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随事迁,感慨系之
回到了我的房中,我快速甩掉两个沉重的木屐,而后直接躺在房中的地毯上。
地毯质感柔软,色彩繁复,主要是红绿紫三色,上面还绣有瑞兽及葡萄卷枝这些纹路。地毯是前些日子贾充从异域商人手中购得,据说是从高昌那儿运来的,路途遥远,所以珍贵。我瞧这花纹,估摸高昌应该是新疆那块。
我躺在地毯上片刻后,阿宸便出现了,而后想将我从地毯上拽了起来。我知她觉着的我此时实在不雅,但她越这样我就越想逗她,逗阿宸可要比逗珠娘有趣不止一点点。
于是我后背紧贴地毯,手抓着地毯的绒毛,想再僵持一会,却没想到阿宸一把便将我拽起身,惊讶之余感叹这小妮子的力气真不是一般大。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走出地毯,假装漫不经心穿上木屐,而后走出房间。
刚走出屋子,便见到珠娘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少年一直低眉顺眼,所以看不清外貌。
但做派老成,也许是做奴仆做久了,所以总是缺了点灵动,不似珠娘般古灵精怪,但这也并非是坏事,毕竟珠娘那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放在身边虽然好玩,但她一般玩着玩着便会忘了自己的正事,有点猪队友的预兆。
我道:“他是?”
“女郎,之前元玉一直在这里当值呀,只不过三月前被管事外派去办事,所以现在才回来。”珠娘有些嗔怪道,“女郎莫不是又忘了?”
我看向珠娘,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我轻咳了一下掩饰了一下尴尬,而后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坐实我的“遗忘”:“哦对,元玉,你都出去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
元玉应了一声,而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元玉的爷爷元福在贾南风爷爷贾逵在世时便是贾府的官家,而元玉的父亲元宝则是贾府现任官家,贾充感念他们一家的忠心,便给元玉赐字玉,希望他能够保持纯良忠诚。
元玉长相朴素,面相要比实际年龄要大,因为从小跟在元宝身边学习的缘故,所以经常陪同元宝招待与贾家来往的达官显贵,对于官场局势也了解六七。
珠娘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身边而后有些吞吞吐吐,我见她这模样便知这小妮子肯定又想八卦了。我看了眼她道:“说吧,想八卦些什么。”
珠娘挠挠头:“女郎,八卦是何意?”
我在脑中思索了番道:“就是时下发生的让人感兴趣的消息。”
珠娘豁然开朗,眼睛放光道:“女郎,我想八卦一下齐王,齐王真如传闻中那般!”
我脑中闪现方才见过的那个端正的人儿:“传闻说他什么?”
珠娘一听我不知道司马攸的事儿,便精神抖擞,而后开始侃侃而谈:“齐王是官家过继给景帝的孩子,深得景帝的喜爱。传闻齐王从小聪慧,十分孝顺,还是个文武全才。不仅如此,人也如芝兰玉树般。女郎,齐王果真如此相貌不凡?”
相貌不凡?我平素在生活中没见过几个相貌不凡的人,所以不自觉地将司马攸的长相与以往在荧幕中所见的男性艺人相比较。好看的艺人有许多类型,但不论哪种类型,司马攸显然与其都是不存在共性。司马攸没有精致的五官,也没有白皙透亮的肤色,但若将司马攸与那些艺人放在一起,视线却会不自觉地往司马攸身上移动,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谓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吧,司马攸有其他人所比不上的风骨,那种风骨是摄人心魄的,而非单纯满足眼欲。
我看向珠娘,而后冲她点点头:“是好看。”
珠娘一听司马攸生的好看,对此便更感兴趣,于是凑了过来。与此同时,方才离得比较远的阿宸和元玉也不自觉地朝这边微倾身躯。晋人尚美,以往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如今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珠娘道:“女郎,你就形容形容,是有多好看!”
我言:“你若是这么想看,我待会带你去偷看两眼。”
珠娘顿时有些扭扭捏捏。我见她张红了脸,不免有些好笑,珠娘平时一副社交达人的模样,随便遇到一个陌生人都能叫阿姊叫阿兄的,如今还会害羞了,于是便想着调侃她一下:“你不是吧,还没见过,就先爱慕上了?”
珠娘一听,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但调侃归调侃,但司马攸是有家室的,且其和珠娘二人年纪相差较大,我还是不希望珠娘真喜欢上司马攸,毕竟这没结果,我转移话题:“能和我说一下景帝吗?”关于过继这段历史,她还是挺好奇发生过什么事的。
珠娘挠挠头,表示对这段故事不是很了解,于是看向元玉,元玉的视线与其接触后,便走向前行了个礼,而后道:“景帝是官家的伯父,年少与夏侯玄、何晏齐名,后来景帝因公然言论时政,被皇室以以浮华之名禁锢在家中十余年”
元玉谈及景帝司马师虽详尽,但在言辞上会多加注意,很多涉及朝政的情况并未细说,许多事件也并不会谈及自己的观点,更多是还原当时的历史情况。但细节上确有值得推敲之处,从年少的年少轻狂到后来的讳莫如深。从以往只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后来起兵反叛夺权,杀妻面不改色的将军,这十几年的软禁生活给司马师带来的改变无人可知。
倘若当初司马师没有因为眼疾战死沙场,或许司马昭也没有机会替代大哥继爵,那官家此时的皇位便是司马攸的了。司马昭与官家无论在军事亦或是文学造诣上均比不过司马师及司马攸,虽说官家对他这个弟弟平日看似爱护有加,但保不齐私下对司马攸有所忌惮,毕竟司马攸在某种程度上更为实至名归。
珠娘有些好奇道:“元玉,你能说一下何公的故事吗?”
我见大家都开始聊开了,还各自杵着,于是道:“你们先各自找把胡床坐下。”但他们几个却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我假装拉下脸:“难不成我听你们说话还要我仰着头吗?”
珠娘等人见我语气加重,便各自寻了把胡床坐下。原本我的院中只有凭几这类靠具,并没有胡床这类凳子椅子,一次我去闲逛时看到这似折叠椅一般的胡床,便让阿宸也购置了几把来。
珠娘等人围着我坐下后,我看向元玉,继续提起方才珠娘那个话题:“珠娘所说的何公又是何人?”
元玉道:“珠娘所说的何公是何晏,何公幼时父亲早亡,魏武帝曹操见何公阿母生的美丽便娶其为妾,何公也跟随其母入曹府,顺理成章的成为魏武帝的养子。何公长相随其阿母,皮肤细腻白皙,在当时是出了名的美少年,且富有才名,所以深得魏武帝喜爱。而后更是迎娶魏武帝之女金乡公主”
珠娘此时已经坐在胡床上了,双手托在下巴处感叹:“何公这么好看呀!”
元玉闻言,接着珠娘的话笑道:“是呀,之前还有个坊间传闻,说魏明帝见何公肌肤如雪,便疑其敷粉,于是大热天的还赐其热汤面吃,何公边吃边出汗,不时还用衣袖擦脸,这脸反而愈擦愈白皙。”
珠娘道:“金乡公主可真有福气!”
元玉忽而叹口气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何公虽生的好看,但却并非一心一意之人。何公生性风流,时常拈花惹草,其实并非良配。”
阿宸起身小声道:“女郎,我去准备点点心。”
我正听的入迷,听到她说还真有些馋嘴了,便挥挥手让她去准备。
天色已晚,这元玉的故事也讲的差不多了,原先不知道外边的时间有多精彩,如今听元玉说完后我心底的小人反倒有些躁动不安。
在贾府内待着已有两月,之前我便想着要出去见见,奈何阿宸同贾充说我身子还没养好,不让我出去。自从前几日司马攸来贾府做客后,这几日阿宸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我问珠娘和元玉,阿宸发生了何事,但珠娘元玉听我这么问皆有些茫然:“阿宸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们这番作答倒是让我有些疑惑,难道是我想多了?
不论阿宸发生了何事,有件事倒是可以确定,那便是这几日阿宸没有以往那般严格了,即使是见我躺在地毯上也没有多加指责。见她如此,我便起了歹心,同她提及我想出府游玩一事。她听完我的想法后,没有多说什么,而后当晚带来了贾充的回复。贾充说当下正值寒冬,我身子抱恙不宜出行,需等到明年春天才可外出。
我听到这消息后,哼哼了两声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爽,却见面前这不知冷热的阿宸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忿然之下,我伸出双手想□□她的脸以此泄愤,却见阿宸见我伸手也不闪躲,反而低眉顺眼等着我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她这举动是我始料不及的,手一滞,落手也轻了些,我在她脸上象征性的揉了两下后便松开了手。
阿宸天生肤白,此时立冬刚过去没多久,天气微寒,将她的皮肤冻得要比往日苍白。经我方才一番□□,她脸上竟还生出了几分血色。我自顾端起温水来喝,心里道:真不好玩,躲都不躲。
正犯嘀咕,这会珠娘进来了。门开启后,给屋内带进了几分寒意,珠娘赶紧将门合上,双臂抱在胸前小声道:“今天着实冻。”
见她进来,我忽然想起一个恶作剧,于是几步快步向前走到她的身后,而后将手从后领口塞进她的后背。感觉到凉意的珠娘嘶了一声,而后快步闪开,一脸委屈的看着我道:“女郎!”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嘛!
我开心的又跑向珠娘,装作要将手塞进她的后背,那珠娘见我又要动手,于是一个劲的闪躲,我俩便在这空间里上演着你追我赶。
跑了一阵子后,我的兴致也消退了些,于是便也停下了脚步。珠娘发现我不追了,立刻转移话题道:“女郎,郎主怎么说?”珠娘知道我最近一直磨着阿宸说出府的事,也知道贾充今日下朝后阿宸去找了他,于是便来问结果。
在出府这件事上,珠娘和我是达成共识的,毕竟我是珠娘的主子,与她荣辱与共,我若是能出府她也能陪同左右一同玩耍。
我冲珠娘摇了摇头道:“要待到明年春天。”
珠娘闻言喜上眉梢道:“那很快女郎便可以出去啦!”t我见她这样,便想删去我方才所说的“荣誉与共”这四字,果然人类的悲喜是不共通的,珠娘平日里每月都要出门几趟去购置家用,自然是不知我这待在府里几个月的悲哀。珠娘见我如此,还来安慰我:“女郎,时间过的很快的,除夕元旦元宵,一眨眼便到春天了!”
珠娘露出梨涡,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她这样子倒是能让我阴霾减去不少,我这么想着,而后不自觉地咧开嘴,却在这时视线一转,看到漠然的阿宸,我不禁嘴角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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