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单人只剑，血战长巷

被老余这一打搅，陆沉感觉锻打节奏有点乱了，索性提前打烊，关了铺门安心铸剑。

        从池子里夹出剑胚，再次丢进火炉煅烧。

        陆沉脱去短褂，拉动风箱，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块块分明，推拉之间，只觉得这具身体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

        这是多年锻造所练就，每一锤砸下，即是锻打，亦是练力。

        陆沉从小便跟着陆老头学铸兵，想着那锤打之法的精妙，以及小时候每次力竭后泡的那黑乎乎，却又恢复效果奇好的药浴，陆沉当然明白养父陆老头不是寻常人物，不知为何甘愿在这边陲小城做这么多年的铁匠

        收回发散的思绪，从炉中夹出剑胚，置于铁砧上，这柄剑的锻造已到了关键之处。

        陆沉深吸一口气，膝盖微弯，腰腹往下沉了沉，右手举起铁锤在空中停滞了片刻。

        接着重重砸在了剑胚上，铁锤与铁胚清脆的碰撞声刚传入耳，铁锤便已收回了陆沉胸前，仿佛是砸在了一根弹簧上弹了回来。

        铁锤立马又落了下去，如此往复不断，铁锤的敲击声连成了一片。

        叮叮叮叮！

        犹如珠落玉盘，绵延不绝。

        若是有外人在此，便会更惊讶的发现，陆沉每一锤都落在了剑胚上不同地方，而且落点无比均匀。

        从剑柄敲到剑尖，又从剑尖敲回剑柄，如此循环往复，一路上没有任何一处重复打击。

        这便是纯粹锻造手法的巅峰，打造出来的兵器自然也是凡铁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千余锤过后，陆沉长出一口气，满意的看着手中长剑。

        剑宽三指，剑长三尺有余，剑身上均匀而又细密的布满了自然锻打出来的暗青色鱼鳞纹。

        “咕噜咕噜！”

        陆沉腹中恰在此时传来不合时宜的响声，对还不是修者的陆沉来说，持续大半个时辰的锻打确实是极其消耗体力的。

        朝窗外望了一眼，时近黄昏，夕阳洒入屋内，周遭环境显得有些沉黯。

        陆沉将手中长剑丢入池中，进行最后一道淬火。

        淬火过程中，回想起与老余对话时的一些异状，陆沉的眉心不由得向上挑了挑。

        他越发觉得今晚这趟送货之旅不会太平。

        “今晚怕是少不了一场恶斗，倒是得吃饱了才有气力。”想着这些，陆沉走进厨房，开始烧火做饭。

        蒸上一斤米，三斤腊牛肉，从厨房返回前厅的陆沉，手上拎着一块一尺长，半尺宽的黑色磨刀石。

        磨刀石中间凹进去两指有余，也不知这铁匠铺有多少兵器自这块磨刀石上开锋。

        接来一盆水，搬了个矮板凳坐定，陆沉取出刚锻成的那柄长剑，沉默的磨了起来。

        窗外的天色，也随着这来回摩擦的呲啦声，慢慢暗了下来。

        天色彻底的黑了，屋中传来摩擦声响之处，却是在烛光的反射下，渐渐亮起了两条白边，那是两道剑锋

        将手中长剑彻底开锋后，陆沉返回了厨房。

        锅内一直温着的饭菜尚有余热，陆沉从厨房角落的坛子里捞出一碟泡菜，就着牛肉，吃起了白米饭。

        屋里有酒，陆沉却没有喝。

        一来他不需要酒来壮胆，二来喝酒会导致反应迟钝，影响他出剑。

        这顿饭吃的细嚼慢咽，仿佛以后再也吃不着饭似的，足足吃了有小半个时辰。

        吃完饭洗刷好锅碗，与天河帮柳帮主那边约定的时间还早，陆沉继续着他未完成的活。

        给鱼鳞纹长剑安上一块构树芯的木柄，随后细细缠上防滑的麻绳，这把剑便算是真个成型了。

        接着陆沉好生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用一块麻布层层裹住剑身，随后抱着长剑，在自家小后院一株老槐树下坐下，假寐了起来

        “梆！梆！梆！”

        更夫从院墙外穿街而过，传来三声梆子声，正是夜半三更，子时已到！

        院中的陆沉猛地睁开双眼，起身从树后拖出一只牛皮口袋，半人长的口袋鼓鼓囊囊，装着不少东西。

        陆沉单手提着口袋，来到院墙下，一步翻过自家院墙，朝着今晚的约定之地——斩虎桥而去。

        这斩虎桥之名的由来，据说是二十余年前的那次妖兽潮中，一位人族高人在此地，一剑诛杀了一头六境的大妖，那大妖本体是一只虎，附近的这座桥便得名斩虎桥。

        这斩虎桥离陆沉的铁匠铺子不算特别远，只隔了两片街区。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陆沉已行至一条巷子入口，过了这巷子，便到斩虎桥。

        陆沉在巷口停下了脚步，将夹在腋下的长剑持在了右手中，斜斜指着地面。

        巷子内寂静无声，空无一物，淡淡的月光下，一眼就能望到巷子那头。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

        这半夜三更的偏僻巷子，又何尝不是？

        陆沉也感觉到了巷子里充斥着不寻常的气氛，不过少年只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便迈开脚步走入了巷内。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月上中天，下弦月洒下一片清辉，面前的小巷，看上去并不模糊。

        陆沉踏入了巷子，行至巷子中间时，两边房顶上传来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

        嗖嗖嗖！

        伴随着弩发射时独有的扳机声，两边屋顶上飞出一片箭矢，目标正是陆沉。

        感受着箭矢的飞速逼近，陆沉微微眯了眯眼，右手猛地扬起，朝着左侧挥动。

        裹着麻布的长剑无比精准的扫飞了左侧袭来的每一根弩箭。

        扫飞左侧箭矢的同时，陆沉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右腿强行发力一蹬，身体硬生生向左侧移出两步远，使得同时从右侧射来的弩箭也悉数落空。

        叮叮叮一阵乱响，几只落空的箭矢坠在青石板地面上，如出水的鱼儿一般胡乱蹦跳。

        前方巷口出现几道黑影，背上闪着寒光，手中均平端着长一丈有余，一头削尖了的竹蒿。

        后方巷尾，同样闪出数人，也是相同的装备。

        陆沉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着牛皮口袋的左手。

        牛皮口袋坠地，发出一声闷响，足可见里面装着的东西十分沉重。

        陆沉用左手扯下了剑上裹着的麻布，露出了暗青色的剑身。

        随后，少年伏低身体，向前狂奔，如一团风掠过青石板铺就的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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