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惊无险
暮色渐起,庭中葱葱笼笼,宫墙之上的天空云蒸霞蔚,色彩染透了半边天际。
南絮逐渐觉得腹部发痛,口中尽数苦味,这感觉太熟悉了,快速冷静下来,俯身将食指深入喉间……
青时一急,慌忙命小林子去请太医,又令其他人赶往正心殿。
胡忠全已然乱了方寸,急匆匆进殿,顾不得行礼就喊:“皇上,大事不好,皇后娘娘恐怕是中了毒!”
皇帝脸色骤然一变,霎时热血沸腾,立刻命胡忠全去请唤白玄,轻功出了正心殿。那抹明黄龙袍的身影已飞出数丈远,禁军和扈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皇帝风驰电掣般冲进上央宫,众人又惊又怕,早已惶恐地跪成一片。
素色的小脸苍白怕人,皇帝只感觉心脏都要炸开了一般,果断用匕首划开手掌,急切地说:“喝我的血!”
太医的解毒之药已经服下了,南絮心中一痛,目中雾气凝结,不想辜负他的深情,张开了嘴。
太医和宫人们见了这般场景皆惊愕不已,为首的太医慌忙磕头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已无大碍,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眼中只有担忧,手心用力将血液挤压出来,耐心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血的味道,为了孩子你也要多喝一些。”
南絮心中的感动无法形容,只得压抑着极致的难受咽下一些。
白玄赶来再次帮她解了毒,确定无事,表情有些惊讶,“回皇上,皇后确无大碍。”
闻言,皇帝心中略感欣慰却并不轻松,眉心微皱,眸子里仿若燃着一簇火,急切地说:“朕不放心,你再仔细瞧瞧。”
白玄只得照办,把脉后思量片刻,认真说:“微臣猜测,过往皇后喝过皇上太多血,现在对于毒药有了些许抵御能力,又补救及时,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人心之毒简直是无药可解!皇帝的心又痛又怒,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拳头攥紧,鲜血从指缝间不住渗出。
皇帝俯近了些,温凉的手覆在她的额头,确定她身体无异后,这才任太医上前包扎伤口。
待一行人退至殿外,南絮看着他的手掌,痛心地问:“夫君疼吗?”
先前的生死离别宛然在目,皇帝心有余悸,又感慨,又惆怅,同时夹着不安,深切地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你确定没事了吗?”
“中毒的感觉太熟悉,我第一时间就想办法吐了出来。”
皇帝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话语极深沉:“就算与神明对质,我自认光明磊落,如若有罪我来承担,你永远不能再有事。”
“夫君心系天下何以有罪?”南絮鼻子一酸,伸手抱紧了他,“往后我得打起精神,不能这般迷糊了。”
皇帝仔细看着她,喉头不禁微微升高,“如果感觉到哪里难受了,一定要说出来,知道了吗?”
南絮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皇帝眉目间尽数温柔,一颗心再次悬在半空,唤了白玄进来仔细又瞧了一遍,确定她无恙后,命青时去准备清淡的食物。
夜深了,上央宫烛光通亮,五十多名太医轮流候在殿外随时待命,宫女则候在寝殿门口。
皇帝将娇小的她抱在怀中,注意着呼吸之声,不时查看她的脸色,几乎通宵未眠。
晨起太医们共同会诊,确定皇后母子平安无碍后,皇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前呼后拥的御辇向盛肃殿方向。
事起仓促,贤妃吓得风声鹤唳,已然成了惊弓之鸟,早起去老太后宫中请安,跪在地上便不敢起来,整个人抖得厉害。
老太后由宫女伺候梳洗,漱了口又用了早茶,这才瞧了她一眼,“皇后刚从你宫中回去就出了这种事,你有什么要说?”
贤妃的一张脸惨极无色,重重磕头道:“求祖母相信朝雨,朝雨再傻,再嫉妒也不敢动皇后娘娘。”
“历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的后宫才这么几个人你都管不好,此事无论结果如何你都难辞其咎!”老太后也不叫她起来,由宫女伺候着用了些点心,“幸好皇后母子安然无恙,否则不知道得出多大的岔子!”
贤妃跪久了双腿又麻又疼,再次磕头道:“朝雨愿领责罚,只求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老太后冷着脸问:“白贵嫔又是怎么回事?”
贤妃大吃一惊,立刻回:“她的病情朝雨并不知晓,皇后娘娘派了白贵嫔的弟弟亲自去医治。”
老太后冷哼一声,严厉警告:“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贤妃慌了神,额头磕得红肿,“祖母教训得是。”
半晌后,老太后捋着手中的佛珠,见她跪得够久了,一个示意,宫女立刻搬来绣墩给贤妃赐了座。
贤妃如丢三魂,七魄不全,颤颤巍巍地被宫女扶了起来,腿疼得已然不似自己的。
老太后面容肃穆,冷生生地说:“此事已然惊动了皇上,也用不了你我操心,只盼皇上淡定些,让她死得不要过于惨烈。”
此刻,贤妃心底的后怕缓缓涌上来,整个人瞬间没了力道,这感觉如同再一次的劫后余生。
日影西斜,廊前绿荫斑驳,忽而静了许多。丽嫔抱着猫儿,由宫女伴着在园子里赏花,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远远就瞧着五六个小太监从玉嫔宫中抬出箱笼柜子,锦被衣裳等杂物,不禁上前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小太监匆忙行礼,含含糊糊地说:“回丽嫔娘娘,玉嫔没了!”
丽嫔大吃一惊,整个人吓得站立不稳,怀中的猫儿“嗤”一下窜入墙角便不见了踪影,待缓过神,心慌得难受,急忙问:“昨日我还与她来往,没见她身体有异啊!”
“回娘娘,是昨晚发了急症,晌午太医来瞧已然是无用了。”小太监目光游离,不敢把话挑明。
丽嫔越想越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她身侧的宫女会意,轻声在她耳边说:“娘娘,此事再明了不过了,昨日皇后娘娘在贤妃宫里中了毒,今日玉嫔就没了,这下毒之人定是玉嫔无疑。”
小太监出了一头冷汗,小声说:“依规矩,玉嫔所用之物有染不能留,奴才们还有差事要办。”
丽嫔自察失言,脸色苍白,许久才缓过来,摆手道:“去罢!”
“谢丽嫔娘娘!”小太监行礼后匆匆赶回去。
不一会儿,六个小太监将装着玉嫔尸体的棺椁抬出来,一行人顺着夹墙缓缓离去,夕阳的余晖将棺椁的影子拉得老长。
丽嫔本就胆小,只感耳鸣心慌,头脑发昏,由宫女搀扶着回了宫。
皇后中毒,玉嫔没了,贤妃被关禁闭,她的贴身宫女晓月被乱棍打死,丽嫔惊得生了重病,后宫人人自危,对于此事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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