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袁玲对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抬起头来对袁杰认真的说：“你妹妹真的很可爱。我会帮你一起找的。”袁杰苍白地勾起嘴角，熟练地挤出一个感谢的笑容：“谢谢。”
袁玲感觉自己的脑子塞满了冗余数据，特别沉重。
她趴在桌子上想，如果是原主的话，她应该会在见到袁杰的时候就立即与他相认吧。在战火里走失，又被没有人性的“迷河”组织弄到那个荒僻的709星上，从小吃苦训练，她一定很思念自己的家人。
但她觉得自己虽然占了原主的身体，但说到底，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在保育室里长大的病号袁玲。
她没有那些温馨的回忆，也没有那些苦难的记忆，在原主留下来的东西上，也看不出丝毫她思念亲人的痕迹。
袁玲甚至不知道原主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在被关在医院的世界里，她自己的爸爸叫袁伯行，她自己的妈妈叫克洛西。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只隔着玻璃见过他们，但她依旧很爱她的爸爸妈妈。
袁玲做不到现在卸下面具，对着袁杰说，我就是袁玲，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很像我们的爸爸？但她也知道晚一天相认，袁杰就会多痛苦一天。
“啊……好纠结，都要死机了。”她索性把头埋进臂弯里，看着榕榕指使猴哥铺好的地毯不说话。
袁杰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看她趴在桌上，没什么精神，咳了两声，挠了挠脸颊说：“诶，你就不好奇我和桃姐的事吗？”
袁玲依旧埋着头，声音闷闷的：“不好奇。”不就是青梅竹马，弟弟追姐姐，被批不成熟而后意气用事的故事嘛。
袁杰吃了个瘪，磨了磨牙：“你！好吧，反正你欠我的，你之后要帮我追桃姐。”
袁玲抬起头来：“这要怎么帮你？”症结不是在你自己身上吗？
袁杰嘿嘿一笑，掏出了一厅啤梨酒贴在了袁玲的脸侧，冰得她差点跳起来：“你附耳过来，我与你细细道来。”
袁玲抓住啤梨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只是拿在手心里把玩：“行吧。不过事成之后能给我的储物戒指也加上冰箱功能吗？”她的储物戒指里面的温度与外界环境温度是一致的，有些材料都要被放坏了。
袁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那都是小意思，要是帮上我了，再加烤箱功能都行！”
……
在基地里岁月静好的时候，外界早已翻天覆地。星界的互联网上有两个消息风靡太阳星域：
一个是神秘组织“森林”宣布对冥神殿神使被劫一事负责，并在全网发表讲话，公开招募成员；
二个是太阳星域最大财团密达福涅集团旗下数家巨型公司的内部财报流出，与其公开的财报相比，不仅资产负债率高得惊人，利润表也出入较大，现金流更是有短缺风险，导致密达福涅集团旗下所有公司股价暴跌，市值蒸发近一半。
芦湖镇马尾街街尾的一栋小楼里，十八岁的女孩着迷地看着光脑上戴着威风的老虎头套的男人，激情慷慨地说着她听了一遍又一遍的话：“……我们用炮弹的炸响，大声地告诉了世界，人的智慧，是可以超越神的眷顾的！亲爱的孩子，如果你也曾被得福者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如果你也曾对这被神殿掌控的腐朽王朝感到失望，请不要悲伤，也不要气馁，高举起‘森林’的旗帜，我们会告诉你，如何用你勤劳的双手，你智慧的头脑，掌握属于人自己的力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相信，人类的未来，是属于人类自己的！”
女孩的妈妈闻声打开房门，横眉冷竖：“你又在看他们说的鬼话了！走，跟我去神殿祈祷，忏悔你的罪孽！”
女孩四处躲避着妈妈伸来的手，最后愤怒地一跺脚，双目含泪的对妈妈说：“我不去！从三岁记事开始，我一有空就在神殿祈祷，祈求神能看我一眼，可结果呢？？？我既没有因为祈祷变得聪明，也没有因为祈祷得到赐福！如果我像小颖一样，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把祈祷的时间都用于学习，我早就考上白杨机械学院了！没准，没准还能和小颖一样，考上太阳帝国大学，去木星见见世面！”
女孩妈妈气得哭了起来：“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小颖的爸爸，是密达福涅互娱公司的高工，妈妈是白杨大学的教授，他们生出来的女儿，你以为和你是一样的脑子？我和你爸不争气，知道自己脑子不行，早就认了命，你也打小就不聪明，又懒到了骨子里，处处都比不过人家，难道不就只有成为得福者这一条捷径可以走吗？芳芳啊，我可都是为你好啊！难道你要像我和你爸一样吃苦吗？”
芳芳感到了熟悉的无力感，刚刚看视频时沸腾的热血又被妈妈的言语冻成了冰。
她像被关在井里的一只快要死去里的癞□□，痴痴地望着天空，可就连这一点天空，妈妈都要亲手给她封上——妈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她如今一事无成，就是因为她没有“勤劳的双手，智慧的头脑”。
她好像永远都不可能“掌握属于人自己的力量”了。
芳芳颓丧地坐在床上，不去看仍在哭泣的妈妈，看着因为泡水而翘起一块的地板，低低地说了一句：“反正现在神使也被劫走了，也没机会得到赐福了。”
熟悉的高声叫骂又从头顶压来：“我叫你每天早上听新闻，你是不是又没听？！早上明明说了，赐福仪式由第一席祭司代行，下周周日中午就会举行！还不快跟我去祈祷？神可都看着呢！”
芳芳被妈妈抓起手腕，拖着步子走出房门。她失神的想：神如果看着的话，得多忙啊？
……
游戏之外，星界文化有限公司的员工确实要忙炸了。冥王星区项目经济系统的策划组组长天方智恵子烦躁地取下了抽空的烟弹，掏出口袋里的烟弹盒，却发现盒子里的烟弹已经全部抽空了。
她把烟杆往桌上一拍，走到吸烟室的自动灌油机，在薄荷和咖啡两个口味的烟油间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咖啡味，并在付款的时候发现咖啡味的烟油又涨价了。
智惠子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刚把塞满空烟弹的烟弹盒放进了机器的入口，就感觉肩上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一转头，一口葡萄酒味的烟雾迎面向她喷来。智惠子面无表情地等待烟雾散开，看到烟雾背后是编剧组托比·阿尔杰的那张鬣狗一样的脸。
托比拿开烟杆，全身骨头松软地靠在墙上，露出一个略带醉意的坏笑：“天方组长，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局面，还保持清醒干什么呢？”
智惠子没有说话，转回头沉默地看着电子屏上进度条缓慢的走着。她藏在裤兜里的手神经质地敲击着烟杆，只希望快点拿到灌满烟油的烟弹，好好地抽上一口。
托比看着吸烟室落地玻璃窗外的未来广场，吸了口烟：“我猜，明天下午这里，就会坐满在在星界里买股票亏了大半身家的傻子，举着牌子，齐声高喊着要策划给个说法了吧。”他夸张地挤弄着眉眼，“策划”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智惠子竭力维持着冷静，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想多了，明天股价就会回升。这毕竟只是个游戏。”
托比嗤笑一声，起身靠近智惠子，烟雾像蛇的信子一样从他嘴中溢出，缭绕到智惠子耳边：“你现在真还以为只是个游戏？袁玲为什么会消失，森林为什么会提前爆发，财报为什么会泄露，人工智能部是不是还没有给你个说法？你不会还以为这是我们编剧和人工智能部联合起来坑大家的吧？”
智惠子转头盯视着托比：“什么意思？”她有双鹰一样的眼睛，让托比着迷，也让托比惧怕——在初见她风采时着迷，在发现他出轨时惧怕。
托比醉鬼似的嘿嘿笑了：“天方组长，你终于正眼看我啦。”还不等她皱起眉，托比就正色道：“意思就是，星界从关服重置那天起，就已经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了。这背后，有一盘棋，很大的一盘棋！”他夸张地挥舞着双手，“智惠子呀，我们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智惠子皱起眉，不再看他，终于听到那救命一般的“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忙拿出烟弹盒转身就走。
在路过仍在挥舞双手的托比时，她低低地说了句，“白痴”，便快步走出了吸烟室。
托比嘶哑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笑得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第二天，天方智惠子路过编剧部门口的时候，看到托比的工位空了。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一阵喧哗把她惊醒。
她追随着人流走到吸烟室的落地窗前，看到广场上坐满了人。
人们举着牌子，高声呼喊着什么——是在骂她吗？还是在讨伐整个公司？
天方智惠子不知道。巨大的尖啸声贯穿了她的耳膜，让她甚至都听不清下属在说什么。
她茫然地看着下属焦急的脸庞，终于理解了他在说什么——“组长，救市计划失败了！经理萨拉找我们开会，您快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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