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赊金
在宇文怀都的坚持下，村民们又在村口聚集起来。
“不催粮，那小王爷到底还有什么事？”村长问道。
宇文夜明哪里知道？他阴沉着脸色，给宇文怀都使眼色，要他替自己解围。
宇文怀都走近一步，更加靠近村民些，“我想让诸位村民知道，所来之人是广平王府的小王爷。”
“早就知道了啊。”村民议论声嘈杂。
“而小王爷，是凛西的英雄。”宇文怀都言。
村民中传出一阵轻蔑的笑声，又很快偃旗息鼓。在他们眼中，小王爷只不过是一个不吃凛西粮的，有着高贵身份的人。英雄？未免夸大了些。
“小王爷此来，本是告知大家今年换金粮的斤两降了两成，换金帖想必你们也已经看过了。但现在得见，你们生活在贫穷与困顿之中，小王爷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吗？”宇文怀都看向宇文夜明。
“当然！”宇文夜明回应道。
“所以，小王爷愿意伸出援手，将你们从这贫苦的泥淖中拉出来。”宇文怀都郑重道。
“怎么拉？”村长问道。
“赊金。小王爷愿赊金给各位。”
“什么意思？”村长不解。
“有能力摊付粮税的，现在可以依换金帖上的数额摊付粮食。没能力摊付粮税的，亦可以在此赊欠，今年的粮税由小王爷所有的永丰金矿代为承担，可在明年秋收之前归还即可。”宇文怀都说。
“呵呵，今年摊不起，明年就摊的起了？今年种的粮品质不佳，明年地里就种出优粮来了？粮税上赚一成，还想在利钱上赚一成？小王爷真是个小英雄啊。”村长讽刺道。
“不收利。明年秋收之前照本还。如果还不上的话，也可以去金矿做工相抵。”
“做工？做挖金工？你让小王爷看看吧，我明远村的劳力，早已被逼入金矿了，难道，连这些老人妇孺都不放过吗？我要拖着这副身子，去给你们金矿做工去吗？”村长呛道。
“如果村子里的劳力全都在永丰金矿做工，那就更方便了。你们听清楚了，小王爷接下了永丰金矿，挖金工的工钱，翻了一番。如若今年交不出粮税的话，可在此登记赊金，那金子就以在金矿做工的家人中抵扣。只抵收本钱，不收利。”宇文怀都言之郑重。
村长呆愣了一下，村民们则是纷纷议论起来。这人说的话，能信吗？小王爷是值得信任的吗？
这时，有一中年男子背着单薄的包袱，好奇又欣喜的走入人群中。
“爹，怎么在村口站着呢？大家知道我要回来，特地迎接我的吗？”那人欣喜道。
“二杠子？”村长经过几番打量确认，惊喜的喊叫出来。
回来的是他的儿子，身形消瘦不少，也更显老态。自以粮换金之策颁布以来，就跑去金矿做工。先时待遇尚可，后来，待遇越来越苛刻，不能休息，不能探亲，他曾日日夜夜在脑中描摹儿子的模样，今日得见，还是差点没有认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村长颤抖着拥了上去，问道。
“金矿放我们回来探亲。”二杠子回道。
“那铁柱呢？”
“三旗呢？”
村民们也涌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自家亲人的下落来。
“都能来，就是得依着进金矿的时间长短。我进矿早，今日就能回来了。”二杠子说。
“可难为死我儿了。”村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痛哭起来。
二杠子也随之哭泣起来，十几年没进过家门，他的父亲已经白发苍苍。
在场村们无不为之动容，就算不谙世事的孩童，也被这悲伤又温情的气氛感染，瞪着纯真的大眼睛，咬着嘴唇。
“对了，大家怎么都聚到村口了？”二杠子问，他刚刚从车队中穿行而过，不曾注意这外来者是谁，现在回头一望，更加惊喜。
“小王爷！”二杠子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见过小王爷？”村长收了泪水。
“怎么没见过呢？就是因为小王爷我现在才能回来探亲。小王爷接手了之前的郑氏金矿，把工钱翻了一番，又给我们放了假，还允许探亲。还有这个，主家侄子，他撤了我们做工时的镣铐。爹，现在做挖金工，境况比之前好多了。”二杠子激动道。
村长得知这个情况，拖着他佝偻的身子，缓步走到宇文夜明面前，缓慢的弯起膝盖，然后跪了下来。
“谢小王爷大恩，谢小王爷大恩。”村长连连说道。
一旁的宇文怀都，赶紧将老人家搀了起来。
宇文夜明的眼中则泛出了先前自己从未拥有过的神采，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从来，他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也看不起女子。
战瑶的出现，让他稍有改观。
现在，这老村长几句真诚的感恩，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在这之前的小王爷只是名号，在这之后，小王爷就是荣耀。
这才是少年立业吧！
这就是受人拥戴的感觉吧！
这，才该是我，宇文夜明吧！
“我手下刚刚说的不错，挖金工的工钱已翻倍，交的起粮税的，现在可按往年的八成摊缴粮食，交不起的，可以来我这里赊金，家中有在我永丰金矿做工的，再降一成。我，宇文夜明，从不诓人！”宇文夜明信誓旦旦。
宇文怀都既欣赏又不忿的看着宇文夜明，这臭小子还算聪明，学得到挺快，只是“手下”这称呼，实在让他很不爽。
“那小王爷既然如此说，我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谁家的粮有富余，现在就缴了粮税，谁家困难一些，现在就赊金吧。家里都有在金矿做工的，咱赊的，还得起。”村长如此说道。
二杠子都从金矿回来了，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说小王爷好，大家自然都会相信。
不一会儿，村口就已经排起缴粮的长队。
村长家是第一个交的，他家在明远村算是“富裕”人家了，二杠子早早做了挖金工贴补家里，摊缴的粮食变成了七成，即便如此，也只能缴上半数的粮，再赊半数的金。
村民们贫困至此，可他们脸上洋溢出了幸福，因为从此以后，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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