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钱
孩子们的奶奶，也就是丈夫陆宪的亲妈李冬菊，这是个十足的泼妇。
她不稀罕最有出息的大儿子陆宪，反而把好吃懒做的小儿子当个宝，用陆宪的津贴给小儿子娶媳妇盖房子不算，还想继续吸血，得亏陆宪自己清醒，结了婚就没再给过钱。
现在陆宪一死，老太太要上门活吞了孤儿寡母，连骨头都嗦干净的那种！
顾美玲总觉得拍门这一幕有点熟悉，一回想，昨天晚上那个梦里也梦到过。
梦里说，她上辈子一穷二白，迫不得已去深城打工，就是因为丈夫牺牲的第二天，老太婆就上门要走了所有的抚恤金，她穷的几乎饭都吃不起，才南下的。
抚恤金，这钱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给了陆宪的父母，另一部分给了顾美玲，所以老太太上门，索要的是美玲的那一份。
这钱绝不可能给，要给了，顾美玲得带着俩孩子饿死街头。
走到大屋，顾美玲也没数抚恤金究竟多少钱，直接拿起来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开始找孩子，星星在院子里，元元躲在大方桌下面。
把儿子抱出来，看他脸色惨白，牙齿上下的打颤，顾美玲心就是一紧。
还有件事让她特别揪心，梦里说婆婆第二天来要抚恤金，跟她吵架的时候一直在往她身上泼脏水扣帽子，两个人打了一架，闹了个不可开交。
最后她精神崩溃，在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吵，像个疯子一样，这件事给元元留下了心理阴影，永远无法抹去。
“妈妈，我怕。”元元搂住妈妈的脖子，强行压制着想哭的冲动，他知道外面的奶奶是坏人，不能哭出来给妈妈添麻烦。
“怕什么？”顾美玲搂着儿子，拍他的后背，安抚着说。
元元说：“怕你跟人打架，怕奶奶把我跟妹妹带走。”
所以别说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孩子啥都看在眼里。
“放心，妈妈不跟她打架，妈妈不会跟任何人打架。”顾美玲吸了吸鼻子，说，“你跟妹妹，谁都带不走，别害怕，好吗？”
“好。”元元亲了妈妈一口，情绪稳定了很多，突然眼睛一尖，默默的说，“妈妈，星星好像要打架了。”
回头一看，星星叉腰站在院子里，手上还拿着个板砖，一副谁进来我拍死谁的架势。
顾美玲哭笑不得，到院子里抢过砖头，拍拍闺女的小屁股，“去找支书爷爷和三爷，从后面窗户走。”
看星星一溜烟爬出窗户跑了，顾美玲随即也下定决心。
婆婆主动上门，她正好想个办法把这钱的分配就定死下来，以后谁也别想打着亲戚的旗号来分钱！
更重要的是，哪怕为了不吓到孩子，她也不能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要冷静的把这件事解决，不能发火。
不过现在看来有点困难，因为门越拍越响，李冬菊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叫这么长时间才开门，美玲，我儿子才刚没了，你不是在干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吧？”一只脚踏进院子，李冬菊兜头就往美玲头上泼了盆脏水。
说着，朝着元元扬手。
心情不好，她就要打孩子撒气。
但还没来得及打，就听见砰的一声。
美玲坐在院子东南角，手上拿着把斧子，手起斧子落，哐当把木头劈成两半，厉目瞪过来。
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谁要敢打元元，这斧子就把谁的脑袋当柴劈开。
李冬菊吓了一跳，悻悻的收回手。
顾美玲把元元叫过去，还是在劈柴，不咸不淡的说，“娘，你是我婆婆，你肯定不能说这种话，是谁说的？我非得上门把她嘴撕烂了不可，陆宪牺牲的消息昨天才传回来，我病了一夜，刚才在劈柴，你让她过来睁开狗眼看看，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给我泼脏水扣帽子，我正大光明的骂你，你还不好回嘴。
不就是气人吗，谁不会呀。
这也是在试探梦里说，婆婆今天来是要钱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要钱，李冬菊就会讨好她，不发飙。
只见李冬菊一张脸青了又黑，黑了又紫，心说奇了，美玲平时被自己骂了都不敢吱声，今天还学会指桑骂槐了？怕不是儿子死了，她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她重重吭一口气，脸拉的比驴还长：“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外面都在传，别说这些没用的，钱呢？”
手一伸，理直气壮的跟儿媳妇要钱。
“什么钱？”顾美玲挑眉，故意装傻说。
“还能有什么钱，我儿子的抚恤金，部队给的，昨天那俩公安给了你，现在还给我。”李冬菊很不耐烦。
她不要脸，顾美玲索性还就说开了，“以前陆宪在，我叫您一声娘，你担得起这声娘吗？那是我跟俩孩子的钱，凭啥给你？”
“什么凭啥，这是我儿子的买命钱！”李冬菊一愣。
凭啥不给钱？她小儿子的工作眼看能到手，就差五百块钱打点了，不给钱，拿啥打点？
不给钱，她拿啥养小孙子？！
至于美玲要怎么生活，关她李冬菊啥事，出去讨饭都行。
顾美玲站了起来，把元元耳朵捂着，冷眼说，“那叫抚恤金，他牺牲了，部队给了你一份，那是让你养老的，给我的这一份，叫我养孩子，今天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不可能拿走。”
不给？
李冬菊听明白了，也看懂了美玲的决心，气得差点没跳起来，怒气冲冲，“还养孩子？你现在是寡妇，这孩子是我家的孩子，你给我卷铺盖卷儿走人！”
说着，她猛地扑上前，想要拉元元的胳膊。
这时候李冬菊心里还在打算盘，她把孩子带走，美玲想见孩子就得给钱，元元她自己养着，给大儿子留个根儿，算是对得起他了，至于星星，小丫头片子，回头直接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也好，当闺女也好，跟他们家没关系。
奶奶突然变脸扑过来，元元更害怕了，抱着妈妈的腿，哇的一声吓哭了。
“这房子是我跟陆宪结婚以后建起来的，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出去！”顾美玲抱住元元，毫不客气的踹了她一脚。
李冬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挨了儿媳妇一脚？她长到这把年纪，从来都是拿捏两个儿媳妇，啥时候轮到他们爬头上了？！
“你还敢打我？！”
小小的院子里，俩女人就这么推搡开了。
李冬菊吵着吼着，叫嚣着说让美玲要么拿钱，要么滚蛋。
但就在这时候，脏兮兮的小丫头像只小老虎似的跑进来，嗷呜嗷呜的，一口就咬在李冬菊胳膊上。
“打妈妈，我咬死你！”星星一边咬，嘴里还恨恨的说。
情况立刻就变了，星星一边咬一边在她脚上蹦跶，李冬菊不敢动弹，疼得嘴里嘴里一直在骂脏话：“顾美玲，你现在就给我滚蛋！把这小丫头也带走，这是我家的房子，你凭啥在这住，滚！还有我儿子的买命钱也还给我，我看你是掉钱眼子里去了。”
顾美玲直接往旁边走，那有个大扫帚，她要拿个扫帚把李冬菊打出去，但门口紧接着踏进来一只脚，穿着青色布鞋。
她认出来是谁了，立马抱着元元，假装难受的把脸埋在孩子的怀里，轻声说，“别怕，妈妈没跟人打架对不对？也不可能让别人把你们带走。你看外面谁来啦？告诉妈妈。”
元元抽泣了两声，忍住想哭的冲动，扭头往门口一看，低声说，“支书爷爷，三爷爷。”
支书在村里是一把手，他能代表公家。
村里又是个大宗族，族里老人的话也很顶用，三爷德高望重，他也能做主。
顾美玲抬起头一看，小叔子陆军也来了，贼眉鼠眼的跟在三爷后面，估计是看亲妈要钱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来打听情况的。
更可笑的是围墙上一溜的脑袋，左邻右舍全都趴在墙上看热闹。
三爷一进来，听见李冬菊嘴里不干不净的，脸突然一黑，劈头盖脸把李冬菊一顿骂。
“你年纪不小，还给人做奶奶了，有这么办事的？这是陆宪的屋子，他俩孩子还在，你凭啥把人媳妇孩子赶走我问你？给我停手，你看把孩子折腾成啥样？”
李冬菊一愣，开始卖惨了，举着手说，“三爷，不是我要赶走她，你看小丫头把我咬成啥样？我是她奶啊。”
“你打妈妈，我还要咬你！”星星插着腰，满脸忿忿不平。
“看看，你把娃欺负成啥样了？”三爷气得恨不得用拐棍打她！
李冬菊脸色特别难看，又青又黑，她心说三爷和支书来了，看他俩这架势是偏心美玲的，今天没戏了，只能以后再来。
谁知道三爷下一句话，李冬菊直接就咧嘴笑开了。
骂完李冬菊，三爷转过来，皱眉看着顾美玲，“也不怪她赶你，美玲，我听说你要改嫁？咱现在不说三从四德，牺牲的消息才传回来第二天，你就要改嫁？”
“才一天时间，你是咋找到下家的？”三爷敲拐棍，声音猛地一拔高，逼问着说。
这话说的挺不客气，就差指着顾美玲鼻子骂她出轨，而且军嫂出轨，算破坏军婚，要判刑的，就说李冬菊心有多毒。
她是要干脆把美玲送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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