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5、绝望

　　文凯最后那句话说的太狠太决绝，连婴儿床的静宜都被吓得止住了哭声。慧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直目送文凯走出这个门。柴嫣然追了出去，一直到汽车声远去才重新上楼。

　　“慧珍啊！我的好媳妇，文凯他…他不是有心的，他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一时头脑发热而已！”柴嫣然满面哀容，一面担心慧珍的身子，一面担心许安宁。要是文凯打慧珍给许安宁知道了，他一定会气的跳起来。父子俩本来就僵着了，再加上这事，以后还怎么见面？

　　别以为戴眼镜的就都好说话，他们父子俩真折腾起来那可真会要人命。柴嫣然想让慧珍别告诉许安宁，想想这时候说这话又很不厚道，疼儿子也得有个底啊，打身怀六甲的老婆本来就错，老这么护着可不行。道理柴嫣然是都懂，私心里却还是希望慧珍能懂事一点，别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妈带你上医院看看？”柴嫣然不敢把目的说的太直接，想着打打感情牌慢慢和慧珍说。

　　慧珍缓缓走到静宜身边，伸手摸了把她的小脸。刚才咬着牙没落下的泪，此时看到女儿的容颜，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落下来。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充满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上医院，把孩子拿掉！”

　　“这…这可使不得啊！你千万别冲动啊！”柴嫣然急了。

　　“我没冲动，我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文凯说的很清楚，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如此一来，还有必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吗？我姚慧珍再穷人出身也没轻贱到那个地步！”

　　柴嫣然是一直嫌弃她穷人出身吗？这样不是更好，离了婚，如了柴嫣然的意。文凯刚才说了，不稀罕她也不稀罕她生的孩子，遭天谴也要离婚。她清醒了，想通了，人生苦短，何必紧紧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自己痛苦呢？

　　“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冷笑两声，泪珠随着双肩微微抖动而掉下来，索性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流泪。“你们不就不愿意把静宜给我吗？我什么也不要了。或者你们算算我嫁进来一年多共花了你们多少钱，我慢慢还给你们。”

　　“哎呀，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个做什么呀！”柴嫣然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慧珍的双眼。

　　“一家人？你们真把我当过一家人吗？”

　　正当柴嫣然语塞之际，刘妈上来了，站在门外看看慧珍又看看柴嫣然，小心翼翼地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柴嫣然急得站起来，该不是许安宁知道什么了吧？正要出门，想了想又走回慧珍身边，带着几分请求说道：“慧珍啊，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安胎。文凯那个死孩子我会收拾他的！”她站直身子保证道：“这次我绝不会再纵容他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言外之意就是让慧珍别在许安宁面前多嘴，慧珍何尝不知。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人，媳妇永远是外人。

　　看着眼前躺在婴儿床里什么也不懂的静宜，一脸天真无邪，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摸她的脸，泪水盈盈而落，噎呜着说：“哎，如果你是男孩那多好，妈不求母凭子贵，起码你不用嫁人，不用像妈这样，去婆家当个外人。”

　　静宜睁大眼看着她好一会儿，努嘴笑了。这么小的孩子，自然什么都不懂。午餐到现在没吃也没睡，一定又饿又累，给她冲点奶粉，还没全喝完就睡着了。

　　外面还下着雨，许安宁的车还在楼下，看来今天是不走了。听说市内那个店请了专人在管理，如此一来，他也就清闲许多。

　　站在全身镜面前的自己，身材没胖多少，反而瘦了。胸部有些下垂，脸色也很憔悴，刚才被文凯打过的脸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红印子。从背后拉进腰部的衣服，肚子还没大起来，孩子还很小，如果这时候处理掉，孩子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吧？

　　文凯不要这孩子，不代表许家人也不要。如果她自己动手把孩子弄没了，许安宁定会勃然大怒把她赶出家门吧？这样不是更好？孩子将来不用痛苦，她也解脱了。

　　走到楼梯口隐隐能听到柴嫣然的笑声，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为了儿子，她自然尽全力不让许安宁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说是一家人，哼，佣人都比她这个做婆婆的会关心人。

　　慧珍心如死灰，对这段婚姻这个家再不抱什么希望。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走。

　　她在这个家里已是度秒如年，如果生下这孩子，一时半会又走不了，到时很难说自己不会心软不舍的离开。要知道，许家人就是抓住静宜才把她留住的，要是再来一个，那她这辈子都只能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

　　反正文凯也不要这个孩子不是吗？

　　走进原来住的那个房间，里面堆放着杂七杂八暂时用不着的杂物，从前她用过的东西如今一个也找不到，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思绪，文凯和李娇在这里的一幕幕她依然记忆犹新彷如昨天。

　　他不是暂时被迷住，是真不想要这个家了。

　　墙角处放着一张陈旧的木色办公桌，上面的东西被慧珍一一拿下，怔怔地看着桌角好一会儿，她慢慢倒退，提起一口气猛然将肚子往桌角撞去，眼看就要撞上，忽又在离桌角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这是她的亲骨肉啊！有多少人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她们多渴望能有一个孩子。

　　她坐在地上，用手抚摸着肚子，失声痛哭。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爸爸都不要你了，我再把你生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是男孩也就算了，如果又是女孩呢？你只会比现在更痛苦！你要怪我要怨我我都无话可说…”

　　一番告罪之后，再次提起上前，可一连试了几次都无果，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第八次，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不行，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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