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城
这人想干嘛？怕不是拿了钱，还想劫色吧？
死狗，流氓一样的东西，什么缺德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顾美玲眯起了眼睛，心一狠，打算等对方进来，她就直接下棍子，不把他打晕了不停手。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走到大屋门口，伸手就想推门。
顾美玲举起棍子。
但随即就听见门口嗷的一声，差点没给吓死。
她冲到门口，开了门对着外面的人就是一棍子，打的这贼直接跳起来了。
这人跟个在锅上烙了脚丫子的公鸡一样，抱着脚一直在跳。
“我的脚，我的脚怎么了？”他一声痛呼。
顾美玲冷笑一声。
她终于认出贼是谁了，这人叫王勇，村里有名的死狗流氓，父母全都死光了，天天就在混日子，要不是有个村支书的舅舅接济，他能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财帛动人心，听说陆宪死了，部队发了抚恤金，王勇就把主意打到这钱上了。
但陆家老房他不敢去，顾美玲家没有男人，可以呀。
寡妇没个男人撑腰，还不是想欺负就欺负？他拿了钱，还想给自己沾点儿便宜，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啪嗒一声，他的脚就好像给谁砸了一锤子，疼得冷汗瞬间下来了。
顾美玲听他敢嚷嚷，拿着棍子又是一下，抽在王勇脑门上，“东西放下，滚出去。”
“祖宗，顾美玲你就是我祖宗！”王勇脚丫子疼得快没知觉了，又看顾美玲一脸狠样，吓得赶紧认怂，抱着脚一蹦一蹦，“你开门，我现在就滚，我永远不来了行吗？”
流氓，混混这一类人，尤其是乡下游手好闲的混混，就是你强它就弱，你弱他就敢蹬鼻子上脸。
顾美玲又是一棍，“你怎么来的给我怎么滚。”
厨房的窗户开着，她一看就知道，王勇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
现在，就让他麻溜的爬回去。
在王勇心里，顾美玲现在就是个凶煞的母夜叉，还拿着能打死人的棍子，他有点怵，从袋子里掏了信封，怯怯的递过来。
顾美玲不接，他就只能放在地上，然后一瘸一拐的蹦到厨房，费了老劲儿才从窗户里爬出去，还回头关了窗户。
“怕不是我陆哥死了魂还不散，留在屋子里看孩子媳妇吧，半夜砸人脚丫子，疼死了。”
大概心里也有点信鬼，王勇临走之前还念念叨叨的说。
等人完全走远了，顾美玲一下子扔了棍子，先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还用东西抵上，这才又重新上炕。
但这次她翻来覆去，跟烙饼子似的，死活就是睡不着。
不能再在村子里呆着了，得赶紧想办法进城，顾美玲在心里想。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手上有一大笔钱，今天是王勇，以后会有更多的死狗流氓来惦记这笔钱。
而村里人人都沾亲带故的，她又是外嫁来的媳妇没人帮，谁会为了外人把自家亲戚打死？
顾美玲也想过报公安，但王勇什么都没偷走，公安来了也只能是批评。
只有个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顾美玲懒得天天计较小偷。
在城里至少每天晚上有治安队巡逻，比她孤儿寡母的在这安全的多。
还有一点，村小学都是附近村里的孩子，星星和元元没爸爸，她怕俩孩子在学校里受人欺负。
在村子里跟死狗流氓斗智斗法有什么意思，早点进城，想办法摆脱了她注定悲惨的人生，好好儿的养大两个孩子，这才是正事。
但进城不是嘴皮子一碰这么简单，顾美玲仔细数了数，抚恤金加上她之前存下来的一点钱，一共不过两千出点头。
这些钱在乡下省吃俭用，能花四五年，但要是进了城，要租房子，要给俩孩子迁户口，要交学费，两千块远远不够，她得想办法赚钱，有了自己的收入来源，她才不至于像那本书里说的，因为没钱南下。
要说赚钱，顾美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进厂当正式职工，稳定而且待遇高，她是高中毕业，按理说是能进厂的，要不明天去城里的毛纺厂碰碰运气？
心里有了思路，顾美玲才闭上眼睛，缓缓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星星和元元可兴奋了，因为妈妈说今天要带他们进城。
进城可新奇啦，现在城里有录像厅，还有供销社呢，供销社柜台上放着各式各样好玩的东西，辣皮，豆干，还有橡皮筋儿，对孩子来说，那是天堂。
光是进城已经够好玩了，星星瞪着眼睛，迷迷瞪瞪，“买衣服？”
“对，你的衣服昨天不是被奶奶给扯破了吗？妈妈今天带你们去买一身新衣服，好不好？”顾美玲背对着俩孩子，正在锁门，笑吟吟的说。
以前她总觉得孩子没必要穿太好的衣服，只要嘴上让他们满足就可以了。
孩子嘛，不知道美丑，而且喜欢到处瞎玩，好好的衣服扯得横七竖八的多可惜。
做过那个梦的顾美玲不这么想了，星星从小穿着脏衣服，她自己不在意，但别人却因为孩子穿的没那么整齐，对她投去嫌弃的目光，元元就更不用说，这孩子心思敏感。
虽说要省钱，但该花的也得花。
锁上大屋的门，顾美玲已经准备好进城取钱了。
但走了两步，她发现元元还没跟上。
一扭头，元元蹲在大屋门口，正蹲在地上看东西。
“元元走呀？”
“妈，你看这是什么？”元元手指着地上一个东西说。
顾美玲走过去一看，那是个大老鼠夹子，就放在墙角，上面还沾上了血迹。
她一开始还有点懵，难不成家里有老鼠？
但再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该不会昨天晚上，王勇就是被老鼠夹子夹到了脚丫子，砸了个筋断骨折，才会跟个烙锅上的鸡一样单脚蹦来蹦去的吧？
这可太是活该了！
“这是爸爸放的。”元元语气有点惆怅，“爸爸每次回来都会放。”
昨晚王勇逃走的时候曾说，陆宪死了以后魂不散，在保护妻儿，某种意义上，这大概没说错。
其实昨天晚上顾美玲还动过心思，把这栋房子卖了，告别过去，到城里再买一间小房子。
但是算了，这是她的婚房呢。
……
清明节前后，这大概是一年里油菜花开的最好最旺盛的时候。
明黄色的小花挺直了腰杆对着太阳，一摇一晃。
星星调皮，摘了一朵小油菜花，自己不戴，悄悄放到哥哥头上去了。
一路上孩子咯咯咯的笑个没停，小女孩一头黄色头发，皮肤晒成了蜜色，眼睛又大又圆，明啾啾的，走路一蹦一跳，就这么进了城。
进城先去邮局，凭借着汇票，顾美玲取出了那一千四百七十三块六毛。
加上手上的八百块钱现金，顾美玲一共存了两千块钱，还有两百七十块放在手上零用。
出了邮局再去百货大楼，虽说现在市场开放了，但那也只是大城市，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乡下小县城呢。
街上除了一些偷偷摸摸卖大豆玉米的小摊小贩，其他的店面几乎没有，现在的漂亮衣服大多还在百货大楼。
顾美玲带着俩孩子过去，先给星星看中了一件小裙子，米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只是简单的绣了几样花纹，纯棉材质，孩子穿着既好看又舒服。
星星一看就摇头，“不要，我要那件。”
小手一指，那是一套橄榄绿色的仿军装，还配着小腰带呢。
这时候的百货大楼售货员鼻孔还长在天上，脾气好的会耐心给你服务，脾气不好的，直接骂顾客打顾客的也有。
今天碰上的售货员不算好也不算坏，她在抹护手霜了，斜眼看过来，“那是小男孩的衣服，给你哥哥穿。”
“为什么？这上面又没写男孩穿，我也可以穿！”星星气鼓鼓的。
售货员嗤笑了，“十二块钱一套，你买得起吗？”
她看顾美玲和俩孩子打扮的不洋气，手上还提着东西，一看就是乡下进城的农村妇女，不耐烦了。
十二块钱，顾美玲掏得起，但她不想掏了，那衣服看着漂亮，但针脚粗的吓人，还一大堆的线头。
这纯属花钱买罪受。
“算了，咱们再看看。”顾美玲立刻说。
“看吧，买不起我劝你们……”售货员一脸被我说中了的表情，嘴还在咧呢。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顾美玲带着孩子又跑到隔壁柜台，买了一身小男孩的衣服，不多不少，十二块钱，爽爽快快的交了钱。
售货员的笑顿时就僵在半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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