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张
这一条街上摆摊的不少,有人卖自家炒的花生和瓜子,有人摆摊卖盒饭,有人卖家里的母鸡下的蛋,顾美玲还看见了一个二手书摊。
这会跟她说话的是不远处卖盒饭的大姐。
这大姐看着比顾美玲大两岁,却扎着两个又黑又长的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声音特别爽朗。
此时见顾美玲看过来,大姐抬了抬下巴,眼神是朝着墙上看的,“你看见公告了吗,去年抓了好几个投机倒把的个体户,现在人心惶惶的。好多人不敢卖,也不敢买,生怕啥时候又成了投机倒把。”
这事儿顾美玲听说了,几个个体户从国营厂子里买来原料,自己加工过后又以成品的价格卖给了另一个国营厂子,从中赚取差价,被抓了。
这事儿跟普通人肯定没关系,但影响特别大,最具体的表现就是,原本还愿意来小摊买东西的职工,瞬间又转回了国营店。
那些已经有了些规模的个体户或者小摊贩还好,但对于顾美玲这种刚起步的来说,打击是巨大的,第一批货就压在手里卖不出去,这不是等着赔钱吗?
“照理说这种事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咱们,但我看大姐你好像有办法。”顾美玲把小板凳拉进了一些,笑眯眯的套近乎,“总不能咱们眼看着关门吧。”
大姐扑哧一声笑出来,“那肯定不能,你想想,价格什么的先不谈,国营商店买东西是要票的,这年头谁家手上不缺点东西,你得上去拉人,大家只是害怕,不是不想买。”
“你看我这个摊子,一开始也没人来,后来我就豁出去脸皮拉客人过来尝尝,现在一天也有几个固定客户,吃腻味了厂子里的食堂,总有人想换换口味。”
顾美玲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同时也觉得这卖盒饭的大姐人挺好的,想再跟她取取经,反正她们一个卖盒饭一个卖丝巾,八竿子打不着,算不上同行。
正准备说话呢,胳膊突然被挠了挠。
“妈妈,哥哥说让我陪他去旁边玩儿。”是星星在扯着顾美玲的胳膊说话。
“是你自己想玩吧,每次都拿哥哥当借口,去吧,别跑远了,不要跑到马路上,就在周围玩玩。”
顾美玲看了一眼,兄妹俩乖乖的,最远的距离也没超过二手书摊,于是又放心的回头跟大姐说话。
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很长时间,顾美玲才知道大姐叫王晓丽,曾经是个下乡知青,这不知青大返城,知青办没办法提供那么多的岗位,让他们且等着。
说是等,要等到啥时候去。按照王晓丽自己的话来说,“好多人豁不出面子来当个体户,可我已经不要面子了,再不想办法赚点钱,非得饿死了不可。”
这年头的个体户就是这么个地位。
顾美玲不跟她聊别的,就问做生意的门道,具体就是怎么拉客人,介绍产品这事儿她无师自通。
王晓丽也不藏私,教了她很多门道,,“好比说下午六点半毛纺厂的职工们下班,整个县城最有钱的就是这批人,所以六点半是个高峰期,等八点一过基本就没啥人,你家要是离得远,过了八点就可以回去了,再等着也没啥人。”
顾美玲点点头,赶紧夸,“还是你懂得多,要是我一个人,肯定是抓瞎。”
“再好比说早上,你是七八点就来了,其实没必要来的那么早,大家早上都跟打仗似的,谁有这份闲心买丝巾,是要等中午下班休息,或者晚上回家才有人停下来看看的。”王晓丽又说。
打听完情况,顾美玲送了一条颜色没那么显眼的丝巾给了王晓丽,又从她嘴里知道了个消息。
说是毛纺厂职工宿舍门口的那一大块地方,厂子准备清空了当小街,专门供人摆摊买东西,给厂里职工提供方便。
但这种摊位不好抢,已经被职工家属给预定了。
顾美玲朝着毛纺厂的方向看了两眼,有些心动。
“王姐,你说既然是被职工家属预定,那肯定有人不想受摆摊这份苦,咱们要是出钱买名额呢?”
“出钱买?他们能愿意吗?”王晓丽没想过这条路,一脸错愕。
“为啥不愿意,总有人不想摆摊,又抢到了位置的吧。”
王晓丽正在往自己身上戴丝巾,闻言点了点头。
俩人正说着,远远的就听见毛纺厂传来了下班的铃声,所有小摊贩就跟活过来一样,摩拳擦掌。
眼看一群人从毛纺厂里出来,顾美玲还没开始拉客户,星星和元元就给了她个惊喜。
这俩小家伙不知道怎么说的,在旁边玩着玩着,居然带回来两个女职工。
“我听这小家伙说,他妈妈卖丝巾,给我看看好吗?”其中一个女同志笑眯眯的说。
她说话的时候还抚摸着元元的脑袋。
元元这么努力,顾美玲再羞也得打起精神,上下打量一眼,拿起一块绿色的6565方巾,“一看您就是领导,试试这块深绿色的怎么样?颜色低调不显眼,上班的时候系也没事儿,这料子是香云纱,系在脖子上特别舒服,还可以水洗。”
她看这女同志不停的扯着自己的领子,遮脖子上的胎记。
女同志本来是看孩子好玩儿,随孩子的话过来看看,不打算买的,听顾美玲这么一说心动了,左右看看,快速开口:“那你拿给我看看吧,带着能好看吗?”
“怎么不好看?正好你皮肤细腻,衬肤色。”顾美玲说着给她系在了手腕上,示意她看,“是不是,皮肤亮了很多?”
“还真是……多少钱?”一看就是心动了。
顾美玲也不含糊,果断说,“一块五。”
“价格跟我以前买的差不多,不过质量好像不错?”这女同志掏出钱包,给了一块五。
顾美玲笑了,“当然,这是我从外地进回来的。”
一块五到手,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开张啦?
顾美玲忍着兴奋劲儿,把目光转向另一位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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