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心灵之火（八）
“虚伪！”
当布莱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约翰巫师，对方却毫不客气地便戳穿了他的伪善。
“在猎龙世界时你不也忠实的完成了巫师军团下达的每一个任务吗？那时候你怎么没有对世界内的亿万生灵产生怜悯之心？”
“不一样！”
布莱恩略微错愕片刻，终于重归平静。
“有什么不一样？”
“猎龙世界内的生物虽多，可却并非人类！”
沉默片刻后，他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约翰巫师预料的答案。
“这……诸神世界人种虽然外表和巫师帝国人类高度相似，可从血脉本质上看依旧有明显差异，最多只能算作亚人！”
“我知道，可还是很难将其与猎龙世界超凡生物一视同仁。”
面对外形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异世界人种，布莱恩在漫长的时光中又怎么会不进行研究，所以他远比约翰巫师更加清楚两个世界人种之间的异同。
“算了，反正这对院长大人交代的任务只有好处，况且早就说好由你全权决定，所以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
约翰巫师此时无疑是一个让人心生敬佩的巫师前辈。
“对了，不要忘记替我收集邪神信息，或许可以借此窥探到诸神世界的起源之秘。”
满足了好奇心的约翰巫师再次返回智慧神国。
他所面临的任务并不比布莱恩轻松，毕竟布莱恩还能凭借密修会在现实中的不断扩张提升其神灵权柄，可他却只能凭借一己之力掌握历史法则。
“信？拿进来吧。”
一位伪装成密修会普通成员的巫师缓缓进入巫师塔。
“布莱恩圣者，这是突然出现在神国通道外的东西，上面蕴含的信息说这事只有你能打开的特殊信件。”
“多谢。”
虽然对面的巫师言语神态间不乏尊敬，可正因为如此，布莱恩反而会以更加平等的态度交流。
那封所谓的书信形状奇怪，竟然是一片比人都大的树叶。
看到这片树叶的第一眼，布莱恩就感受到其中熟悉的气息。
“果然是起源母神的信物。”
他将被神力包裹的精神力小心翼翼的触碰到树叶表面，心神立刻被拉入某个奇怪的精神空间。
精神空间有着孤寂、永恒的黑暗背景，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就以这副模样延续至今。
而在空间的正中心，伫立着整个空间唯一存在的事物，那竟然是一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体积的巨大古树。
与祂相比，即使是天空中明亮的烈阳也仅仅相当于树叶上的一滴水露。
按照常理说，任何人看到眼前的形象都不难联想到起源母神，可不知为何，布莱恩却总觉得眼前的形象和起源母神并不能完全等价。
或者说起源母神仅仅是眼前永恒古树极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种下意识的感觉毫无由来，可他却立刻铭记于心，甚至打算以此作为线索，探究起源母神的历史及其本质。
实力越强的巫师往往越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并非脱离实际，而是精神力存在的奇特形式本身就能在无意之间偶然接触到许多与自己并无关联的隐秘信息。
类似的观点在巫师帝国层出不穷，其中被无数巫师奉为无上经典的《论灵界本质》更是由传说中伟大的首席执政官阁下亲自编纂。
仅从作者来说就能证明这绝不是偶然现象，而是法则世界的真实本质。
“诸神会议？讨论如何瓜分第七世界，邀请密修会参加？”
布莱恩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意外，甚至可以说他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而是只感到好笑。
在火神世界断尾求生，以第七世界作为诱饵，成功将混乱阵营所有邪神汇聚一堂时。
在秩序阵营诸位神灵磨刀霍霍，等待混乱阵营邪神产生分歧便立刻发动大规模神战，将越来越蠢蠢欲动的混乱阵营实力大幅度削弱时。
早已面临生死危机的邪神们竟然在考虑如何瓜分第七世界！
只能说不亏是邪神，真是从未让人失望。
“不过这对密修会来说却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只有让诸神世界彻底混乱起来，巫师军团才能在漫天神灵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伪装变身，完成院长大人的谋划……”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无法想象出完成伪装后，巫师军团又如何以一己之力彻底颠覆诸神世界内的诸神统治，进而将完整世界变做巫师帝国的狩猎场与实验室。
可想来经历丰富到堪称传奇之下第一人的院长大人绝不会无的放矢。
“布莱恩圣者准备亲自前去吗？恕在下直言，一旦阁下遭遇不测，密修会恐怕立刻会群龙无首，彻底失去完成院长大人任务的最后机会！”
巫师军团在分配任务时，只要不是类似于最终大决战的任务内容，还是非常人性化的，所以此时密修会内近千位巫师全部都是自愿前来。
他们冒着失去军团高层庇护的天大风险，潜入危险重重的第七世界，目的当然是在危险中攫取到难以想象的庞大资源，所以虽然他本质上并不在乎布莱恩的性命，可还是无法认同对方以身犯险的愚蠢。
要知道对方作为密修会三大圣者之一，虽然本身实力在巫师中不值一提，仅仅只能算作中等偏上水平，可对方的地位却完全无人能够取代，即使是其余两位圣者大人都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巫师中不乏有人心中不忿，可却终究无人公开反对布莱恩的实际领导权。
“如果不去的话，岂不是说明密修会并非混乱阵营中的一员？在圣火教会彻底放弃对第七世界的统治权后，这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去是一定要去的，不光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要气势汹汹的去！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贪婪到没有底线的邪神，顺带还要将波斯鲁帝国及其领土信众彻底吃到嘴里！”
面前这位三级大巫师顿时一阵无语。
虽然诸神世界神灵远远无法和巫师世界三大真神相提并论，可终究也是一群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法则生物，布莱恩圣者的想法不论怎么看似乎都有些天真幼稚……
可他实则也心知对方的话道理是完全正确的。
混乱阵营诸多邪神的表现他这段时间也看得清楚，只能说这些邪神就像一匹匹贪婪成性，并且毫无下限的孤狼，一旦不能在其面前展示自身实力，那么这些存在是绝不介意把原先同伴当做猎物撕咬，用来填饱肚皮的。
可问题在于，难道不应该是密修会的最强者，智慧之神‘未来’象征，智慧神教第一圣者，真正的法则巫师，心灵女巫大人亲自出马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对面那位年龄还没有他零头大的圣者大人浑不在意的说道：
“其他两位圣者都有各自的任务，这次诸神任务人员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起源母神在之前的接触中就已经将他当作智慧之神的分身，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不亲自前去的话一定会引起对方怀疑。
甚至可能联想到许多虽然错误，但却会对密修会造成负面影响的想法，这是布莱恩绝对不能允许的。
“既然圣者大人坚持，那么还请带上足够的人手，支援者中许多存在都有特殊手段，关键时刻并不会拖累圣者大人。”
“不必！”
布莱恩却毫不犹豫再次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首先在心灵圣者的庇护下，正常情况并不会出现邪神直接对我出手；其次，真要是发生了类似情况，再多人去都毫无作用，反而会使心灵圣者的救援变得更加困难……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一切正常，那么就按照原定计划持续削弱波斯鲁帝国圣火教会的残余力量，但注意一定不能将杀戮扩大化，十年时间并不足以使得新一代人类成长起来，我们需要活着的居民成为密修会的坚实基础……如果发生意外情况，前往神国深处寻找约翰圣者，由他作为密修会最高首领，必要时可以唤醒心灵圣者！”
“是，谨遵您的命令！”
巫师的劝诫完全没有说服布莱恩，反倒他自己成为了被说服的一方，于是只能无奈听从对方最后的叮嘱，然后便缓缓退出巫师塔，外界还有更加繁重的战斗任务正在等待他的加入，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虽然外界圣火教会彻底放弃了第七世界，再加上邪神力量遮蔽、隔绝了第七世界与沉睡在神国深处的火焰之神之间的联系，但是波斯鲁帝国的反抗力量却不会立即消失。
更重要的是，这些该死的土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聪明起来，竟然在邪神降临的宏大场面中当机立断放弃坚守都城海尔鲁以及其他城池，转而将所有力量集合起来进行游击战。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决定，同样也是让密修会难受到说不出话来的决定。
要知道密修会的目标可不是像其他邪神信徒一样只需要大肆破坏杀戮，制造混乱与恐惧情绪就可以，他们是想要尝试在此建设智慧之神的地上神国。
而这无疑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毕竟建设远比破坏更加艰难。
简单做出后续安排后，布莱恩分别对心灵女巫和约翰巫师发送一道传讯巫术，简要说明事情经过。
当然，这两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无法自拔的圣者大人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就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了。
对密修会他并没有过多担心，要知道这些巫师中随便挑出一人，人生阅历都远超他这位小巫师。
就这样，智慧神国核心之一的巫师塔中彻底陷入了死寂，再无任何生命存在的气息。
……
布莱恩再次踏足普拉亚大陆曾经的降落点。
虽然大陆已经彻底化为神国的一部分，可当日声势浩大的坠落还是在脚下的土地留下了难以抹除的痕迹。
山脉崩溃、平原下陷、植被万不存一……一片彻彻底底的荒芜之地。
可本应该化作生命禁地的荒芜之地此刻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布莱恩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着，仿佛是想用双脚丈量出这片荒芜之地的具体大小。
一路上他在这片土地上看到了数之不尽的逃亡生物，其中还有大量人类。
不用多想，必定是因为诸多邪神在第七世界掀起的无边浩劫让他们被迫逃离故土。
甚至其中波斯鲁帝国逃亡人群还是他的杰作，正是他亲自下达的命令，才会导致这些逃难者的家乡被超凡之力彻底摧毁。
而他们之所以徘徊在这片荒芜土地上不肯离去，还要感谢普拉亚大陆遗留在这里的异世界气息。
正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异世界气息，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智慧之神信仰，才令邪神信徒没有贸然踏足此处。
说来也是好笑，混乱阵营的邪神信徒最畏惧的竟然是其他邪神，而不是秩序阵营神灵。
“智慧之神是全知的化身，祂无所不知，掌握着世界所有智慧；
祂能看透历史迷雾，知晓过去发生的一切历史；
祂能窥探未来，即使最飘渺无法琢磨的命运在祂眼中也无所遁形……”
布莱恩此刻化身为传教士群体中最奇特的苦修者，不仅身体力行在荒芜之地行走，还在无时无刻传播着智慧之神教义。
“信仰智慧之神，信徒将点醒智慧，获得抵御魔鬼爪牙的无上力量；
信仰智慧之神，信徒将不再任人摆布，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
或许真的是苦难造就信仰，即使以布莱恩完全称不上精妙的教义竟然也真的在身后吸引了一大批跟随者。
有人在跟随几天后发现无法获得好处，便悄无声息脱离队伍，更有甚者甚至试图攻击抢夺队伍中的其他同行者，被身上神性越来越纯粹的布莱恩当即镇压。
他出手时展现出的超凡之路也令身后同样陷入犹豫中的跟随者纷纷精神一振。
“信仰果然不是一味的宣传洗就可以达到虔诚程度的，其间必须展示力量、好处，有奖励有处罚，必要时还可以加入恐惧……”
在无声无息中，布莱恩仿佛从无到有，重新走了一遍信仰之力体系的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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