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七拐八拐的，左转又旋，穿过一个低窄的山洞时。
面前赫然两道山门，通往不同的方向。
走在当先的戚怀琅突然停住了，人群也就跟着他自发地停了下来。
少年人紧抿住唇，身子微微紧绷。
只因方才一直指引他的那道声音不见了，他在原地焦心的等待了一会，可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死寂。
他身上逐渐漫出了焦躁。
也许被人看出来了，恐慌也是会传染的。
于是人群中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还是那姜意枝。
她此时心情不好，被那蛇妖抓来时，她勉力反抗狠吃了些苦头，那腰腹狠狠地撞在一块山石上，现在还隐隐作痛着。
那股疼痛一跳一跳的，以及那股急着要逃出天外的迫切，和在黑暗中被放大的绝望和恐惧。
促使她言不由衷的开始胡言乱语。
姜意枝气恼道：“别是带着我们胡乱转悠吧，拖延时间吧。”
众人心力交瘁，只想着一门心思逃出去。
他们知道要是无法逃出去，恐怕就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浑身被割成无数道豁口，放在在祭台上，等着被那蛇妖生祭。
先前他们曾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尸体流干了血液，浑身惨白的躺在石台上。
水声滴滴答答，那是鲜血。
……
那声音一直萦绕在耳中，姜意枝索性更加口不择言。
“我看呀，这小乞丐就是故意的，觉得我们拿了他家的东西，他想报复，就起了杀心，”
“怕不是和那蛇妖是一伙的，到时候直接将我们引入那蛇妖的老巢，方便他一网打尽。”
眼看气氛越发凝滞，众人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皆对人群前方的少年怒目而视，想是要在他身后戳出个窟窿。
明夷心一凛，此番无疑是污蔑了。
她眉间一冷，看向姜意枝的目光隐隐带着告诫，不带丝毫感情：“别胡言乱语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能理解因恐惧的口不择言，但不能忍受毫无道理的污蔑。
前方的少年并没有做错什么。
姜意枝闻言一顿，却依旧不依不饶：“谁知道他与那蛇妖达成了什么协议……”
声音小小的，但还是被众人听清了。
颜音听罢，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那姜意枝的衣摆，小声道：“好了。”
于是乎，即便有明夷说项，但众人看那戚怀琅的视线都带上了怀疑，一边是自己熟悉的同门，一边是各处都透出古怪的少年，他们自然是偏向同门了。
危机四伏，明夷是深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个道理的。
但在地宫中不见天日许久，又经历种种，早让这群人吓破了胆，看什么都觉杯弓蛇影。
只希望前方的少年没有受影响吧……
明夷抬头看向前方的少年，却发现他已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好像听不到那些污蔑，感受不到那些恶意。
她的心中真切地泛起了一层怜悯，走到前方，悄无声息地轻轻拉了拉那少年的衣袖。
像是无声的支持。
少年偏过头，眼尾泛起了靡丽的红，其他倒像是并无异常。
两人对视了半晌，他像是看出了明夷的挂念，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忽然一扫方才的颓败。
“师姐，我知道该往哪条路走了。”
人群因为这句话起了不小的震动，姚丰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
“那快些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明夷是有些吃惊的，她还以为那少年会辩解的，至少会反唇相讥一番。
可没想到对方竟一言不发，对那些冷言冷语全盘接受。
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眼前这人实在太反常了。
明夷仔细看去，就见那少年一扫颓败，面上坚定，双目射出一道亮光。
像是要证明给众人看，他是对的。
明夷大受触动，其实他不用如此的……不必出头。
电光火石间，明夷想起了之前在祭坛遍少年担忧的眼神，而后遍豁出去般说他知道怎么出去。
他难道是为了她？
明夷的心中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听着身后众人纷杂的脚步声，明夷攥紧了拳头，只因目光突然触及了少年人衣领下的红痕。
方才是被那蛇妖重重扼上去，为了救她，他险些丧命。
如今还有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污蔑。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明夷的神色彻底地冷了下来，她忽而停住了脚步。
身后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其意。
明夷拉着少年径直转过身，不顾少年躲避的动作，将衣领朝众人翻开。
待所有人看清后，明夷环顾四周开口道：“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他方才险些被蛇妖掐死。”
“如今还要拖着破败的身子带你们出去，你们竟要怀疑他？污蔑他？”
说到最后，声音刻意提高，穿透了低窄的山洞，也打破了阴郁的平静。
同时在叩开了少年人的心门。
戚怀琅在这一瞬神色复杂，他低头看向前方的身影，一双眼眸宛如通透明亮的黑水晶，不含丝毫杂质。
像是要将这道身影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见众人脸上浮现出愧疚，明夷的目光一转，落到了姜意枝的身上。
“道歉吧。”
她的视线一如初雪般冰凉，容不得一丝的脏污。
姜意枝心下懊恼，不由得愤恨那人为何当场给她难堪。
但是诸多眼神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终是底下了头：“对不住。”
明夷移开了视线，她只要一句道歉，不管这是真情实意还是权宜之计。
她接着瞅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还是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他，其实也可以，你们若是不相信，那么自己走吧，看看谁能逃出生天。”
说完后，她还不看众人的神色，转头跟在了少年的身后，两人就朝着那右边的山洞走去了。
戚怀琅的心中突然像是被细线拉了一下，快速地疼了疼，他怀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因为方才脑子里的声音又出现了，还告诉他，让他走左边。
可他却鬼神神差地走了右边。
只因方才被众人怀疑时，他很后悔，后悔方才站了出来，就该他他们这群贪得无厌，虚伪至极的人死在里面。
当然，现在还来得及，因为他要带他们走上一条死路。
他早已摸清了这群人的套路，他们胆小至极，不敢自己做决定。
因为他们承受不起，相反若是有一个人站出来，他们即便不相信，但也只能跟上，因为他们别无他法。
然而最重要的，也是因为，只要那个人的决策有误，使众人陷入了危机。
那么他们大可以将全部过错都推到那个人身上。
多么讽刺啊。
戚怀琅阴恻恻一笑，但那笑很快僵在了嘴角，只因眼角余光看到了一片灼人的红。
可……她是无辜的呀。
这个想法普一出现，戚怀琅的呼吸就是一窒，那随即就被体内汹涌着的报复心给压制了。
他决心不去想，也不去听，又将自己封闭回了那个厚厚的壳子里，只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众人则都面面相觑，眼前摆着一个大难题，那就是该跟着师姐走向右边，还是去左边。
乌丸见众人一副犹豫的模样，没说话而是选择跟上了师姐，走向了右边的山洞。
姚丰见好兄弟走了，咬了咬牙就跟了上去。
片刻后就是颜音，颜音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跟上了众人。
最后，空地上就只剩了姜意枝一个人。
她抱臂站起来，看了一眼那左边漆黑的山洞，总觉得那里面有着无数潜藏的危机。
蝙蝠、陷阱、怪物，还是那蛇妖在里头等着自己，只要一念之差，便会万劫不复。
但也许只是自己的臆想呢？
姜意枝仿佛找到了支撑点，她的目光此时此刻是有些怨毒的。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这么胆小肯定会跟上你们，可我就偏不。
于是那脚就朝着左侧的山洞迈了出去。
山洞阴冷的风猛然一下子都拍到了过来，里面隐隐中还带着些许腥气。
姜意枝连忙闭气，迈出去的右脚又急急的收了回来。
怎么办？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如果选错，那后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或许会一个人孤独的死在山洞里，尸体被虫蛇蚁鼠啃噬。
更严重的，会被那蛇妖抓回去……
这个念头一出，她面色惨白。
接着，她跑进了右侧的山洞里。
戚怀琅凝神听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足音，以及一声微弱的叫声：“颜音，等等我。”
一抹笑绽放在了他的唇角。
手上忽地一重，戚怀琅偏过头，才发现身侧之人面带关切：“怎么了？”
他收回眼神，不敢与对方对视，半晌后，低低的声音响起：“没事，只是觉得人都好虚伪啊。”
话里好像有浓浓的哀伤，但转瞬即逝。
明夷有心安慰，可那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只因她也有同感。
一行人静静的行着路，只有那水滴声响彻在暗夜里，才让人不那么寂寥。
走出那小小的石道，眼前豁然开朗，眼前竟是巨大的一面由石墙打造的多宝格，每格都放着着法器，秘籍，漆盒等等。
乌丸抬头一眼，忽地就在面前格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无事，那东西此时才发出了冷光。
他立即惊叫一声，“这是我的剑”而后就跑到了那多宝阁的下面，抬手去够。
众人一惊，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东西会不会也在这里。
于是就跑到了那多宝阁的下面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姜意枝惊喜的声音也穿了过来：“我的软罗鞭！”
没想到在逃生的路上还能拿到自己失去的武器，这下倒是意外之喜了。
明夷有些意动，她想起了方才这山洞处的见闻，方才她还思虑呢，那伙人会把那堆杂物搬去哪里，原来是搬去了这里。
她抬头看向那多宝格，只见那每格的后面还点着一只蜡烛，照耀着那宝物分毫毕现。
足足有两面墙之多，粗略估计应该能有上百件。
但这是不是也证明了也有不少的人遇害呢，明夷突然想到了那中心的祭坛，登时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看向了一旁的少年，却见对方眉头紧缩，一副甚是不解的模样。
明夷看的有些好笑，心知若不是这少年，恐怕他们这群人还在地宫里打转，哪能有一线生机，又哪能拿回自己的武器呢？
心一动，她便朝着一旁的少年道：“此番……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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