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苗民作乱
前去府衙传令的亲兵还没走远，便又有亲兵过来禀报，说常宁县城传来紧急军情。
杨炯坐着没动，平静说道，“让人进来说！”
一个身着苗民服饰，风尘仆仆的年轻后生进了大帐，走到杨炯跟前，单膝跪下，“大当家，我是亲兵第五百人队的十夫长王明光，我们百夫长周威让小的前来紧急报信。前日，已有好几千苗民向县城聚拢，现在人数还在增加，已经包围了县城。百夫长见小的会说些苗话，便派小的换上苗民的衣服，夜里从城墙上吊下来，浑水摸鱼逃出来报信。”
“……百夫长特别交待小的，一定要把军情送到。百夫长还说了，恳求大当家发兵过去增援，不然常宁守不住几日。百夫长还说了，我们第五亲兵百人队，没一个孬种，一定不投降，人在城在，城破人亡。大当家，小的求大当家快快出兵，不然，我们第五百人队肯定凶多吉少。”
说完，王明光连连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红肿起来。
杨炯站了起来，压抑着心里的焦虑和愤怒，冷声说道，“磕头有什么用？你先起来回话！”
“有因才有果。苗民怎么突然会围困县城，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仔细些！”
“究竟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围城的前几日，听说有一伙生苗在县城里被殴打了，为什么被打，后来又怎么样了，小的就不知道了。”
杨炯又问，“围城的苗民，手里都是拿着什么家伙？队伍严整不？”
王明光回想了一下，回道，“大当家，我们白天上城墙仔细看了看，围城的苗民不像是有准备的，倒像是临时凑在一起的。手里的家伙，柴刀，大刀，梭镖，猎弓，还有锄头，什么的都有。他们做饭，也是这一坨那一坨的，到处都出烟冒火，完全不像咱们虎头山。”
“……”
见再问不出啥，杨炯挥手让王明光退下，又叫亲兵召集所有的千夫长和百夫长，还有瘦子和秀才，迅速到中军大帐来议事。
在杨炯通报了常宁县城被苗民包围的消息后，大帐里立马炸锅了。
“他娘的，还有敢来摸咱们虎头山这老虎屁股的？！这是什么个世道？！”
“苗民？他们不都是在苗疆深山里么，怎么闲得没事去打县城了？莫非也要学咱们虎头山？”
“大当家，你得赶紧出兵去救呀。不然，我看常宁县城是守不住的。咱们就一个百人队在那里，还没有什么准备。”
“……”
不仅大伙众说纷纭，杨炯心里也是非常郁闷。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扩充队伍和升级军械的事，完全没有想到在这衡州府的地面上，竟然还有人敢跳出来搞事。而且，搞事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编制没有正式调整到位，火器打制还是个计划，购买战马也只是有了条路子罢了。
怎么办，是立马就派出一部分队伍去救援，还是全军准备好再雷霆一击？若是派一部分队伍去救援，哪个千夫长可以担负这个任务？还有，究竟派多少人合适，派多了，准备时间就长，担心城破；若派少了，又担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正琢磨沉吟间，亲兵又进帐禀报，说闫知府来了。
再见胖子，面貌一新，判若两人。簇新的官服光鲜耀眼，脸上的红光喜气逼人，而且，较之以往，肚子似乎更挺了。从大帐门口进来，都是缓缓踱着八字步，一番官威尽显。
不过还好，胖子还知道是谁提拔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权力和官威的来源。走到距离杨炯的案几前约三四步的位置，胖子便停下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当家。做完这些，胖子又走到了千夫长马凯的前边，然后目无余子般站着，肥硕的身躯立马把马凯给遮挡住了。
此时，杨炯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胖子的自我定位，注意力放都在怎么应对苗民之乱上。
事不宜迟，只得速定决心。
杨炯径直下令，“我带刀盾手第一千人队、弓箭兵第二千人队、还有在大营里的四个亲兵百人队前去救援。我点到的这些队伍，携带两日份粮食，军议后两个时辰内完成出动准备。”
“留在大营的，立即开始整编。我任命柳秀才为幕府编制使，负责整个整编事宜。”
“……任命马凯，郭重，三娃为营指挥使。还有三个营指挥使暂不任命，待平息苗民之乱后，我再根据战功酌情任命。但下辖的队伍要编齐，指挥使先由所在营头的第一个千夫长暂代。”
“……所有的千夫长、百夫长，都只是先行指定负责人，各营先提出任命意见，但每个任命必须要有两到三个人选。待我回来后再正式任命。”
“……胖子，你负责平乱的粮秣供应。军议结束后，立即征发民壮，准备往常宁县输送粮草。”
“……瘦子，你随我前去平乱。”
“平乱和扩军同步进行。我不在这段时间，大营由柳编制使和马指挥使负责，你们两个商量着办，若是意见不一致，就入城请示老夫人，不得争执不下或自作主张。队伍编成后，三娃带着你的营头，移防衡山县城，控制住官道，以备北边的官军。”
“驻防大营的各个营头，要抓紧时间训练队伍，熟悉部属。营指挥使，要做到熟悉了解百夫长。百夫长，要做到熟悉本部的大部分兄弟。”
“柳编制使，我给你二十个名额，去找识字的兄弟，或者到外面去招读书人，作为幕府下辖的编制部门。你这二十个人，都是按照十夫长的标准发饷。”
到目前为止，虎山军都是杨炯一手拉出来的。所以，在关键时候，若是没有要求大伙提意见，那便是杨炯一个人说了算。或许决策不一定科学正确，但绝对算得上是决策高效了。
寥寥数语，便定下了整编和平乱两件大事，也暂时定下了一部分兄弟们的身份地位。
马凯，这个最早追随杨炯的兄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第一营指挥使。
三娃，亲兵队千夫长，又是纵身一跳，当上了营指挥使。
郭重，亲兵队副千夫长，更是越级提拔，成了营指挥使。
若是在后世，这肯定会被说成是任人唯亲，搞山头，搞团团伙伙。但在虎山军，就完全没这个顾虑了。都是杨炯一个个招进来的，当然是用跟着杨炯时间久的，或者杨炯看得上的。
跟对人，带你飞，永远是官场真理之一。
“对了，三娃升为营指挥使了，那就由百夫长陈龙出任亲兵队千夫长。”
说完这句话，杨炯便匆匆结束了军议。
……
短短两个时辰，能做的事不多。
待大伙散去，一个人在大帐里静静呆了一会，杨炯便离开了大营。
在出征之前，杨炯觉得，还是得回一趟家，告个别，不然，心里也不踏实。进城之后，杨炯先是去刘记糕点那里，满满当当买了好些糕点，接着，又回府衙前街买了好些上等的胭脂水粉。在买胭脂水粉时，杨炯突然开窍了，一气买了三份。
见杨炯突然又回家，杨西施很是惊奇。
自打闫胖子占了府衙，杨西施搬到现在的宅子，杨炯一般都是在大营里呆着，很少回家。看着杨炯身后的亲兵提着一兜兜的东西，杨西施更是惊奇。待杨炯说明来意，杨西施一下子担心了。
“炯儿，苗民作乱，你准备带多少人去救援？”和以往一样，杨西施都是先说大事，说关系母子俩安身立命的大事。
虽然这算得上是绝密级的军情了，但对于杨西施，杨炯自是不会隐瞒，“两千四百多人，刀盾兵、弓箭兵各一个千人队，另外还有四个亲兵百人队。”
怕杨西施担心，杨炯顿了一下，又补充解释道，“若是救援不利，抑或战力对比不占优势，我还会派人回来调兵的。现在主要是考虑快速救援，不然，常宁县城还没等到援兵，就已经被苗民打下了。”
听了杨炯的回答，杨西施端坐着凝神思索了一番，又提醒道，“炯儿，苗民作乱，你不要小看，这很容易引发其他的变乱。若是平乱不及时，各路牛鬼蛇神就会乘势而起。咱们不是朝廷官府，完全没有大义和名分，纯粹就是靠武力打下的衡州城，而且你又抢了那么多钱，恨咱们的人实在太多。”
“……不管是战是和，都要快，绝对不能久拖不决！最好，先叫人去找作乱的苗民谈一谈，问清楚是什么缘由，看看还有什么不动刀兵的法子没。若是实在谈不拢，炯儿你可是要快刀斩乱麻，要杀就杀个痛快，让所有人都看到知道，咱们虎头山的刀是很快的，虎山军不是好惹的！”
杨炯点头称是。
这不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在杨炯看来，苗民起事，想必是有一些缘由的，因为在以往，大多都是官府的欺压才引发乱事的。不过，若是谈不拢，不能和平解决，那也只有杀到底了。
迄今为止，虎头山的宗旨都是，不服就打，不怂敢干。
母子俩说了会正事，杨西施便把惠姑和素素叫来了，然后自己带着一群丫鬟去了后厨准备送别的吃食。
得知杨炯要去常宁平乱，惠姑不知道该说些啥，在细细看了杨炯几眼后，便也转身去了后厨。对惠姑来说，自家男人是出去做正事，哪怕自己担心，也不能拦着，自己能做的只有做一顿好吃的送行。不过，想到还没有与杨炯圆过房，惠姑便有些黯然神伤，再加上秦府小姐的进门，更是让她生出些许自卑和焦急。
与惠姑不同，秦素素倒是没有跟着去后厨，而是一边坐下，一边吩咐侍女给杨炯续茶。
“都准备好了么？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兵凶战危，夫君可是要小心谨慎，不要大意呀！”说完这些，秦素素脸上倏立浮上了一层红晕。皮肤白皙嫩滑，宛若凝脂，配上红晕，让秦素素看起来很是娇羞不已。
看着仪态风姿出众的秦素素，又浮现出惠姑前去后厨的背影，杨炯突然感觉有些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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