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鳞片·“扔,扔了吧。”
“往哪走?”他习惯性问了一下。
“先去太平间吧。”冀伐想了想,“我刚刚看了眼医院近期记录,死亡率有点高,有几个跟皮肤有关,我想去看看。”
谢温行原本只是出于礼貌问了问,没想到这个新人还真提出了点意见,他诧异道:“你哪来的记录?”
按理说那些都是私密资料,绝对不允许外泄的。
冀伐看了眼身旁男人,笑道:“咱们老板比较厉害。”
“行。”那两组人用来找之前的染病职工倒也够了,“走吧,我想想太平间路线。”
“这边。”冀伐率先走向电梯,“负一楼。”
这里的电梯估计刚装修没多久,墙壁非常干净明亮,虞明修从反光中不经意看到冀伐的脸带点薄红,稍怔一下又瞬间想起他们之前在电梯里的玩笑,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小孩儿面上冷静淡定游刃有余,其实脸皮也挺薄。
※
是这样的,谢温行所在的世界历史与冀伐相差不大,相当于一两百年前的平行时空。
所以谢温行想象中的夜探太平间,应该是开门,一整片密密麻麻的床位上盖着白布,诡异凄冷,指不定还会有猛然坐起来的情节。
然后他们挨个掀开白布检查,可能会看到一张张面颊或肿胀或灰败或腐烂的脸,再通过细心观察推理判断死因以及死者身份之类。
——这些都是他的幻想。
事实上,冀伐和虞明修直接联系了太平间值班的工作人员,然后按部就班登记,穿戴隔离衣、帽子、口罩、手套,接着是各种各样的消毒措施。
谢温行全副武装的站在太平间里的时候还有点懵,身边有人让他往旁边挪挪,他下意识照做,然后就看到那位工作人员在给门把手消毒。
谢温行:“……”
可以说,唯一和他想象相符的是,这里温度确实低,空气中弥漫着严肃冷寂的味道。
可惜这里一般最多只存放24小时内的尸体,有一些已经被家属领走或按照程序火化处理了。
冀伐筛选了一下,一边回忆之前看到的记录,一边低声与工作人员叙述死者名字与大概死亡时间,而工作人员则专心翻找死者入太平间时的卡片档案,确定尸体编号。
一时空旷的屋内只有刷刷的翻页声与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
科学到谢温行自闭。
确定了其中三个编号,工作人员用钥匙打开了对应的停尸柜,让冀伐等人挨个检查。
其实按理说非亲属关系要查看尸体本来不符合规定,除非有法医之类的获得许可才允许接触。但毕竟他们可能需要用到一些不那么科学的手段,还是用了虞明修的关系避开程序。
尸体处理的很干净,但哪怕再一样,看起来也完全不同。
这是冀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
他静静看着那具平静安详的面容,过了数秒才开始翻看检查。
冀伐并没有超出基础外的医学知识,但好在他只需要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长鳞片就够了。
虞明修本来也想跟着一起,无奈这里温度太低,呼气都带着浅浅白雾,他又戴着口罩,这导致架在他鼻梁上的那副银边眼镜很快就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无奈摘下眼镜放入口袋,凑到了冀伐身边。那人正专心弯腰查看,察觉到有人靠近惯性远离了一分,回头看去。
正撞上虞明修看向他的双眼。
冀伐初见他的印象是冷淡禁欲,这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那副眼镜的影响。如今那双眸子不加掩饰的全部暴露出来,原先被遮掩的气质尽数袭来。
其实要说遮,倒也遮不了什么。但看起来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这是副是很具备攻击性的、锋利眉眼,却看起来并不狠戾,反而有种威严而又……遥不可及的慈悲感?
冀伐挑了挑眉。
他对别人面容长相其实敏感度不高,毕竟大众意义上的好看和很好看在他眼里没区别,但这种带着点神性的难以侵犯模样,确实很有味道。
“怎么?”虞明修审视过尸体露出的部分,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低低问道。
他嗓音确实有点哑了,听得出疲惫,但语气却又很平缓,甚至耐心到温和。
“没。”夸赞同性外貌明显不是此时应该做的事,冀伐收回目光,将尸体翻了个面。
随后瞳孔微微一缩。
这人的后腰上,赫然长着两枚明艳的青绿色鳞片,看起来依旧鲜艳有光泽。
它模样太过浓丽,像是裹着层水液在熠熠流淌,鲜活到让他不自觉产生疑惑。
人死后这鳞片会停止生长吗?冀伐心里蓦地闪出这个问题。
他记下这人姓名编号,又和谢温行两人一起检查了其余两具尸体。
值得庆幸的是,只有第一具尸体有鳞片的痕迹,其余的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常见的牛皮癣等皮肤病而已。
冀伐再次回忆,他记得这人死于急性心衰,死因并没有疑点,甚至都没有皮肤病的记录,只是因为这人曾经是这家医院的皮肤科医生,才会被他划入检查范围。
联系到他的特殊职业,有没有可能……这人是刚好给鱼鳞病患者进行检查治疗而被感染?进而因心悸恐惧类诱发死亡?
他们一直不知道鱼鳞病的传染方式,只是猜测极大可能是传染病,不然不会最终导致产生足够让修正者参与进来的严重后果。
也许顺着这条线,他们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这时,冀伐收到了奥比发来的消息,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安放那几个员工的地点,于是也不再多打扰,乖乖排队消毒脱下一身严密装备,转身离开。
“能不能查到这位医生生前的接诊记录?”
虞明修想了想:“我问问。”
冀伐点头,正打算往前走,又停下了,笑道:“谢哥,那先集合?”
谢温行乐得不用脑子,但不代表没有。他自然知道冀伐问这一句什么意思,当下笑道:“不用顾忌我,这个世界你比我熟,按照你想法来就好。”
“而且不瞒你说,跟着你安排任务进度倒完成的挺快。”他若有所思,“你继续,我听你的。”
谢温行在自己世界是散客,仗剑江湖算不上,但确实是逍遥自在游离于传统社会结构之外的。所以他其实对权利之类的概念没有丝毫兴趣,反而更喜欢顺从内心独来独往。
现在做任务不得不跟人打交道,如果有个靠谱的带领者,他会更乐意。
也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虽然这个新人一副斯文疏离的模样,看起来温温和和没什么攻击性,但其实很有领导力,他逻辑非常清晰,条理分明,并且善于安排统筹。
不像是普通人。
时间已至午夜,医院里人声和走动明显少了很多,走廊里只有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与略带回声的脚步。
这场景其实是有点诡异的,毕竟医院跟恐怖故事其实有千八百种方式联系上,只是几人都很随意的态度把那氛围弄得荡然无存。
他们给的地点很隐蔽,连虞明修都不知道医院还有这么个地方。几人一路无声地到了负三楼,按着他们说的位置七拐八拐摸了过去。
“有动静。”谢温行停下脚步,皱眉,“好像打起来了。”
冀伐仔细听了听,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看向虞明修,对方也摇了摇头。
很好,看来只有他们两个是菜鸡。
谢温行不放心地挡在新人和这个便宜老板前面,也不知道随手变出了什么东西,径直打开了那扇漆黑大门。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手术室模样的房间,靠墙边摆着许多看不懂的高低仪器和金属制品,还有三四个类似孕妇生产躺的手术台,器具柜等,塞满了小半个屋子。
他打头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奥比的水球正悬空裹着个东西,旁边夏烽和盛棠默契的控制住另外一个什么玩意儿。
这几人战力都不错,谢温行倒也不担心,闲庭信步的走上去询问情况。
该说不说这门隔音确实挺好,在外边听不到什么,一走进去这说话声吱哇乱叫声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屋里很暗,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冀伐不知道他们看不看的见,总之他看着那几个人站里边唠了半天愣是没人去动,只能迷惑的伸手在墙边摸了摸,啪的一生把灯打开。
屋内瞬间明亮不少,他扫了眼屋内情况,顺手关上门。
半空中的水球让他世界观震荡几秒,而后他适应完毕,开始打量那里面的生物。
对,生物。
透过外边不断涌动的剔透水花,冀伐能清晰看到里面是个人形的东西,只是很可惜它长鳞片的位置是在脸上,整个脑袋包括上半身都被一层细密锋利的铁灰色鳞片覆盖,头骨明显变形扩大,就很像人鱼。
只不过是鱼头人身那种。
想到这,他没忍住看了眼奥比,莫名有点想笑。
似有所感回头看去什么都没发现的奥比:?
旁边盛棠夫妇控制住的也是个这种生物,只不过这个更严重些,令人作呕的斑斓脓紫蔓延大半身体,脚趾之间变成蹼一样的粘糊半透明皮质,尖端还长着三四根又长又锋利的弯曲指甲。
其实长指甲和蹼倒还好,主要是令人掉san的是它脚有点多。
嗯……论排数那种。
如果说那只像鱼头人,这个就很像水里的蜈蚣,脚又长又多,还有四处支棱弯曲的指甲,又腥又粘糊的身体还分节。
……分节就很过分了。
冀伐看了看它身上的鳞片,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突然觉得其实活着好像也挺好。
“害怕了?”身旁的虞明修察觉他动作,换了个站位把他视线挡住,“没事,会解决的,我们不会变成这样,放心。”
“没。”冀伐看了眼他,淡定道,“就是突然觉得你送鳞片的举动挺浪漫的。”
虞明修:“……”
“咳。”他局促摸了摸鼻尖。
“扔,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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