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公主的尊严

皇帝震怒之事，在皇宫中传扬的很快，多些心思的妃嫔，如静妃，就抓紧时机，为皇帝送来补身汤品，用以献媚取宠。汤品是送进去了，人却被牢牢挡在外面。

        “陛下怒气未消，不见人。”小公公瑟瑟回禀道。

        房内是威严且愤怒的皇帝，房外是尊贵又急切的妃嫔，遇到这种难办的差事，大太监总要交付给像他这种，刚入宫不久的小公公，一旦开罪了谁，就算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有任何损失。

        “就是知道陛下怒气未消，才特来看望。劳烦小公公再通禀一声，就说静妃来了。”静妃不甘心道。

        “娘娘，刚刚就是这么通报的，陛下说不见。”小公公为难道。

        静妃吃了瘪，忿忿了离去了。

        宇文怀月与其擦身而来，坚持要面见皇帝。

        “公主殿下，陛下今日，不见来人。”小公公道。

        “小公公，等陛下气消了，你再出来通报我，我就在这儿等着。”宇文怀月坚持道。

        小公公拿公主也没有办法，只能恭敬的退到房内，在一旁候着，等着皇帝摔砸完毕，发泄干净，才去将房中清扫一番。

        “砍完了吗？那人的头呢？呈上来给朕看。”皇帝望着满地的狼藉怒吼道。

        大太监细语言道：“没有，皇后娘娘把人拦下了，入了牢。”

        “皇后？”略有惊异，皇帝这才想起来，那胆大包天之徒，名叫陈宣，是皇后口中，怀安公主相中的人。

        “陛下不必为一口无遮拦的小民，气坏了身子。”大太监安慰道。

        “刚刚，是不是怀安公主来过？”皇帝又问。

        “是，公主殿下，还在外候着。”小公公瑟瑟的回答。

        皇帝冷笑一声，“把这儿收拾一下，传公主进来。”

        御书房地方不大，但门宽窗阔，十分敞亮。宫女太监们干活十分利索，房内很快变得干净整洁。

        大门为怀安公主打开，皇帝冷冷的望向他跪地的女儿。这燃着炭火的书房，竟比厚雪堆积的房外还要阴寒。

        “求父皇饶陈宣一命。”宇文怀月恳切言道。

        “呵，饶他。怀月，一介小民，公然侮辱顶撞朕，只要他脑袋，不灭他族，已经是朕最大的恩赐了。你现在还敢替他求情？你自己是怎么看上这种逆贼的，不先解释一下吗？”皇帝气愤道。

        “逆贼？”宇文怀月的眼中满含质疑，“他说了什么话，让父皇认为，他是逆贼？”

        可以嘲讽陈宣蠢笨，两次院试都不过，可以挖苦陈宣无能，连骑马都不会，可以用尽所有贬损的词汇，以至高无上的权利，强行的扣在陈宣的头上，但逆贼不可以。

        大燕似乎找不出第二个，比陈宣更加赤诚的人了。无权无势，不食官家俸禄，却为那些贫困的百姓，操碎了心。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逆贼？

        宇文怀月想将这番心思讲给皇帝听，可她觉得，高高在上的父皇，未必听的进去。

        “无端的指责陛下闭目塞听，不是逆贼是什么？”大太监义正言道。

        “你一个阉人懂什么道理？闭嘴！”宇文怀月呛声道。

        那大太监被公主怒怼，又不敢直言怼回，只能暗自咬牙退到一旁，等着圣明的皇帝陛下为其做主。

        “那怎么，你认为，那个陈宣所言，句句属实了？”皇帝质疑道。

        “女儿不知，陈宣到底说了什么？”宇文怀月道。

        “呵，不知不知，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替他求情，都是你母后惯的，无法无天！”皇帝指责道。

        “陈宣到底说了什么，冲撞了父皇？”宇文怀月再问。

        皇帝一个眼色甩给大太监，让他为怀安公主解释清楚。有皇帝撑腰，那大太监身板自然硬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高音言道：“那逆贼声称，陛下只看到落雪遮掩后的美景，不见落雪遮掩下的污泥。指责陛下，不体恤民间疾苦。还要陛下找片树叶，将双眼遮住。如此口出狂言，大逆不道，还不是逆贼！”

        “呵。”宇文怀月冷笑一声，“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这是求情该有的态度吗？

        宇文怀月一句话，连皇帝都震惊了。

        “你认可他说的话，觉得朕昏庸无道？”皇帝质问道。

        “不然，您也不会想要取他的性命。父皇如果，真的认为，他所言，皆为无端的指责，大可一笑置之，怎么会把这话听进心里，怒极至此呢？”

        “怀月，你也要反了是吗？”皇帝吼道。

        “不是，女儿认为，陈宣说的对。身为皇帝，统御大燕，当知错就改，而不是取大胆直言之人的性命，永远的封住他的嘴。”

        “好、好，朕今日，还偏要做个昏君，一定要取他的命。”皇帝威胁道。

        宇文怀月毫无畏色，“陛下决意如此，就请连怀月的命，一起取了吧。”她叩首言道。

        “你当朕不敢吗？”皇帝道。

        “陛下是天下之主，哪有不敢的道理？只不过，女儿不可能为了救陈宣，就说出诋毁他的话语，可不说，陛下，就不会赦免他的罪。那女儿宁愿陪他一同赴死。”宇文怀月言语冰冷，心意决绝。

        “好，成全你，朕成全你！把怀安公主也押入大牢，明日定斩不赦。”皇帝气愤道。

        “是。”大太监一挥手，两旁的小公公，就打算押公主离去。

        只见宇文怀月一甩手，将小公公甩开，叩首三次，决绝言道：“女儿谢陛下成全。死前最后几句话，一定要讲给陛下听。”

        “说吧。”皇帝冷言道。

        “听说，哥哥病了，已经几日，不来参朝。现在想想，不是哥哥病了，是陛下病了。陛下的病深入骨髓，需割肉削骨，才能救得。为什么陈宣的话，能刺痛您的心？为什么百姓对哥哥的赞誉，能引起您的猜忌？”

        宇文怀月抬头，与皇帝四目相对，眼中流露出悲愤与不羁。

        “因为陛下知道，自己确实昏庸无道！”

        “放肆！”皇帝怒火冲天，将手边镇尺砸了出去。

        “拉下去，押入大牢！”皇帝怒道。

        “不要碰我，我自己走。”

        到最后，宇文怀月起身离去，捍卫了一个公主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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