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叫一声“娘亲”
“无论如何我都该要去看看老夫人,也到了该去看看的时候了。”
无论走与不走,总该去看一看的。毕竟认识一场,在这个节骨眼上也该是有点情意的。
这次她们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转身离开了。
见到老夫人的时候,我看到她一张苍白的面容,而且面无血色。
“老夫人……”
我低低的叫唤了一声,生怕惊扰到了她。
“是挽挽啊!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来看我了。”
老夫人苍白的面色有些许难受,就连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星辰呢?少爷没有来吗?您可是他的娘亲……”
“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虽然你是他的媳妇,可是他更爱他的妾室。无论怎样说,总归都是一个道理。我现在无比后悔,我后悔让郑雪涵进了我顾家的大门,可是若是不进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星辰又会怎么样?总觉得我这一生是失败的,如今的我也看开了,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可是在这临了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都说辰儿是孝顺的,以前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到现在了我真的觉得……”
老夫人的眼里渗出微微泪花,渐渐模糊了双眼。
“您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也一定会无碍的。”
虽然我知道有些东西不可挽回,但是我还是宽慰着老夫人。
“也就只有你能说这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老夫人明白自己年事已高,本就身体不好的她这次又中了毒,这定然会要了她的命的。不过就算如今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归是看着这顾家一直在向前发展,辰儿虽说容易被那个女人所蒙蔽,但是总归还是好的。
“老夫人放宽心,少爷一定会过来看您的,只不过是早晚而已。或许少爷是忙着查找下毒的那个人,所以这才……”
我原以为说了这话老夫人不必那么感怀,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挽挽,你不必这么宽慰我。如今我已然这般模样,也就只想听一些实话罢了。我知道若是我就这么撒手去了,辰儿一定顶不住那个女人的软磨硬泡,我希望你能留在他的身边替他多看着些。这顾家也有劳你了,其实我也是像你这般过来的。即使没有爱情,那么还有亲情。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有一个顾瑶光的牵绊。挽挽,你能够答应我吗?”
老夫人问的真诚,也问的虔诚。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是点头答应还是就此沉默?是遵循内心的选择还是不得已的接受?是愉快的答应还是留给岁月以后悔?
这些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转啊转,始终都得不出一个结论。
“老夫人,少爷已然这么大了,我相信少爷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更何况您的身体还没有到那一步,不必着急。”
老夫人虽然一副病恹恹的神态,可是总觉得病的不是那么严重。也许是毒的份量不够吧……
“挽挽,你还是没有答应我。我也知道你的心中怎样想的,毕竟你在顾家也待了好些年头,我对你也是有些了解的。从前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给顾瑶光争一席之地,可是现在福田先生来了,顾家能给你的福田先生也能给你,就算是顾家不能给你的福田先生也能给你。我知道你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了打算,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拜托你。因为我怕我去了之后,这顾家真的会走上绝路。而你也在顾家待过,我希望你能够……”
“老夫人,这件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少爷有自己的心意的,而且您也知道有时候我说的话少爷不一定会听的,少爷也是一意孤行的。老夫人的拜托,我是真的做不到。您也知道少爷的心中没有我,我在这顾家更像是寄住在这里一般。自从少爷这次回来之后,我一点也不像是顾家的女主人。其实这点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争不抢是因为我明白我争不过也抢不过,与其在那里费尽心力的争夺,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待着。这顾家确实给了我很多东西,是我从前所没有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付出一辈子在顾家,我想我付出的已经够了。顾星辰,他的心中没有我的,就算我再努力也没有我的。我与他的婚姻本就是一场错误,现在我已经了解这些了。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您就跟星辰说吧,我相信他还是会听的。”
“挽挽,看来你还是……”
我自认我没有那么大公,也没有那么无私。
“老夫人,我相信少爷总会过来的。有些话您该跟他说才对,毕竟如今是他管理着这顾家。更何况那些日子以来,郑雪涵说是要买些家具,少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同意了。可是结果呢?顾家差点遭遇横祸。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劝,是我真的劝不动啊!老夫人您应该理解我的,毕竟少爷的心中没有我。”
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就算我留在这里又如何,就算我去劝他又如何,最后又能怎么样呢?我能劝的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也已经深切的明白这个道理。老夫人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恐怕她是忘了。也许老夫人心中的顾星辰还是小时候的顾星辰,可是人总会变的,尤其是当顾星辰遇到郑雪涵的时候,那岂止是变了一点。那简直就是全身心的服从,任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男人啊男人,总归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不到黄河不死心。
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轻易答应,我此刻深刻的践行着这个原则。
我知道这几年来我过得无比凄楚,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时间一分一秒,整个屋子都像是静默了下来。老夫人也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也是没有办法。也许她在想着将来的事情,她在想着顾星辰的将来,她在想着顾家的将来。
不过将来的事情太过遥远,没有人可以预料的到。我们只能将眼前的日子过好,一步又一步走下去。
老夫人总想让这顾家万事无忧,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老夫人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她还在担忧着,也许这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
“罢了罢了,我知道说不动你。看来就算是我入了棺材也得不到安宁,一辈子太长一辈子又太短。”
“人生总是变化无常的,老夫人安知此刻的少爷是不幸福的?老夫人眼中的幸福是自己认为的幸福,不是顾星辰认为的幸福。可是顾星辰认为的幸福老夫人又看不上。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话题,其实老夫人应该宽心了,因为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是那个女人我知道她心底不纯,我总是感觉她要报复顾家,可是辰儿始终不相信。我觉得有一个人时常在他身边提点是好的,可是挽挽你不能答应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在我看来刘管家就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刘管家对顾家是分外忠诚的,这一点相信老夫人会了解的。既然要提点不一定要是我,也能是他身边的人。”
老夫人恍然大悟,怎么忘记了这一点。不过片刻之后又有一些失神:“挽挽,你终究还是不能答应我吗?”
“老夫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我相信顾家的气数还未尽。老夫人且放宽心吧,不需要担忧太多。”
想通了的老夫人顿时觉得所有的烦恼都去了,可是不一会儿脸上又挂上了愁容。
老夫人看着我,面色有些忧愁。也许是我的这番话在她的心中有了疑心,她明白我与顾少爷之间恐怕是再也没有爱情了。
“挽挽,……”
老夫人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
“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吧。”
我还记得刚来之时,她让我叫她老夫人,而不是娘亲。
她苍白的面容就好像随时要去了一般,我面上有些不忍。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也都是有些感情的吧。
我一想到她即将就要去了,我就有些忍不住眼中的泪花。我多么希望有些事情可以慢一慢,或者时光可以静止下来。我知道这些都是痴人说梦,可是我还是这般希望。
老夫人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容:“刚刚还是你对我宽慰,如今又成了我来安慰你。好端端的眼中怎么就有了泪花,这个模样就不好看了。以后无论你跟辰儿之间怎么样,我对你还是有些疼爱的。”
老夫人想起过去的那段岁月,在顾家生意岌岌可危和她生病的那段时月都是这个女人在忙前忙后,顿时眼中也盛放了一些泪花。
“老夫人,我对你同样也是如此。”
眼中有些泪花的我绽放了一抹笑容,同样我也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岁月。时间好像静悄悄的,但是这并不能覆盖我走过的那些岁月。
想起这一生,有过低谷的岁月,也有过高潮的时候。人生总是这样起起落落,可是在这起起落落之间总会伴随着一些复杂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生之中那些些许温存的片刻也能够造成一幅幅盛世画卷。尽管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可是这并不能妨碍我们向往太平的日子,也并不能妨碍我们真切的感受过那些岁月的美好。
如今的我们两眼相望,眼睛之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更有太多不舍之感。这是生与死的较量,这是来与回的相逢,这是情感与情感的对撞,更是情感与情感的共鸣。
岁月溜走在指缝间,一点一滴,既抓不住又握不紧。不如放开手掌真心的拥抱每一刻存在的时光。
“挽挽,其实我的心中一直有个遗憾。如今这身子也越来越不好了,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
老夫人的话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
不过我依旧认真的倾听着,想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夫人有什么就说吧,我认真的听着。”
老夫人一度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挽挽,其实我想听你说一声……”
我好奇的看着老夫人,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若是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若是我有什么能满足您的您尽管开口,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我知道你不能陪在辰儿旁边时时提点他,那么你就叫我一声娘亲吧!这样我也算是满足了心愿,就算是现在死去也值得了。”
老夫人的话语多少都充满了悲伤,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又怎么能拂她的意呢。不过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眶之中也盈满了热泪。也许内心当中多少都是有些感触的吧,毕竟这么长时间了。
“娘亲……”
我含泪叫着,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叫了。只是那时候的老夫人不让我这么叫,再后来都已经习惯了,也谈不上有其它的改变了。
如今这么些时候,老夫人也许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这么去了,也许也算是最后的心愿了吧。
“好孩子,终于等到了这一句。如今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确实看不上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们家辰儿,所以才再三为难你。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也是真的不一样了,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当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今日听你叫这么一声,也确实了了我的心愿。”
“老夫人,其实不用您这么说,我也该这么叫一声的。是我没有察觉到这些,该早早的叫一声的。”
“挽挽,现在也不迟。以后的日子我恐怕无法再在你们身边了,以后一切都要看你们了……”
老夫人苍白着脸色吐出一口鲜血来,顿时喷溅开来。
我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她的身体依旧还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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