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以正驳反
清晨龙城随着人声渐起,又将展现市井繁华,昨夜之殇好似一曲尘烟消散无踪。
天龙学院清风居,一群人围绕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天赐,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正为天赐把脉，老者闭目沉思,周围所有人全部保持沉默,静心等待老者发话。
片刻后老者抬起手看着床上的天赐,陷入沉思。
“医仙,他怎么样啊？”阮文静首先开口问道；
这位白发老者是天龙学院唯一一位医师,也是学院唯一一位大师级的丹药师乐穆大师,因乐善好施得之雅号，圣手医仙!
医仙乐穆微微摇头道:“此子在真气耗尽之后接连遭受重创,不死已为奇迹,而且最棘手的是他体内被人注入一道剑意,要不是此子服食过大还丹这种奇丹,早已魂归天外。”
“剑意？”阮文静问道；
“不错，这种剑意注入在人体内不仅会摧毁人的精神识海还会腐蚀人体气血经脉!”乐穆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什么剑意竟然如此霸道？”杨烨惊愕的问道；
一直埋头不语的十三郎此时插话道:“是罡灭剑意!”
众人全部转头看向接话的十三郎,尤其唐玄儿和云梦两位女子,眼里射出逼人心魄的目光。
乐穆看着十三郎微微点头接口道:“说起这罡灭剑意可算是大有来历。”
众人再次看向医仙乐穆。
“一千多年前,帝国还未有形,诸多公国割踞,战乱肆虐，在青楚山脉突起一位剑圣,此人行事阴毒狠辣,剑法邪门诡异,其人所到之处皆会掀起腥风血雨,后则盘踞青楚山脉雄霸一域,顺其者昌,逆行者亡。”
“邪剑屠苏!”阮文静忽然开口道；
乐穆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阮文静,接着说道:“不错,正是邪剑屠苏，名声在外且仇家众多,挑战者和复仇者自然多不胜数,太多有义之士和英雄豪杰败北或死于其剑下。这其中就一位绝世奇才的父母被邪剑所杀。此人便是,剑无忧!”
“剑无忧,苦修心志,勤学补短,终悟出可以克制邪剑剑法的浩然剑气诀,待得成圣之日便于邪剑决战青楚山之巅,传说那一战两人大战三天三夜,直斗得天翻地覆,山崩海啸，最终剑无忧将邪剑屠苏毙于剑下。”
而一旁早已有些不耐的王浩打断道:“医仙上人您所说让我等大增眼见,可现在这个家伙躺在床上,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救醒他啊？”
乐穆微笑道:“急不得，待老夫慢慢道来!”
王浩只能翻翻白眼退至一旁,继续听讲。
“邪剑死后,他所修炼功法得以大白天下,乃是邪道剑典天邪剑录。而剑无忧被人们冠以神剑之称,他为守孝便在青楚山脉创立神剑山庄,终老青楚山脉，而天邪剑录也就一直存放于神剑山庄。”
“时光流转一直到第三代神剑山庄庄主之子,剑离修。”
“ 此子天资聪颖勤勉好学,但始终无法修行浩然剑气诀,命运释然,他窃取家族藏书天邪剑录,竟从中悟出一门剑法,重其剑意,剑气为辅。此剑法十分了得,使当时的剑离修名声远扬更胜其父。至此,神剑山庄分系而变,一为明,二为暗,一是浩然剑气诀,二则便是这罡灭剑意诀。”
“为什么我只听说青衣剑圣云仓澜和飞宇剑圣纳兰烟雨,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神剑山庄的剑圣啊？” 杨烨问道；
“那是因为神剑山庄已经两百多年没有出过剑圣了。”十三郎答道；
话到此处大家已经明白,剑十三郎是神剑山庄的人，青楚山脉也就是现属帝国东南的青州,众人眼神微微有些转变,尤其唐玄儿,赤裸的敌意毫不掩饰,如果没有旁人在场,此刻也许早已动起手来。
一旁比较沉稳的萧剑首次开口问道“四弟,老三的家族和神剑山庄可有旧怨？”
十三郎急忙回道:“没有,他是我的兄长,从小便入暗门,是一名以钱换命的刺客,昨夜我偶然发现他的踪迹,一路追随才发现他的目标竟然是老三!”
萧剑拍拍十三郎的肩膀,意予安慰。
“医仙上人,求您救他，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我义不容辞!”十三郎对着乐穆屈身叩拜道；
乐穆点头道:“现在也只有你可救他一救。”
“请医仙示下。”十三郎恭敬道；
“罡灭剑意乃极具阴寒邪煞所聚,而浩然剑气却恰好相反,属光明正大,需你在最短时间凝聚一道剑气,以神剑山庄独门心法,进行灌顶神渡。”
十三郎顿了顿,问道:“我尚未结丹怎么能聚一道可抗衡罡灭剑意的浩然剑气呢？”
“老夫可在三天之内可助你凝聚浩然剑气,但你以心法灌顶需神识相渡,就等于私授功法，据老夫所知,神剑山庄明文所定擅自泄露心法的子弟轻则逐出门墙,重则性命不保,你可考虑清楚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十三郎身上,但大家眼里已经没有了质疑,有的只是复杂,这样的后果谁能承担得了,就算不能出手相救,别人都没有任何理由谴责他。
反而十三郎只是微微低头,沉静片刻,便抬头坦然的看向乐穆,一层不变的冷漠竟然破天荒的露出笑容,十三郎有一张俊俏的脸,他笑起来很温和,像冰川里的太阳,让人感觉到丝丝暖意。
他双手作揖弯腰叩拜,嘴里同时说道:“求医仙上人助我凝聚浩然剑气!”
医仙乐穆捋着胡须对着十三郎点点头，众人气氛微微放松了少许。
唐玄儿突然恭敬的开口道:“医仙,有几层把握使他复原？”
乐穆微微蹙眉,口气微严道“此子经脉识海受损极重,即使凝聚浩然剑气,以正驳反,老夫也只有一半的把握使他醒过来，至于他的修为根基,恐怕！”
乐穆没有在说下去,但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唐玄儿整个人呆住了！喃喃自语道:“那样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阮文静此时也不能平静,向着乐穆询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乐穆摇头道:“除非神人相助。”
乐穆说完向着门外而去,十三郎看了眼闭目的天赐,追随乐穆而去。
人们一个个在沉默中离开,只留下唐玄儿和云梦两人，唐玄儿眼里无它,只是站在床前盯着天赐,云梦却盯着唐玄儿,沉默中云梦带着复杂的心绪离开了房间,唐玄儿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晌午的龙城,片片乌云聚拢在龙城的上空,逐渐丝丝雨线降落,皇宫宫门敞开,宫门两旁的守卫,在细雨中不见分毫动作，一辆紫辕红顶马车,在两匹天龙驹的拖拽下缓慢驶出皇宫。
龙都的天牢位于皇宫不远,出宫门西行五公里便到,此处被高墙大院围绕,阴郁的气息和整个龙都显得格格不入。
一道钢铁浇筑的大门镶嵌在石堡之上,门上两个红色大字显得分外血腥,天牢！
一辆马车隔断雨绵,慢慢行到石堡之前，带着斗笠的马夫跳下车辕,向着石堡前的狱卒递过一块令牌,只见狱卒对着车夫恭敬作揖叩拜,铁门大开,紫辕红顶马车慢慢进入天牢的大门,好似进入一头巨兽的巨口之中。
一间比较干净的牢房,上官魏贤闭眼安然居坐,灰色衣袍依然整洁,牢房的阴暗湿臭好似没有给这位神机营幕僚带来任何影响。
锁链的响动和开铁门的吱吖声响起,一个声音说道:“大人，这边请!”
上官魏贤睁开双眼,看着一名狱官陪同一位身着紫衣官袍之人走来,上官魏贤眼里有一些失望，又有一些感动,也许只有自己能明了心中的复杂吧！
一张小桌,一盏油灯,一壶酒,两只酒杯,几碟小菜,上官魏贤和来人相对而坐,随同而来的狱官狱卒已经全部退下。
“没想到陛下还是不肯召见我,送我一程的人却是太尉大人！”上官魏贤打破沉默,开口叹道；
来人五十多岁,脸色白净,颇显儒雅文弱,衣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很难想象文雅书生气之人,却是军机大臣。
只见他看着上官魏贤摇摇头说道:“陛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忙于处理,顾不得你了！”
上官魏贤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想我上官家世代效忠帝国,几代忠臣良将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身死不得陛下一面。”
“当年上官老将军,功勋赫赫与上一代龙帝更是生死之交,本该这偌大的龙都必有一席之地,可他老人家却退居西南一座小城,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没有给上官魏贤答话的时间,太尉大人接着道:“上官老将军对我杨某有知遇和提携之恩情,你我也相交数十载,我曾多番预示尔等,你们兄弟可听之？今日之果全都是你们兄弟自以为是,咎由自取所得,你还有何可怨？”
上官魏贤眼里有了些怒气,出口反驳道:“你也说我父亲一生功勋赫赫,我父亲不喜好官场纷争,甘愿不得这龙城一席之地,退居幻月城。而我们兄弟四人一生忠魂献于帝国,这些难道都抵不上一个世野族派的冯家吗？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始终不能明白，上官老将军看中幻月城乃是因为,它是所有势力,都不敢争之地,你们虽位居人下却可世代沿袭。而冯家却能位于幻月城之首,你就不明白这其中之含义吗？世野族派能于冯家相提并论吗？要不是你们上官家世代忠良,你觉得你的两个侄子能活命至今吗？”
上官魏贤微微发愣，沉默的看着太尉大人。
“陛下何等睿智,岂能看不出昨夜之事的主谋出于冲动莽撞的少年之手？陛下不愿见你，就是放你上官家一条生路。而你,成功失败,见与不见结局都已注定。”
上官魏贤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用我一个人的命运换冯家未来的命运,你换不换？我有的选吗？”
“先谋而后动,以静而制动,天无完全,观其弱,则己利,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话你常常挂在嘴边,可你却没有做到,可见你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如何能成事？”
上官魏贤首次举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声音略显低微的说道:“昨夜你儿子一直和那冯家小子混在一起，如果不生意外,他也该毙命神机营剑下了，你不恨我吗？”
“国师曾为我儿打过一卦,虽然此生不能成就圣贤,但也可以安然享受荣华至一百九十多岁，所以我不担心他会夭折。”
上官魏贤再次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人生无法回头!”
杨太尉也举起酒杯,说道:“所以我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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