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扶苏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走进大殿。
当发现嬴子昊又占了本属于他的位置后，扶苏暗暗握紧了双拳。
文武百官陆续进入黑龙大殿，按照官职高低入座。
秦国朝议，君臣共坐。
并不像后世那般，臣子要站着或者跪着。
在黑龙大殿里。
能够区分等级的，大概就只有朝服和席位了。
官职越高，身上的朝服纹案越是复杂。
地位越高，席位越是靠前。
诸位公子在前，三公次之，再次为九卿。
九卿之下，皆居于后。
一般情况。
秦国公子并不会特意来参加朝议。
这一次。
燕国使臣前来求和。
嬴政特意传召了各位公子。
当嬴政在一众宦官、宫女的簇拥下，走进黑龙大殿，第一眼便放在了九公子嬴子昊身上。
没办法。
诸子当中，嬴子昊的存在感，要比大公子扶苏还要高。
尤其。
此刻嬴子昊，正坐在本属于扶苏的首席位置上。
“这逆子，越来越放肆了。”
嬴政威严俊朗的面容上，隐隐泛起了黑。
坐在王座上。
嬴政瞥了眼扶苏，心里升起几分失望。
怒其不争！
连兄弟都管不住，将来又如何治理整个秦国？
余光扫了眼嬴子昊，嬴政的脸色又黑了些。
这逆子，居然在玩蛇！
此刻。
在嬴子昊的右手上。
有一条大头小白蛇，正在钻来钻去，还时不时地撕咬、舔舐一下指头。
深吸一口气。
嬴政装作没看到。
开始正式朝议。
先谈了谈各种军国政事。
到了最后。
嬴政看了眼赵高。
“宣燕国使臣荆轲、秦舞阳觐见。”赵高开口，声音略显尖细。
“要开始了。”
嬴子昊眼里一道精光闪过，面上浪荡依旧。
“荆轲…”
黑龙大殿深处的角落里，剑圣盖聂眼里闪过一抹挣扎。
他，认识荆轲。
曾，把酒言欢。
他很清楚。
这一次。
荆轲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刺秦王！
杀了秦王嬴政，秦国有一定可能会土崩瓦解。
且，秦王诸子，没一人比得上秦王。
“秦王不能死。”
盖聂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他从秦王嬴政身上，看到了天下一统、战乱结束的未来。
这是他的梦！
黑龙大殿。
很快。
荆轲、秦舞阳一同走进。
两人一个手持一卷半丈长的卷轴，一个手里捧着一方木盒。
待站到殿中间位置，两人停下脚步。
一同向着嬴政行了一大礼。
“燕国使臣荆轲，见过秦国大王。”
“燕国使臣秦舞阳，见过秦国大王。”
“免礼。”嬴政看了眼荆轲，淡笑道，“燕地倒是多才俊。”
“和秦国相比，燕国一小国儿。”荆轲不卑不亢地恭维了秦国一句。
嬴政笑了笑，当目光瞥到荆轲身边的秦舞阳后，眉头顿时一皱。
“他怎么了？”嬴政问道，神情不怒自威。
此刻。
秦舞阳额间冒汗，脸色苍白，呼吸也显得稍微急促。
怕了。
当亲眼目睹高高在上的嬴政后，秦舞阳怕了。
他曾见过燕王。
但燕王给他的感觉，不过是一昏庸的老头罢了。
他本以为，嬴政也是那般。
可此刻看到嬴政，他只觉着嬴政似是一头最凶残的猛兽、最神圣的天神一般。
完全不一样。
嬴政和燕王，完全不一样。
那种气势，仅是看一眼，就令他彻骨生寒。
刺杀的勇气，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恐惧。
秦舞阳怕了。
荆轲眼底闪过一抹惊色，连忙说道：“他是北方蛮夷的粗鄙之辈，没见过大王这等尊贵人物，被大王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给吓到了。”
闻言，大殿内文武百官多是笑了。
嬴政面容缓和，心中疑虑渐消。
这时…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嬴子昊浪荡一笑，说道，“难怪我秦国大军刚至燕国边境，燕国便派来使臣求和，想来燕王也跟这胆小鬼一样，早已让秦国吓破了胆子。”
此言一出。
大殿一片寂静，众人脸色多是有些怪异。
说别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的起你自己吗？
嬴政也觉着有点怪异。
这话，别人说正常，自家这九儿子这样说，总感觉哪里不对。
秦舞阳面容涨红无比，羞愧难当。
荆轲握着地图的手心，也隐隐冒出了汗。
实在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胆大如虎的秦舞阳，居然临阵怕了。
要知道。
在燕国，在墨家，秦舞阳一直都是以胆闻名。
十二岁就杀人，天不怕，地不怕。
可现在。
才仅仅是见到嬴政，居然就怕的打颤。
这让荆轲，心中十分不安。
“只能靠我自己了。”
荆轲暗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地图卷轴，恭敬地说道：“这是燕地督亢一带的地图，还请大王检验。”
“呈上来。”嬴政大喜道。
有了这张地图，再攻燕国，有如神助。
“诺。”
荆轲平静地应道。
机会来了！
刚欲向着前方龙台走去…
“慢！”
嬴子昊忽然开口。
大殿顿时一静。
众人齐齐看向嬴子昊。
荆轲心头微跳，平静地看向嬴子昊。
“昊儿，你又想做什么？”嬴政皱眉问道，心里有些不喜。
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此刻是在接待外国使臣。
这种场合，怎能胡闹？
太不识体统了！
“远来皆是客。”嬴子昊悠悠说道，“父王，你怎么能让客人亲自将礼物拿给你？”
众人一怔。
嬴政一张脸黑了下去。
合着怪上寡人头上了？
显然。
嬴子昊不会怪嬴政。
他只会怪…
“好你个赵高，父王养你有何用？”嬴子昊看向赵高，冷笑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快把地图接过给父王送过去。
难不成本公子抽你那几鞭子，把你脑子都给抽没了？”
大殿再次一静。
众人皆恍然大悟。
唯有赵高很懵逼。
火，怎么烧到我这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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