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法师学院（四）
“窥神之眼大人，这便是今年未知系招到的唯一一个学生，布莱恩·霍克，导师令我将其带到您这里。”
“嗯，我知道了。”
窥神之眼此时真的和一个健壮威严的原始人部落首长无二，他先是撇了约翰巫师一眼，倒也并不在意先前对方的小心思。
布莱恩是他势在必得的学生，为此在得到确切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和许多法则巫师打过招呼，其中甚至动用了大量资源，进行了数不清的背后交易，这才终于得偿所愿，又如何是约翰巫师所能改变的。
“索尼娅呢？”
“回大人，师姐又去黑暗山脉深处实验自己的最新成果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无法返回。”
“嗯。”
窥神之眼正在一个简陋的原始石质容器中拿木棒用力捣着某种奇怪的汁液，听到约翰巫师的回答后头也不抬：
“既然人已经送到，那你就可以回去了。”
“大人，这……”
“嗯？”
约翰巫师一脸赔笑：“大人……导师……这，回去的路途如此遥远，不如您直接将我送回奇物吧。”
“不送！自己回去！”
“……是。”
约翰巫师此时哪里还不清楚，窥神之眼巫师恐怕正是要故意惩罚自己。
既然如此，不论是求饶还是装可怜肯定毫无作用，于是他只能脸色愁苦的启程。
要知道窥神之眼大人在建立原始部落前，可是特意选择了法师学院所在地最危险的一片区域。
即使他已经不止一次来过此地，也无法保证每一次的路途中都会安全无恙。
“幸好还有这个宝贝。”
约翰学巫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仔细观察似乎能发现那里衣物之下有一个凸起。
可紧接着想到这件宝物使用次数已经寥寥无几，他又忍不住心痛起来。
或许这正是窥神之眼巫师的打算。
“窥神之眼大人！”
在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布莱恩郑重的抚胸行礼。
当然，实际上周围还是有不少原始人正在进行繁忙劳作的，不过这些人在两人眼中仅仅只是实验体，并不具备和两人平起平坐的人格。
“不必多礼，或许你已经有所猜测，或许对此还并不了解，不过日后在法师学院中你便是我的学生，我会将我所拥有的知识倾囊相授，而你在学习研究的过程中所激发的灵感同样也会促进我对法则的探索，这便是你所付出的代价。”
“是，导师。”
布莱恩直接机灵的改了称呼，同时心中难掩激动之色。
这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法则巫师！巫师帝国的高层、支柱！
这样的存在成为他的导师，而他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日后的灵感思路而已。
二者本身便在同一领域中研究学习，属于知识共享，所以这个代价简直可以忽略。
确定了师徒关系，两人之间顿时亲近了许多。
窥神之眼对布莱恩招手：“你且过来。”
布莱恩当即走近，却见对方伸手在他肩膀一提，眨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高空，俯视着脚下山峦与平原的交界之处。
窥神之眼不知在何时已经恢复了一位巫师的正常模样，宽大的巫师袍下不再是雄壮的身躯，反而显得有些羸弱，裸露在外的皮肤同样恢复了白皙，不再是充满野性的古铜。
看到对方如此‘华丽’的变身，布莱恩心中却是隐隐松了口气。
这才是他心目中知识渊博的法则巫师层次的导师应该有的模样！
这种想法其实毫无意义，只能说明布莱恩依旧保留了几分以貌取人的生物本能。
“你可知道我所擅长的法则领域？”窥神之眼巫师并没有太大的架子，平静询问道。
布莱恩郑重答道：“来之前便有所猜测，大人擅长的恐怕是对信仰之力的研究吧，不然也没必要将我收做学生。”
窥神之眼并不因为布莱恩已经知道他在对方选系过程中动手脚而感到心虚。
作为一名法则巫师，理论上他能轻易决定对方的生死，更不要说仅仅只是一次重大选择。
“你说的一点没错，作为比巫师传承更加久远，实力还更加强大的教会，不提那三位据说至高无上的真神到底是什么存在，单说三大教会赖以为生的信仰之力体系，从始至终都是困扰所有巫师的世界难题，而巫师群体也从未放弃过对信仰之力的探索，只不过出于各种原因至今都未曾获得重大突破。”
窥神之眼语气始终平静，似乎述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随着不断失败的打击，愿意投身于信仰之力研究的巫师越来越少，尤其在他们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后，还无法以此提升实力，更是导致信仰流派早已名存实亡，到了如今，或许只有我一人还在默默坚持，当然，如今还要加上你们两个学生。”
看着陷入沉默，不断思索的布莱恩，窥神之眼似乎看到了他心中的畏惧以及担忧。
“布莱恩，你看我的眼睛。”
嗯？
布莱恩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抬头向对方眼睛望去。
却见与普通人眼睛一般无二的伪装消失后，展现出来的却是毫无神采、完全漆黑的眼球。
“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窥神之眼吗？因为我曾经确实看到了所谓真神的真面目！即使为此永远的付出了双眼作为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布莱恩心中惊愕难名，又仿佛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堆积、蕴生。
窥神之眼漆黑的眼球再次恢复正常，可布莱恩已经知道那仅仅只是伪装。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大教会一直宣称真神不可直视，而导师你在窥探真神后也确实付出了双眼作为代价，难道说三大教会所言都是真的？真神真的高高在上，无法直视？”
“放屁！”
如同教授一般风度出众的窥神之眼竟然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出了与他身份极为不符的词语。
“三大教会看似攫取了庞大的超凡力量，以至于统治了旧大陆无数年，可在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三个强大存在的奴隶而已，什么真神不可直视？
完全是这些奴隶躬屈膝的懦弱之语！我不光要直视真神，我还要活捉真神，研究真神！”
窥神之眼对于传教士的不屑一顾溢于言表。
而这在无形中也符合了布莱恩这位‘唯物主义传人’。
虽然他也明白在超凡世界谈唯物主义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搞笑的事，但他始终认为，形而上、不可知论，不论在什么世界都是要予以批判，予以抛弃的腐朽言论。
布莱恩对窥神之眼有所了解的同时，窥神之眼对布莱恩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仅仅初次见面，双方便惊喜地发现，虽然实力不同，生命刻度相差极大，可两人的某些思维方式却不谋而合，于是一时间更加亲近了许多，宛如多年的师徒一般。
“既然已经来了，便随我在这里做上几年实验吧，这里的书籍都是我几千年来不断收集而来，正适合你这个阶段的小巫师用来夯实基础。”
“是。”
即使骤然听闻下一阶段要在这原始丛林中呆上几年，布莱恩心中也无悲无喜。
他确实应该潜下心来学习一段时间了。
……
“……按照帝国主流的研究方法，想要探索一条未知的法则之路，无外乎分为三个阶段，粗浅使用、本质剖析、改造创造。”
窥神之眼席地而坐，正在对布莱恩侃侃而谈。
此时已经是布莱恩来到此处的三天后，他就这样在对方的安排下，以一种与世隔绝的方式，开启了自己在法师学院中的学习之路。
“粗浅使用虽然仅仅只是第一阶段，可其实囊括的情况数不胜数，举个例子，在巫师帝国成立前，虽然巫师群体中也接连不断的诞生法则巫师，可实际上对于法则的应用都流于表面，所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当某一流派能够将自身研究深度推进到第二阶段，就涉及到了对法则本质的剖析，与第一阶段相比，无疑是天大的进步。
理论上这个派系中的集大成者是有资格窥探传奇巫师境界的，外界自由巫师群体中的五大势力便是第二阶段的代表。”
“至于第三阶段，改造创造……”
窥神之眼说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领域即使对于法则巫师来说也实在太过遥远，更多只是我的一番臆想，或许整个帝国只有首席执政官阁下才有资格研究一二吧。”
“导师，那我们的信仰法则如今便是处于第一阶段？”
“呃……”窥神之眼一时相顾无言，再也不复之前侃侃而谈的从容模样，倒是让布莱恩好一阵无语。
“咳！今天的授课暂时就到这里，你且去将今天的实验记录整理清晰。”
“是。”
布莱恩恭敬退下，在走出山洞时随手拿起了窥神之眼赐予他的伪装道具。
等到从山洞口来到外界时，他已经从身着宽大巫师袍的神秘威严模样，伪装成了一个八块腹肌分明，皮肤古铜色的原始壮汉。
“象！是象！他从供奉祖先的神圣之地活着出来了！”
一群原始人围着他激动呐喊，神色犹充满了许多不可置信。
象就是他在部落中的称呼，原因是当他挑选了一个原始人类，并且取而代之后，为了更快地成为其中的领导者，所以稍微动用了些超凡力量，独自狩猎了一头巨大的野象，从而获得了整个部落的尊敬。
有伪装道具的辅助，布莱恩并不需要多费心思，此时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些原始人类。
他取出一块水晶，依次在周围的原始人额头上贴过，并且用羽毛笔在纸张上快速记录水晶显示的数值。
周围的原始人对此显得轻车熟路，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一个比一个配合，口中还不停的嚷嚷道：
“象果然成功与祖先进行了沟通，和之前的祭司完全一样，这是在向祖先献上我们的供奉！
祈求祖先降下强大的力量，让部落能够狩猎更多的食物。”
“祈求祖先……”
布莱恩冷眼旁观者这明显带有原始宗教意味的仪式，以一种客观到冷酷的态度如实记录着一切。
“……信仰水晶数值浮动在1到3之间，按照以往的研究经验，属于正常现象，唯独提到‘祖先’、‘力量’等词汇时，数值陡然上升到了5以上，不过持续时间极为短暂，为了排除偶然性，还需在相同条件下重复进行多次实验。”
话说，窥神之眼虽然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达成了法则巫师群体中前所未有的壮举——成功窥探到了某位真神的真面目。
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在信仰领域的研究中就能一帆风顺。
而且由于信仰之力无法与精神力共存的特殊性，信仰法则的研究注定充满坎坷。
因为他们无法像其他领域一样，可以从粗浅使用阶段不断积累经验，转而从表象深入本质。
这也就意味着窥神之眼，以及现在布莱恩在内的研究者，必须直接跳过第一阶段，在毫无实践经验的情况下直接深入法则本质。
其中难度不问可知！
而想明白了这些后，布莱恩也更加确定自己的价值所在了。
如果将研究法则的过程比喻成过河，那么对于其他领域而言，相当于河面上已经有了一座虽然短小，虽然破旧。却还能勉强使用的桥梁。
所以即使巫师并不清楚如何造桥，可也能跌跌撞撞的凭借经验积累，从这座破木桥上过河。
若是愿意学习，更是相当于拥有了一个现成的简陋模板。
信仰法则之路难就难在并没有这条可以摸索的木桥，想要过河就必须凭空造物，难度之大，绝不仅仅是翻倍而已。
布莱恩的突然出现在窥神之眼看来，恐怕就相当于突然多出了一座可以摸索的桥梁，如何不让他为之欣喜若狂？
布莱恩驱散了部落人群，从祖先所在的山洞活着出来，他俨然已经成为了部落中新的领导者，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他的权威。
拿着今天的实验记录，他来到了自己的木屋所在。
周围的木屋乃是巫师的居住地，部落中的原始人完全不敢靠近。
打开屋门，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此时已经显得有些狭窄逼仄，原来里面已经堆满了各种文献书籍。
“不管窥神之眼导师是否暗中影响我的选择，仅凭他毫无保留的将‘原始部落信仰实验’的全部文献供我阅读，就足以让我心生感激了！”
布莱恩此时充满了迫不及待，不是他没有自制力，而是在之前和导师的无意交谈中，他愕然发现脚下的原始人部落实验，窥神之眼导师竟然已经坚持了足足760年！
760年披荆斩棘所获得的海量数据，都将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他的面前，其中总结出的结论甚至能揭开信仰法则的神秘一角。
这对他而言同样是无法想象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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