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家属
这个插曲我并没有告诉陆柏青,虽然相遇只是偶然,但总有一种,特别心虚,特别对不起他的感觉。
我和马一郎第二天一早踏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然后又转机,抵达W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我们没时间耽搁,马不停蹄就转了车去墓地,路上又接到了陆柏青的电话。
“你们落地了吗?”
“嗯现在都已经在车上了。”
“和一郎?”
“对呀”
“为什么要迁坟?”
“……干爹说迁到北京,以后他们也可以帮忙照料,我想着也蛮好的。以前我就想替他们迁坟来着。”
他似乎很难理解,“不都说入土为安么?让他们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哎呀你不明白啦,在我们老家逢年过节都是要先祭祖的。以前是我年纪小不知道,现在我们家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香火不能断啊。”
“嗯……那好吧。”
“我不跟你说了啊,我们正赶路呢。”
“好,忙完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迎上马一郎一脸八卦的表情,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急急忙忙赶到墓地,马一郎被折腾的掉了半条命,偏偏又不敢抱怨。
“你别说,马一郎,你确实长大了不少啊”
我回头看了眼这个爬的气喘吁吁的大男孩儿,他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但好像已经不会再长了,毕竟他今年也21了。
他在后面横了我一眼:“你这不废话么,谁不长大!快走吧,早点办完我回酒店洗澡。不过你们四川的天气,也太奇怪了吧!现在才三月份,热得跟什么似的!”
“你是没去过云南,我跟你讲,云南现在,已经在过夏天了!”
马一郎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不得不说,他炸毛的样子和马一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你那天帮我忙的样子,挺像个爷们儿的。”我回头继续跟他说。
“基本操作基本操作,不足挂齿”他冲我打着哈哈,瞧把他能的,给点儿颜色就染布。
又爬了一会儿,马一郎终于认输的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我不行了,唐乙姐,咱们休息一下吧,就五分钟!”
“刚夸完你就给我破功是吧!”
我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在他身边坐下。
他不以为然:“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完看了我一眼,“不是,你也不嫌热,这种天儿穿高领,我看着都难受!”
“习惯就好了”我说着掏出一张纸,掀开领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马一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瞪大眼珠望着我:“你在美国被绑架了?”
“胡说什么呢”我挖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脖子上的疤:“啊,你说这个”我把领子拉下来,给他展示了一下我脖子上长达10厘米的刀疤。
因为当时还被项链的链条勾到,所以面积比一般的刀痕要大一些,也要更触目惊心一些。
马一瑞原本说要带我去植皮的,不过我拍完戏以后其实已经渐渐把这个刀疤遗忘,因为李明亮导演把它视为阮梦笔的所有,所以我也习惯了将它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这趟回来,干爹和干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慌乱,还是遮一遮比较好。
“恐怖不,我以前也是混过社会的,你千万别惹我!”
“你快别贫了!”马一郎急的不得了:“这要是让我妈看到还得了,命都没一半儿了!”
“所以你千万别告诉你妈。”
“那你得告诉我这疤哪儿来的。”
看马一郎眼神坚定,我心里一顿。
这道疤怎么来的,应该没有人在意了吧。
原来四年有这么长。
见我在发愣,马一郎伸出手在我面前摇了摇,“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来的?”
也罢,反正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说了你要保证绝对不让你爸妈知道!”
“我向你保证!”他说着举起了掌心,做发誓状。
“行了”我拉下他的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九听吧?”
“当然知道,那可是我们云成之耻。”
马一郎嫌弃的表情让我心惊。这个项目曾经让多少人眼红,又有多少人以它为骄傲,现在却沦为了云成之耻……
我干咳了两下,从情绪里走出来,继续说道:“云成拍完的那年冬天,不知道项目出了什么问题,有一个叫黄键的人突然冒出来说这个剧本是抄他的——”
“黄键?”
马一郎惊讶的表情让我感到疑惑。
“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了!”马一郎说:“你走的那年全国都在通缉他,可不知道他走的什么路子一直躲到了现在,还把九听的创意打散卖了,要不是他,九听的项目不可能黄!”
我急忙凑过去:“那他现在抓到了吗?”
“还没有。”
我心里一惊,炎热的天气里,居然冒了冷汗:“他犯的什么案子被通缉?”
“好像是入室抢劫杀人未遂,他犯案的那两天正好是你——”马一郎说着说着像是反应到什么似的惊愕的望着我
“他杀人未遂的那个人不会……”
我向他点点头,“是我。”
马一郎倒吸了一口凉气,唰的一下站起来。
“他入室的那户小区因为怕房子卖不出去,花了好大一笔钱压消息,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进的是哪个小区……”
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怕马一郎还要继续问下去,我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你答应我的不告诉你爸妈,男子汉说话算话!”
马一郎像是根本想象不到似的,一直瞠目结舌盯着我。来到我爸妈的墓前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姐,是不是找错了?”
马一郎指着空空如也的坑问我。
“不可能!我爸妈的幕我怎么会记错!”我瞪大眼珠,心态快要爆炸了。
“你你你、你别着急,我去找人问问!”
马一郎一秒都不敢耽搁,找来管理员时,管理员说:“啊,这个墓啊,家属已经来迁走了。”
“不可能!我们家属还在这儿呢,怎么可能不知道!”马一郎气急眼了,拽着管理员:“你现在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哦,哦,好!”
管理员说着就跑了,我们跟到办公室,他找到一本册子递到我们面前:“诺,这个,罗楠,他不是你们家属吗?”
我完完全全的惊住了。
马一郎赶紧把眼前的册子合起来:“不是!你们墓地怎么办事儿的!平白无故就让人把坟迁走问过我们家属的意愿了吗?”
“可是……可是小唐电话当时也打不通啊,这个罗楠一来就说他可以代表你,还说你已经没了,想替你尽孝……”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好端端的在这儿你凭什么说我姐没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啊,他当时就这么说的!我们想着,反正这些年也没来拜祭过,就以为他真是家属嘛……”
“我可以告你信不信!”马一郎气的脸红脖子粗,管理员被他吓了一跳,在原地都快急哭了。
“一郎,算了。”我拉住马一郎。
“怎么就算了?这个完全可以告他们失职!”
“算了!”我有些烦躁,“他们只是办事的,要怪也不该怪他们。”
用力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墓地。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坑位面前站了许久。
爸爸、妈妈,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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