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起身磨墨，花已盈砚
二月绀香，三月桃良。时光飞逝，时下交界。
贾南风的院子里种着几棵桃花树，如今一入三月，便是芳菲满园。
脱去了厚重的冬衣，身体变得轻巧了不少，冬天身体积攒的脂肪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我在桃树那蹦跶两下，跳了跳，看看自己能不能够到桃花枝条。
“我来帮你。”听到元玉声音后，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到高处那个树枝被咔嚓一声折断了。而后这树枝便被元玉折下来放到我面前。
我有些痛心疾首的接过这个树枝，看向元玉时却发现他后头又跟着一人，那人个子小小，低着头看不太清楚面容。新来的小厮吗，我心想着。
“今日这么早来是为何事？”我问道，元玉虽是划入我的院内，但他平日里要跟随管家熟悉各种家事，所以来我院子的次数并不多，即使来也是下午比较多。
元玉道：“郎主安排我同阿父出府办一件事，需要出去一段时日，我便想着女郎院子的差事便让阿周来顶替一下，女郎意下如何？”说完元玉便招手让方才站在他身后的孩子过来。
我方才到时没把这人同江周想到一块去，自从将江周从红胭堂手中买来后，元玉便负责带江周，之后他怎么带的我倒是不知，只是平日里见元玉便见不上几次面，更别说江周了。
小孩站在我的跟前，我虽然没看到这小孩的长相，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似乎这些时日圆润的不少，而且还比之前看他的时候要长高了些。
“江周？”
那孩子听到我叫她的名字后，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看向我。
人面桃花相映红——这是我见到江周的模样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
少年面庞干净，却生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带着桃色，唇色也生的鲜艳，就像是刚抹好胭脂一般。微风吹过，身后是一树粉色桃花荡漾开来，带着几瓣桃花落在他的发间。
我伸手将他发间的几朵桃花给取了下来，而后对站在江周身后的元玉说道：“江周留在我这，你出门小心。”
听到我这么说元玉便放心的离开，元玉刚走没多久后，珠娘便回来了，她一入门便见到江周，她也如我所预料般的对江周颜色所震惊，我见他俩站在一块倒是赏心悦目。
珠娘惊讶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阿周？”
“你还认得出来？”若不是元玉同我说，我方才都没能将眼前这个人同那个灰小孩联系在一块。
珠娘听我这么说，便笑盈盈凑近我说道：“女郎是不知，前些日子下人之间便在传，说阿周换了身衣服后变得可美了，我原先不信，想着去一探究竟，奈何之前元玉给阿周安排的工作都在后房，我总找不到机会去瞧上两眼，如今看完后我倒是信那传言，阿周生的可真好看。”
江周听到珠娘调侃他，不禁低下头，我见他面上有些泛红，怕不是因为珠娘方才说的话所以害羞了吧，我于是对江周说道：“你以后得多向珠娘学习才是，珠娘可是那种别人夸了她是天仙她都能面不改色的人。”
珠娘听到这话跺脚，我还以为她是害臊了，却听到她道：“别人说我像天仙我还是会害羞的啦。”而后珠娘便是一副小家子模样。
得，珠娘这脸皮厚的怕不是西晋的女子，还是不要让江周同她学这些，我转移话题道：“我今日想出府一趟，你让阿宸过来，待会我和阿宸出去。”
“啊——女郎又不带我出门，上次你同阿宸出去便也不带我。”珠娘又跺脚了，但这下是真急躁了。
我无奈道：“我也想带你，但我这次去的是书肆，你也想去？”我反问道，阿宸这段时间隔三差五便会给我读书，之前珠娘见我们闷在屋子里以为我俩是有什么好事不带她，于是便来一起听，开始阿宸念一些民间趣事的时候珠娘还会这些时间稍加评论，比如“这人也太坏了吧”“这俩人的故事太让我感动了”诸如此类的，但后来阿宸的阅读水平提高后便会读些四书五经，那阿宸一听到这些便会犯困，之后阿宸读书她也就不来参与了。
珠娘闻言，摆了摆手：“女郎早去早回，我这就喊阿宸过来。”说完珠娘砸了咂舌便跑出去。
“等会！”眼看珠娘快跑远了，我赶紧叫住她。珠娘这事让我突然想起之前阿午也说过，倘若我出门的话一定要带上她，于是我道，“你把阿午也叫上，我想带她去买点书。”
珠娘方才被叫住后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如今听我想叫阿午一块去，便有些犹豫要不要一同前往，毕竟这两个女郎要出门，总是多点人比较放心。
“我会让红莲一同前去的，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道。这红莲是阿午的贴身丫鬟，阿午既然要出门还是要多带一个人比较方便安全。
珠娘闻言点点头，而后快步走出门。
西晋时期造纸术得到进一步发展，书籍得到了普及，但此时印刷术还没发明，故而书籍都是通过人手进行抄写传播的。我边在书肆走，边看着书架上各种古书的的书名。我边在书店走，边看着书架上各种古书的名字，战国策、吕氏春秋、论语、道德经汉赋！我看不下去古代的长篇文章，选择这种诗词歌赋进行古文入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看了看汉赋的位置，自己今日穿着鞋履，所以有点难够着，我于是贴着书架踮起脚，在我的手快要够到那本书的时候，我看到有另外一只手也出现在那本书上，我正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转身瞪眼，便发现自己正与方才被自己带出府的阿宸四目相对。
阿宸与我年龄相仿，这段时间身高窜高，再加上她本就身型纤瘦，所以已经比我高半个头了。贾府家大业大，以往自然是把贾南风喂的白白胖胖的，营养到位了，贾南风也就自然要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上一些。但如今年岁已长，长得高不高还是要看基因的。之前她同我待在一起，我虽然能感觉她长高了，但却没注意过她究竟长高了多少。
如今她同我面面相觑，我仰头，她低头，我算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我俩之间差的那几厘米究竟差在哪里。
阿宸盯着我看了许久，我莫名有些烦躁，于是凶巴巴道：“好看吗。”
阿宸闻言愣了片刻，我继续说道：“我发旋好看吗。”
以往阿宸比我矮的时候，她每次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同我说话的时候，我便喜欢俯看她的发旋，而后内心感到无比满足，如今真乃风水轮流转。
“阿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阿午的声音在阿宸的身后响起，我看向阿宸身后，却见阿午拉着阿宸的衣袖，作势要挤进我俩中间，“阿午也要听！阿午也要听！”
阿午一闹起来，这声音可就不小了，平日里在府里大呼小叫就算了，毕竟在自己家里，可如今在书肆这种公众场合可就容不得她胡闹了。
我见书肆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过来，于是赶紧蹲下捂住阿午的嘴巴。阿午呜呜了几声，她的小手抓着我的手，似乎想让我松开。
我恶狠狠小声威胁道：“我松手后你可莫要再闹，不然我今后便不带你出来玩了。”小孩平日里除了郭槐还有谁会这么教训她，当下便委屈巴巴的用她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这刚要放下手，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人的声音：“阿奴？”
阿奴？这声音莫不是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之前在脂粉店铺认识的张华。之前他说有缘再见，我还想着洛阳城这么大哪能真碰上，也就没将他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我俩还真是有缘分，我这刚出门没几次便又碰上面了。
我将手从阿午的嘴上放了下来，而后对正走来的张华打了个招呼。
“这位郎君我之前都未见过，是阿兄的旧识？”出发前我同阿午说过在外要以兄弟相称，切勿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看来她倒是挺机灵的。
我回答道：“这位是张华，是我前段时间出门的时候刚认识的。”
我原先是想着阿午如若知道张华和她是在胭脂水粉店认识的，指不定会产生一些误会，给张华带来不便，于是便自觉隐去了相识的场所，却不想阿午倒是对张华的姓感到好奇：“我以往都不知还有人叫这姓。”
张华笑了笑也不解释，只是看向我，这莫非是求救的眼神？我如此想着，于是便对阿午说道：“如今知道了也不晚。”
“张公又是一个人出来的？”我见他周围都没什么人于是问道。
张华摇摇头，笑着道：“我这次是与好友一同出来的，想着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新书。”
“张公是想看哪些方面的书呢？”我问道。
“律法方面的。”
“哦！”我惊讶道，“张公还对律法有所研究？”
张华赶紧摆摆手：“我只是近来对律法有些感兴趣罢了，所以想寻一些来看看，”张华又道，“阿奴今日来书肆是想来寻什么书？”
我道：“我想来寻一些有趣的书，故事性要比较强，读起来比较轻松。”我想了一会，这么说还有些不具体，想想近段时间阿宸给我读的书，于是道：就像是《博物志》那样的，怪物奇谈，甚是好玩！”
我见张华听完我说的话后眼睛闪了闪，我不禁怀疑这本书难道没什么人看过吗，于是看向阿宸想从她那边找到共感，“对吧阿宸，那本书可真有意思。”阿宸对着我点了点头，一如往常，面色冷淡。
我见阿宸点头于是对张华说道：“看吧，这本书是真的有意思，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此时张华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而后对我点点头。
“我原先是想来想一些有趣的民间故事汇编之类的，如今听你说你想买律法方面的书，我倒是有点感兴趣了，不如你推荐几本给我看看。”我对张华说道，我倒是不是真想看什么法律书，就是想买几本晦涩难懂的书给阿宸读，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职场给人穿小鞋吧，我心里不禁偷笑几声。
张华听到我的请求后，笑道：“我对对律法并无研究，只是近日与好友交谈中感觉律法甚是有趣，便买来读读。今日我还特地带了我的朋友来我挑书，我那朋友最近一直在攻读律法，不如待会他来了我再帮你问问他如何？”
我赶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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