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陈年旧事
“对于你的特殊癖好，我没有任何想知道的兴趣。”
“哈。”少宫主发笑，“你又误会了，我抽走父亲的脊椎骨，并非是为了泄愤，而是，要想完全练成不伤神功，需要一个完全练成不伤神功之人的脊椎骨。”
“哦，原来如此。”罗信鸥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少宫主点着头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他认真看向面前人，“你知道，三途宫建立的原因是什么吗？”
“不知道。”罗信鸥摇头，“也没有兴趣知道。”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少宫主语气无奈，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幅德行，老气横秋的，跟个等死的老家伙有什么区别？”
罗信鸥看着他垂手背在身后，忽而笑了，“从我被掳进三途宫的那一天起，我就只对活着有兴趣。”
“这话说得真是怨恨啊。”少宫主感慨了一句。
“所以呢？要惩罚我的口无遮拦吗？”他认真问。
少宫主摇头，“那倒是不必了，对于你，如果什么都要惩罚，那你早不知在我手下死了多少回了，嗯……”
顿了顿，少宫主问，“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三途宫建立的目的是什么？你就不好奇吗？三途宫以这样残忍的方法挑选人才，以至于宫内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更有归心丹保证属下的忠心，就算挥兵中原，一统天下，也并非不可能，为何，却龟缩西域？”
“我想这个，能让我活得更久吗？”罗信鸥挑眉看他，“如果能，那我是愿意去想的，如果不能，那想来做什么？”
“你真的是，比我还闷。”少宫主话说得有些不满，但语气却又听不出多余情绪，半晌才说，“你知道三途宫存在了多少年吗？”
“我想想啊。”罗信鸥沉默了会儿才说，“三途宫实际存在的时间，比江湖中人知道的更早，我知道的是十甲子。”
“还要更早一些。”少宫主平静开口，“已有一千一百余年，再过个几十年，就有二十甲子了。”
“嗯，的确是够早的，一个皇朝也未必能存在千余年。”罗信鸥不得不感慨一声。
少宫主点着头，“这里，我其实不是很喜欢，毕竟，父亲就是在这里想要杀我，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他走到墙壁，拿起带来的火把往前走，罗信鸥只好也跟着去。
两人沿着密道走了许久，黑暗中，寂静被打破，“我听到虫鸣声。”罗信鸥看向面前人。
“嗯，前面就是树林，很大一片，我不曾走完过，可见很大，有虫鸣很正常。”
两人平静走了一段，忽而冷风扑面，夹带着木叶清香。
少宫主停下步子，坐在一块两尺高石头上，将火把往地上一插，看向坐在面前石头上的人，“如果我说，三途宫内曾有一位宫主，活了一百九十六岁，你信不信？”
罗信鸥摇头，“不信。”
“嗯，我也不信。”少宫主一笑，“但，他们信。”
“嗯？”罗信鸥面带疑惑，就地随便捡了些枯枝堆起，点上火，随口问，“他们？”
“可以是父亲，也可以是之前的历代宫主，不过我不信就是了。”少宫主声音轻松，抬头看向天上月华，“方才那个石室，我在里面待了十余年。”
罗信鸥说，“我知道，你方才已经说过了。”
“嗯，我在那里待了十余年，就过了十余年不见天日的时光，直到，我终于得到父亲的允许走来这里，那一刻，就如现在，夜晚，冷风，落叶，月亮，我就坐在这块石头上，仰着头看月亮。”
半晌，罗信鸥叹了口气，“你今晚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
“嗯，我感觉到了。”少宫主并不生气，反而点头承认，“看得出来你很不耐烦了，不过我们时间有很多，就慢慢聊天吧。”
两人沉默不语，寂静的与这座庞大的树林合为一体。
许久，少宫主才开口，“不伤神功你已经知道，那关于阿鼻宝典，你知道多少呢？”
“只是听说过，历来是只有宫主才能练的，你知道的，我一向对很多事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仅限于知道而已。”
“那真是可惜了。”少宫主语带遗憾，“那我还得慢慢给你说，不伤神功是让自己身体就算受到伤害，也会在一瞬间恢复，保护好身体。而阿鼻宝典，则是让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如同阿鼻地狱内的厉鬼，千万年亦不空。”
“哦。”罗信鸥还是那样平静，“难怪你与人动手，从不见真气耗损，也从不见你力竭，我一直以为这是不伤神功呢。”
“你的以为是正确的。”少宫主说，“阿鼻宝典只是让人真气源源不绝，如同人之呼吸，永世不断。”
罗信鸥区分这两句话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人死称断气，呼吸永世不断，那岂非永世不死？”
“嗯，继续。”少宫主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看他，火光跳跃，让他略有些苍白的脸看起来红润的很。
“我想不下去了，还是你说吧，我听着就好。”罗信鸥觉得想下去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少宫主笑着点头，“那好吧，我说，你听着。传言，第一位三途宫的宫主，就是来自地狱，他说，地狱太过可怕，永世受苦，因此他变得怕死，故而一心研究长生不老之药，这才创立三途宫，不过那时候的三途宫很低调，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罗信鸥发笑，“秦始皇也曾想长生不老，终究也只能夙愿落空，之后无数帝王，谁不想长生不老然而最终的归宿依旧是奢华昂贵的棺木。”
“嗯。”少宫主点头赞同，“所以说，我不信，但架不住别人愿意信啊，我也很无奈，而阿鼻宝典跟不伤神功就是这样创下来的，一个身体不受伤害，一个气息绵长不绝。”
罗信鸥笑了，眼中嘲讽之色浓浓看他，“若是如此，那你岂非永远都不会死了？”
“你好像很希望我死？”少宫主似笑非笑问。
“你死不死，我没什么兴趣，而且，你听错重点了。”
“嗯，也是。”少宫主笑着点头，“你的重点，是在嘲笑父亲，既然可以不死，那为什么他却被我杀了。”
说着话，少宫主低头发笑，看向面前火光，“在我看来，长生不老，如同这火焰一般虚无缥缈。”
“所以，一直在改进。”罗信鸥点出了重点。
少宫主承认，“嗯，他们不明白，明明不伤神功已经能让身体不受伤害，阿鼻宝典也能让自己气息不断，为何却还是会死？”
他说着，见罗信鸥脸色古怪，若有所思，便直接问，“你在想什么？”
“我好像曾经在哪儿听到过一句，说是阿鼻宝典与不伤神功同时练了，会让人出现问题，但我不记得是在哪儿听到的了。”罗信鸥面色为难。
少宫主笑了，“不必费心去想在哪儿听到的，这种事连对我都没有意义，更何况是对于什么都没有兴趣的你呢？如你所想，这两部武功同时练成，的确会让人出问题。”
“果真如此啊。”
少宫主笑了，“看你的表情，听你的语气，似乎我的话，合了你的猜想。”
“我之前就猜过，你练了阿鼻宝典。”
“嗯，但当时我没有告诉你，也没说什么其它有用的，哎，其实这两部武功同时练成，真的是让我苦不堪言啊。”少宫主双眉紧皱，一张脸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你的发作，也跟这个有关？”他问。
“嗯。”少宫主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父亲也是这样，时不时发作，整个人癫狂的很，武功大降不说，而且人也会变得嗜杀成性，不杀必痛苦。”
见他如此，罗信鸥沉默了许久，“罢了，都过去了，提它做什么。”
顿了顿，“所以，你带我回三途宫，就为了说这些事？”他语气不满。
“我总得给慕容翎时间啊，再说了，相王会做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走了，让他们轻松一下，而且，我是真的很想回来一趟，和父亲告别，因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哦？那你打算做什么？”他问。
少宫主摇头，“不知道啊。”
“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哎……”罗信鸥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少宫主沉默许久，忽然，唇边绽开一个浅浅微笑，如将开未开的曼珠沙华，璀璨鲜艳。
“因为我有了一个好玩的游戏，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一个游戏了。”他语气中没有失落，反而有着浓浓兴奋。
罗信鸥拿起火把起身就走，少宫主看向他背影，突然说，“其实，父亲要杀我，并非完全是因为我已有取代他的能力。”
罗信鸥脚步一停，扭头看向似笑非笑的少宫主，火光跳跃中，他那疯狂的眸子，如鬼如魔。
少宫主站起身冲他走去，一挥手，身后插在地上的火把与火堆皆已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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