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
平地辽阔，荒芜至寸草不生，八涂山脉却生机盎然。
绿色绵延一片，从八涂结界之外，都可窥见山脉内可比之外界的灵气。
初入不法之地时，贺兰孤其实并不明白共川帝君在此设八涂山脉的意义。像是在破败不堪的贫民窟里，设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屋舍。
你想进，但进不去，只能生生看着，对比境况就更绝望。
能进去的时候，贺兰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算是一处好些的牢笼，本质无甚区别。
此刻进不去，才惊觉共川帝君此举含义。
贺兰孤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站在八涂山脉脚下，伸手抚摸可触碰到的结界。
结界之上的仙力，象征实力的碾压，也时刻提醒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对比六界，自己的存在，渺小且微弱。
弱到可怜。
弱到不得不在牢笼里苦中作乐。
修道才可破这结界进入八涂山脉，似是告诫罪徒，即便被流放，只要心中有道，仍有一片净土。
在被关的一万五千年里，贺兰孤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八涂山脉之内度过。彼时寂寥，却也时常在山脉之中感受到生灵的暖意，多少次心魔丛生，是被山脉之内与外无异的生灵安抚。
漫长的独处，更像是一场修炼。修炼到最后也没修个明白，却生了心魔，有了恶念。有了恶念之后心中更生怨怼，仙道不公，更有仙人是非不分，滥杀无辜。
自己被困不法之地，凭什么还要再修什么道。
贺兰孤再看结界，就觉得异常讽刺。
双目再次染上猩红，心中再次起了杀意。
隐在暗处的九麟见之贺兰孤诡异模样，感受到煞气，本能性的又退远了些。贺兰孤这是有入邪道的意思，其实修魔修仙修妖都好，看似仙道为正，其实差别不大。
但不论为妖为魔为仙，却不能被心魔所困，被心魔所困，则只知杀戮。
只知杀戮那还算个什么东西。
那便连个“生灵”都算不上了。
先前那一战，九麟只来得及看个结尾，就看见贺兰孤丧失心智之后却还护着那白衣胖子，难不成是仙界的老相识？然后入了不法之地无可奈何才对战？然后贺兰孤即便没了理智还舍不得下杀手？
九麟想至此，脑海中划过那胖子的肥硕身躯，以及胖得看不清五官的呆滞的脸，顿时一阵恶寒，要是龙形态，估计全身的龙鳞都得过一遍。
这事儿蹊跷，那天雷就更蹊跷。
九麟抿唇，看着贺兰孤身影，犹豫自己要不要来个黄雀在后，直接把贺兰孤杀了。但不清楚那天雷怎么个来历，且此刻贺兰孤没了心智，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
思量再三，九麟还是打算再观望观望。
午时三刻，烈阳又灼人，比起伯姬岛的气候，隐岐之地的天气则极为诡异。
九麟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贺兰孤，耐心被耗得差不多。欲转头去赢姝处打探些消息，贺兰孤却动了！
其双目凌厉眼光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九麟脑门子上起了汗，难不成被发现了？
贺兰孤有些迷茫，灼热的空气之中，他隐隐又闻到了山姜花的香气。
许是潜意识的本能知晓自己心魔大生，进不得八涂山脉修生养息，贺兰孤朝着山姜花的方向去了。
他很焦躁，他需要安抚，需要安静。
满脑子都是闻到山姜花香气时候的内心安宁感觉。
贺兰孤如行尸走肉一般走着，九麟却有点受不住这诡异之态，一合计，还是打算先撤退。
如果说九麟这一遭来到隐岐之地只为打探隐岐异动的缘由，却阴差阳错获至宝，最后却又因为这至宝死于非命，不知会不会后悔走了这一遭。
不过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去寻赢姝路上，九麟心中起了不屑。
他与这白孔雀精算是前后脚被流放，同为妖界大妖，九麟自然也多少听过赢姝名号。不过龙族上古时是比仙家还高贵的血统，要不是后来仙界独大，龙族被打压，怎会沦落成妖族。
心里对这个空有其貌，比女子还矫情些的赢姝是极为鄙视的。
或者说九麟压根儿就没把赢姝当个男人看。
是以寻到赢姝之时，九麟没有像跟踪贺兰孤那般隐在暗处，而是大剌剌的直接现了身。
此间境况，不少罪徒围绕一石屋聚集一处，最前方三人，正中间的便是那丑胖子。夜里还深受重伤，这会儿却衣着完好如初，连气色都白白嫩嫩。
那伤固然不至死，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恢复。
九麟负手而立，蹙眉盯着那胖子，连一分眼神都没分给一旁的赢姝。
鼻尖能嗅到清冽仙气，九麟蹙眉更深。
这胖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被贺兰孤护，被赢姝伺候，伤势一夜恢复，其出现之后，还总伴随天雷？
九麟右手祭出，手幻化为龙爪，黑气缠绕，他想亲自试试这臭胖子的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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