人送了一大堆的衣服首饰银钱到林瑾瑜屋中，惹得妻子不快了好久。
谁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个女儿虽然聪明，但他并不十分看中。妻子偶尔苛待一下他也懒得过问。只要不做得太绝坏了林家的声誉。
没想到她竟入了长孙家的眼。原本让她来争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京中名门闺秀无数，怎么排也轮不到自己的女儿。
以前，但凡有身家地位的公子，他都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女儿的事，受到的多是白眼，今天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本来老夫人过寿他已经准备好了贺礼，如今自己的女儿得了长孙家的垂青，怎么也不能丢脸。当即命人把府里最贵重的黄金飞马搬了出来。他要在今日独占鳌头，让他们看看林家的实力，让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个好女儿，让那些给他和他女儿白眼的人后悔死。
对于这份礼物，林瑾瑜是反对的。太过惹眼，会招来无数人的记恨。但林挚铁了心要这样做。反正都已经得罪了许多人，也不怕更多。若不把长孙家这一棵大树抱好，林家就麻烦了。
只要女儿嫁入了长孙家，林家与长孙家成了姻亲，自然便没人再敢招惹林家。
他是昂着头进来的。蓝月涯看见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很想伸腿出去绊他一下，让他摔个狗啃泥。无奈他脚不够长，只能眼睁睁放他离开。
“俗。一介商贾，果然上不了台面。”蓝月涯骂道，想起云家是江湖中人，亦是商贾，赶紧冲云少卿赔罪。
“妹夫别见怪，我不是说你。”
云少卿干干地笑了两声，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说自己是陆小玖结拜大哥的人天生不拿人当外人。
二人这才互通姓名没多久，他就熟得像几十年老朋友一样，拉着他一直聊一直聊，从人生到时事，从百姓到官员，从江湖到庙堂，能聊的都给他聊了个遍。
云少卿耳朵都起茧了。
“钟二公子到。”随着小厮的一声高喊，众人寻声望去，一个白玉少年缓步而来，气质如兰，悠然淡雅。他一出现，立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便是钟家最负盛名的二公子，钟世昭。”
“传闻他出口成章，才华横溢。”
“据说他四岁成诗，七岁便得先皇夸赞，说是当世第一少年。”
“听说他明年参加大比，连翰林院的大儒都说他有机会连中三元，状元及第。”
……
陆小玖听着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这位钟二公子，环顾看见有些蠢蠢欲动的老爷夫人，暗暗好笑。他们就这么替自己的女儿愁嫁吗？长孙家的事，钟家不会再来一次吧？
“钟世昭祝老夫人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哇，不愧是才子，说话都说得这般文雅。”钟世昭一句话刚说完，旁边立刻有人开始赞美。
钟世昭双手奉上一个锦盒，老夫人身旁的妈妈立刻过来接了过去。大家都在想一门七杰的钟家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锦盒打开，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幅画。
谁都知道老夫人过寿，皇上会赐下一幅《南山图》，寓意寿比南山。这钟世昭是想与皇上比长短吗？
众人立刻议论不休。钟世昭却恍若未闻，垂首道：“此图名曰《花神》，乃忘忧居士亲笔所作，请老夫人品鉴。”
https://www.biqivge.cc/book/53769/7285975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