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哪来的礼物

　　那妇人转身入船舱中，不久，端出一碗羊奶。用指尖蘸了一点羊奶往云小姑娘嘴里滴，却见舱中，一个三十来岁，带着面纱的妇人出了舱来，朝那妇人道：“我来吧。”

　　“是，夫人。”那妇人应了一声，将羊奶交于她。

　　那带着面纱的妇人接过羊奶，用小木勺舀了一勺，一点一点往云小姑娘嘴里滴。云小姑娘并不认生，张着嘴贪婪地吸着。

　　陆小玖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有点自惭形秽。虽然她做了一百日的娘，真正照顾小姑娘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十日，因此对照顾婴儿生疏得很。

　　等小姑娘吃饱喝足，她便呼呼大睡。云小姑娘熟睡的样子很可爱。那妇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小脑蛋，刚要触碰到，抬眼望了一眼陆小玖，见她没有反对，才轻轻地将手放了上去。

　　“多谢这位夫人。”陆小玖向她道谢，云小姑娘酣睡着，她便抱着她坐在船头上，风吹起那妇人的面纱，虽然只能看到一角，却将她着实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被火烧伤的脸，满脸的沟壑，与她气质，身段极不相配的脸。

　　陆小玖收住心神，低头看着云小姑娘。那妇人靠着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目光一直盯着小姑娘的脸，片刻都不曾离开。

　　熟睡中的云小姑娘突然身子一抖，一股暖流，从她的衣衫下流了出来。

　　小姑娘竟然尿了。

　　陆小玖无语。她光顾着带小姑娘出来玩，全然没有想到带换洗的衣物。这一时半会，她走哪去给她找干净的衣衫？

　　那妇人看到小姑娘身下湿漉漉的，赶紧将她抱起来，道：“我船上有婴孩的衣物，我带她去换。”

　　一切都像是准备好的一样。若不是她对云小姑娘极尽呵护，目光中都是怜爱，她都要怀疑此人的用心了。

　　陆小玖随着她进舱，她果然从床头的衣柜中翻出一套衣裙，正合小姑娘有身段。她麻溜地除下小姑娘的衣物，又飞快地换上干净的，动手如行云流水，宛如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区区换衣物，根本如探囊取物一般。

　　换完衣物的小姑娘仍在酣睡。她也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介越，歉然道：“对不起，我刚刚太无礼了。”

　　“不，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我这个母亲太不称职了。”陆小玖接过小姑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展现她贤妻良母的一面，可惜她的手掌可是能开山劈石的，哪怕她已经很轻很轻，小姑娘仍是抖了一下身体。

　　“你该这样才对。”那妇人轻轻抓住她的手，在小姑娘后背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小姑娘只轻轻睁了一下小眼，立时又安静下来。

　　“夫人你真历害。”陆小玖叹道，“你一定养过许多孩子吧？”

　　“只有一个而已。”

　　“那如今你的孩子在哪里？”

　　那妇人神色陡然黯淡下来，她从怀里摸出一柄金锁，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转眼眼泪便跟着落下。

　　“她离开我了。这柄金锁，是我准备送给她的出生礼物。而这些衣物，是我给她做的，可惜，她用不到了。”

　　“夫人请节哀。”陆小玖低头看了看小姑娘身上的衣裙，一针一线都极为讲究，看来她是用了真心的。“不知夫人府居何处，这衣裙如此珍贵，等我回去换洗了，亲自送到府上。”

　　“不必了。你我能相遇也是有缘。区区一件衣衫，何必在意？”说话的时候，她正盯着小姑娘的手指，肉嘟嘟的手指动来动去，她犹豫着伸了伸手，还是将手缩了回去。

　　“不知令千金闺名为何？”

　　“姓云，单名一个蕊字。”

　　“小蕊，很好听的名字。”她一边走，一边念，陆小玖抱着云小姑娘追了上去。她一回头，瞧见小姑娘的脸，冲她微微一笑。

　　“糟了。”陆小玖突然大叫起来，那夫人一个哆嗦，忙道：“怎么了？”

　　“今日好像是我女儿百日宴。在什么地方举行来着？”陆小玖拍了拍脑袋，小姑娘被她一吓，惊醒了，哇哇大哭。

　　那夫人赶紧拿了金锁，在她面前摇得当当作响。小姑娘被她吸引过去，止住了大哭，小脸还是一幅委屈的模样。

　　陆小玖哭笑不得。

　　那夫人送她们靠岸，陆小玖抱着小姑娘飞快地往家跑。刚跑到一半，就遇到火烧房的云少卿。他赶紧接过女儿，往桂圆奔去。皇上的使者还在那等着呢。

　　敢叫皇帝使者等着的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位云小姑娘了。

　　皇帝送过来一个精致的玉佩挂件。那玉佩所刻牡丹，惟妙惟肖，不论从技艺还是材质，都是绝佳的物件。上面更是有皇帝亲笔所刻的一个蕊字。这可是天下间最贵重的礼物。

　　那使者奉了皇帝的命令，定要亲自给她带上。小姑娘一挂上这玉佩，立刻嚎啕大哭起来。那使者不知所措。以往这个时候，正该受赏者叩谢皇恩的时候。

　　用哭声叩谢皇恩，倒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包厢里，长孙绰费解地问蓝月涯，“皇上怎么会送小蕊礼物？”

　　蓝月涯自豪地道：“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得，又是撺掇着皇帝下棋给赢的，这位皇上，还真是越败越战，越战越勇啊。

　　“有了这玉佩，以后可就没人敢欺负小蕊了。怎么样？我这一回，干得不错吧？”

　　长孙绰默不作声。不得不说，蓝月涯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尤其是这一回，干的确实不错。以后有谁想找云蕊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她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要不我下回替小姑娘赢个封号回来如何？她娘是个郡主，她怎么着也得弄个县主回来吧？”

　　“什么县主？”文安县主进来，刚好听到他说这话，以为他又是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一下警觉起来。

　　“没什么。”蓝月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打成亲以后，文安县主果然如预料的一样，整日管东管西，惹人厌烦。今日好不容易跑来参加个宴会，那边有一大堆女眷等着她，她却跑到这里来，蓝月涯的脸色自然难看。

　　文安也知道平日里自己有些过头，本来今日打算不管他的，谁知从门口路过，刚好听见他说什么县主，自然就闯了进来。文清也跟着跳了进来，见他脸色不好，拉了文安道：“大姐，你不是说去瞧小蕊吗？怎么到这来了？姐夫，长孙公子，你们也在？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小蕊？”

　　文清这话他听得明白，知道文安不是有意跑过来，这才面色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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