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天神组的遗产

罗莎坐在暖房的长沙发上，双腿叠放，显得无比放松。之前的电话里，贝优妮塔已经向她简单地描述了自己的梦境，这才让她抛下巴德尔，从迈阿密直接坐飞机来到牛津郡。她拧起躺在沙发上的柴郡猫，但胖乎乎的猫咪完全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接受罗莎的抚摸。

        「你看到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她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提出问题，「你在梦境中的身份，将会解释大部分秘密，亲爱的瑟蕾莎。」

        作为前一任世界之眼的拥有者以及前一任暗影魔女的族长，罗莎远比贝优妮塔或者贞德接受的教育更加完整——猎巫运动发生时，贝优妮塔和贞德还在争夺暗影魔女的头衔，这个头衔过去属于罗莎。属于这个时代的两位魔女，对于暗影魔女组织多年收集的知识知之甚少，因为光明贤者攻占暗影魔女驻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烧毁暗影魔女积累的所有知识——当罗莎返回曾经暗影魔女驻地的时候，没少为了这件事朝巴德尔发脾气，哪怕烧毁图书馆的并不是这个时间线的巴德尔。

        「说实话，我不知道。」贝优妮塔没有坐着，而是透过暖房玻璃凝视着窗外和花生酱小姐一起玩耍的米莉亚。她曾经怀疑米莉亚和萨洛蒙有血缘关系，或许可以通过米莉亚的血液来追索萨洛蒙在时间线中的坐标，可事实证明，米莉亚只是个有天赋的女孩。另一条路是通过血液占卜魔法仪式，使用阴影、鸟类内脏和血液，为了进行仪式，她必须让灵魂进入女巫之路，从外维度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和智慧。只有这样，即便无法绕过萨洛蒙的保护魔法也能进行大致定位，或许萨洛蒙在察觉到自己的保护魔法受到触碰之后，也能给出回应。

        但她并不拥有萨洛蒙的血液样本，唯一完整的基因样本还待在不朽之城的研究室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没有维克多·冯·杜姆给出的正式书面命令，任何一段基因代码都不能离开罗马城地下的实验室。如果不直接告诉维克多·冯·杜姆自己需要血样的理由，恐怕这个除了皇帝谁也不相信的男人不会答应。

        贞德认为，或许不需要维克多·冯·杜姆，她们也能得到萨洛蒙的基因样本，毕竟他在这座庄园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总会留下点痕迹。贞德全然忘记了以黛娜为代表的姐妹会对于皇帝的基因样本有着多么严格的管控——清洁剂使用的是不朽之城开发的特殊蛋白酶，旨在破坏任何离开皇帝身体的基因片段，就连享受每日的欢愉时，黛娜也会吃掉不少完整的基因样本，哪怕萨洛蒙已经将种子赠予了她们——当时贝优妮塔和贞德非常欢迎黛娜的服务，就连她们自己也吃了不少，毕竟萨洛蒙的种子富含生命力，是补充魔力的最佳选择。

        作为起源与罗马几乎是同时期的组织，暗影魔女保留了不少罗马文化习俗，例如在正式取得头衔之前，魔女们都是献祭给女巫之路的贞女。当时罗莎犯下的罪可不止有生下贝优妮塔或者是与贤者一族私通，还有背叛誓言的重罪。如果依据最古老的魔女律法进行判罚，罗莎最终的结果将是砌进墙里关起来然后活活饿死，幸运的是，当时身处欧洲受到基督教思想影响的暗影魔女已经废除了部分律法。只不过暗影魔女从未经历过启蒙运动与文艺复兴，一部分过去在中世纪道德观念下看起来十分放荡的文化依然保留在仅剩的几位魔女身上。

        按照罗莎的说法，古罗马时期强烈的生殖崇拜有一部分仍然影响着暗影魔女。如果放在一千多年前，萨洛蒙这种拥有强大灵能的男性可轮不到贝优妮塔和贞德两人享用，如果她不是已经生育，说不定也会分享这种强大的力量。

        「你的真的没有留下一点吗？贞德呢，她也没有吗？」罗莎听完贝优妮塔的计划，怀疑的目光紧盯着贝优妮塔的小腹，「这么久了，为什么？」

        「魔法改变了他的肉体，凡人的受体

        无法承载他的力量。他是永生者。」

        贝优妮塔少见地流露烦躁的神情，过去她只会用一贯既优雅又傲慢的语调去调侃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开萨洛蒙的玩笑，宣称他会永远受到年轻姑娘的欢迎。她倒是不担心皇帝回归时她已经衰老。曾经的拥有世界之眼同样对她的身体进行过升华，如今皇帝使用四分之一现实宝石制造的纯粹以太对于所有灵能者来说，就是可以永生的贤者之石。

        「这意味着他将完整经历时间的折磨，谁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只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二十几年，在历史长河中却不知道生活了几千年，那样的生活会重塑他？现在他应该回到这个时间点与我们见面，但是没有，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维克多·冯·杜姆宣称他不知道萨洛蒙的预言，也不知道时间旅行到过去会发生什么，但我不相信。」贝优妮塔语气烦躁。「现在他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说明时间旅行出现了问题。他从来不和我讨论这件事，我也没法表达反对，维克多·冯·杜姆认为时间旅行是必要的，他需要时间进行研究。如果他藏在时间里，外维度的精神实体就找不到他。」

        「你看到了什么。」罗莎再次问道。

        「我看到——他面对钢铁丛林挥舞燃烧的长剑，金甲的禁卫军簇拥在他身旁；我看到他行走在燃烧的尸体中间，广袤的平原上竖立着长矛，无数活人因为他的命令被推下坑洞，被大地活生生扼死；我看到他在大海上航行，海面下巨大的阴影在船头升起，马形水怪在浪涛中现身。」

        「这是充满了隐喻的预言，是因为你和他的亲密关系让你产生了这些梦境。」罗莎问道，「但你是谁，瑟蕾莎？你是用谁的视角看待这些事？」

        ————————————

        从喜马拉雅山脉回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之后，皇帝继续之前的计划。

        他和伊南娜先是在埃利都的节日庆典上露面，然后大张旗鼓地率领禁卫修会和黛娜登上被勉强修好的运输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命令运输突击艇起飞。只需要一个小时，突击运输艇就能把他们运送到埃及上空，然而他们却不能这么做——这架突击运输艇并不是为了潜入任何设计的，皇帝可以肯定，埃及上空的轨道已经布满克里人释放的侦查单位，如此大张旗鼓进入即将爆发战争的战区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尽管克里人并不在意皇帝组织的军队，在它们看来那只是地球人组建的反抗力量，但如果此时出现远超时代科技的机械，必然会引起克里人的警惕，这与皇帝的战术相悖。

        谁也不知道克里人是怎么发现人类这个种族的灵魂潜力，不过皇帝早就得出结论，或许克里人通过追踪天神组获得了有关「第一次降临」的信息。

        克里人一直在试图重现它们的造物主的生化实验，地球绝对不是第一个进行实验的对象，但却是最特殊的那个。天神组不止在一颗星球进行生态实验，除了地球没有任何星球成为永恒的机械生命体、物理宇宙真正的神只的墓地。

        天神组的死亡，对于整个宇宙所有智慧种族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每一个有能力的种族都试图寻找天神组的坟墓，瓜分真神的遗产。尤其是克里人这种，已经知晓天神组的存在、以及自己就是天神组造物的智慧种族（哪怕是二代或者三代造物），更是渴求得到天神组的遗产，通过基因工程的方式让种族得到升格。

        然而天神组的遗产已经被整个地球分享。

        第一次降临使得地球生态圈遭到了污染，谁也不知道天神组这种纯粹的无机物生命体为何会受到外维度污染，以至于腐化的有机物进入了地球的生态循环，制造出了许多写进神话故事中的怪物。

        阿戈摩托很早就认识到人类种族具备强大的灵能潜力，天神组的遗产融入了地球上每一个生物的基

        因编码。当人类文明逐渐诞生出原始崇拜时，人类的思想在外维度掀起浪潮，创造出了强弱不一的外维度实体。这是其他外星文明无法想象的事，因为那个时候的人类数量不足以创造出灵能实体。这被称为神只的时代，灵能魔法就是神只的力量，后世的词源中魔法就来自神话中的神只，这些神只挥洒超自然力量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阿戈摩托同样看到了人类种族的结局，很难说大地神只与天神组达成的协议中没有阿戈摩托的意志，秉持同样思想的皇帝在当时也赞成了阿戈摩托的想法。从此以后，外维度逐渐平息的灵能浪潮让地球上的灵能异像逐渐减少，神只逐渐消亡，只剩下足够强大的古老神只还在苟延残喘。

        这一次喜马拉雅山脉之旅，第一任至尊法师分享了许多信息。作为最强大的施法者，阿戈摩托的精神并不受到物理宇宙的距离限制。他将意识投射到遥远的克里帝***星哈拉星，从克里人贵族的思想中攫取情报。

        据说克里帝国与斯库鲁人的战争陷入了焦灼，克里人士兵的伤亡已经不能被接受，那些低等的粉色皮肤克里人已经找不出多少能成为战士的雄性了。但是情况并没有糟糕到不可接受的地步，前线的斯库鲁人正在溃败，再加上制造奴隶士兵不断升高的预计成本，已经让奴隶士兵项目的重要性降低了许多。

        再加上战争背后的克里人贵族正在进行新的一轮政治角逐，军方的异军突起让克里帝国许多老牌政治力量感到危机感，这或许就是异人族奴隶士兵最终没有被真正采用的原因。

        突击运输艇来到西奈半岛后立刻向下俯冲，借助船头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电磁干扰躲避侦查。紧接着，突击运输艇以惊人的机动性滑向海面，伊南娜甚至透过窗户看到从埃利都港口出发、运载物资的小船正贴着海岸线行驶。然而那些负责运送物资的游商们只能感受到头顶的狂风，完全无法看见庞大的空中堡垒。

        「我们要去哪里？」伊南娜好奇地问道。

        「圣盾兄弟会修建了几个地下据点，在那里储存了足够多的物资。我们将把那几个地下据点当做做指挥部，定期转移，避免被克里人猎头者突袭。」皇帝穿着仿佛由纯金铸造的装甲，随着愈发靠近埃及，他身上的灵能反应也愈发强烈，甚至到了空气中溢出静电的地步。他用咒语影响了所有看到这艘船的人，将突击运输艇的影像从这些人的意识中抹除，然后他们的大脑就会以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进行补充。他们可能会看到一只飞翔中的鸟或者一片高速运动的云彩，但绝对看不到这艘飞行器。

        「埃利都的军队会突袭克里人的研究基地，猎头者会察觉到这是有组织的反击，因为埃及人从来都不曾拥有这么多金属武器。圣盾兄弟会将会领导几次针对猎头者的伏击，让它们遭受损失。它们一定会选择收缩力量，保护最重要的研究设施，那将是我们展开进攻的最好机会。」禁卫统领康斯坦丁铺开地图，金属包裹的指尖点着羊皮纸卷轴上标注的克里人研究基地，「我会带领禁卫修会分头行动，率领军队和埃及人进攻这七个研究所。只有足够快速的行动，足够惨重的损失，才能让克里人下意识集结包括克里人猎头者和奴隶士兵等武装力量。」

        「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七天。」皇帝补充道，「如果战线拖得太长，战事陷入胶着，克里人将会分散突围。康斯坦丁，我授权你行使最高军事指挥权。」

        「我将善用每一位士兵的生命。」禁卫统领点头。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伊南娜皱眉，看着舷窗外不断迫近的海岸线，「禁卫修会应该可以杀死所有克里人。」

        「所谓天神组，需要智慧物种的灵魂作为养料。一百万年前的第二次降临之后，天神组往地球上派遣了塑造成人类外表的奴仆，用于修正天神组的实验

        偏差。这些不朽者，是天神组使用无数直立人的灵魂与肉体塑造出来的。或许它们并不完全忠于天神组，但它们的本能无法抗拒天神组的命令——大约六十万年前，不朽者之间爆发了内战。它们离开了地球，在太阳系的其他行星建立殖民地。殖民地依然被内战摧毁，最初的一百名不朽者只剩下少数几位，这些幸存者返回了地球，遗忘了天神组真正的目的。」皇帝说道，「如今的埃及就有一位不朽者，但我们不知道它在哪里。」

        「你是说，埃及有一位永生的、可以在大地上行走的神？」

        「据我所知，奥林匹斯山与几位不朽者签订了契约，代表无法离开奥林匹斯山的神只行使权力。某些旧神会试图使用这些不朽者，在凡间创造信仰，延缓自己的死亡。」

        皇帝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也不知道是因为奥林匹斯山对这些不朽者的容忍，还是奥林匹斯山尝试绕过一百万年前第二次降临协议的规则漏洞。他挥了挥手，示意突击运输艇打开后舱门。这架由真正的人工智能操纵的飞行器尽管只搭载了一个来自不朽之城的子程序，仍然拥有足够的智能来理解皇帝的意思。皇帝拉着伊南娜的手，走到逐渐放下的液压舱门前，阳光与狂风逐渐从打开的缝隙里灌进机舱，海岸线旁成群结队迁徙的野生动物惊恐地抬起头，试图寻找天空中发出轰鸣的恐怖掠食者。

        「我不保证埃及是否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因此不只有克里人是我们的敌人，说不定那个不朽者也是。」黛娜拿来三件黑灰色的披风，皇帝拿起其中一件为伊南娜系上。「在禁卫修会的突袭行动开始以前，我们要去拜访那位不朽者，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希望它能在我们与克里人的决战前保持沉默，最好能提供不朽者们创造的先进科技的线索。」

        「如果不朽者拒绝呢？」

        「阿戈摩托认为不朽者或许能带给人类种族正面的影响，但我不这么想。」皇帝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无比清晰，「我必须得到不朽者们的基因科技，这是第一次尝试，直到我找到地球上所有的不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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