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划算“的交易
默奴跪了下来,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她一手紧紧拉住甄寻的胳膊祈求般地摇晃着,用另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张开嘴想要说出话,发出的声音也是令人费解的“呀—啊—“
默奴将那模糊的声音重复了几遍,甄寻才从她的口型看出来,眼前的默奴发布了声的话分明就是:“救—救—我—“。
甄寻看了一眼英儿,看到对方点了点头之后,念出闻心咒,打算将默奴的心声放大出来,听听她为什么要求救,想要表达些什么。
“救救小墨,救救我弟弟,他不是故意毁坏炼金册的。饶他一命吧—“
还没等二人听完默奴的心声,甄寻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声刺破空气的声响,正向默奴袭来,她抬手挥出一道气刃。
紫红色的铜镖插进桌腿,只剩下羽毛状的尾端。
“伪装聋哑女子混入默奴是何居心?“凉笙大步迈进房间,一声厉喝让甄寻顿时明白过来,她是误以为眼前的女子假装残疾人混入内门。
默奴虽然听不见,但看见眼前的情景也明白了凉笙的怒气,瑟瑟发抖起来,她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然后双手连忙摇摆着,本身就说不出话,努力发出的啊吧啊吧的声音更显狼狈。
“凉笙大人,您多想了。”甄寻回眸看了一眼刺进桌腿的铜镖。
只见那枚铜镖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拔出,然后转身飞到凉笙面前停下,凉笙的眉间轻轻皱起,然后她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悬在空中的紫金羽毛铜镖,“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是默奴罪基本的规矩。”
“师傅,您误会了,是这位神女施法,我们才听到默奴的心声的,默奴并没有欺骗您。”英儿出声解释道。
“格泽星降世的神女么?凉笙一时情急,失敬了。”凉笙的语气并没有带着歉意,反而走近默奴,两指捏着她的下巴将默奴的脸抬了起来,另一只手抹去默奴脸上的眼泪,用一种威胁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勾起了嘴角。
默奴却惊恐地瞪大了眸子,伸出小手就要抓住凉笙的手,而凉笙却转过身,说道,“这几日正是盘龙城的熔铸节,英儿还没见识过,神女是外来的,兴许不知道,我派人带你们去看看吧。”
将侍卫长派给甄寻和英儿做向导之后,凉笙就下令将向甄寻求救的默奴关押进了地牢。
默奴一脚踢开一只已经发臭的死老鼠,靠在阴冷的墙角,纵使是四月,芳菲盛开的四月,地牢里仍是有着彻骨的寒意,她第一次被阿娘领着,跨入那道铜门的时候也是在四月……
“女儿啊,不要怪阿娘心狠。”一向严厉的阿娘哽咽着说,白色丝绸手套已经被药汁浸湿,氤氲出一片褐色,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自己的女儿做个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小傻子,而不是天资过人的鬼石匠。
可昨天,墨兰就将一片玄石炫耀似的放在了阿娘的面前,这可是她偷偷做的最好的玄石刃,可墨兰却并没有等来阿娘的夸奖,看到玄石刃之后,阿娘立刻将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那片最好的玄石刃和其他的玄石全部摔碎了,溅起的碎片还画上了阿娘的小腿。
墨兰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阿娘和阿父和自己一样辗转难眠,一大早阿父找食医用一百个贝币买了一副哑药:药钱一个贝币,封口费九十九个贝币。
原本盘龙城一向是使用铜贝的,可自从城内外通商开始后,城内连贝币也开始流通,这位食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立了规矩,只收贝币。
阿父将年幼的墨兰夹在两腿之间,一手将墨兰的两只手腕反扣住。
“当家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啥?”说话的是墨兰的阿父,他口中的“当家的”是指墨兰的阿娘—墨娘。
盘龙城一向以女子为尊,子女也是随母姓,即使外面的朝代已经变成了大奏的天下,这座城还维持着它的惯例。
墨娘不由分说地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灌进五岁的墨兰嘴里。
又苦又涩,墨兰忍不住想跳下来干呕,却被阿父控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墨兰一时激动,竟然昏死过去。
闻道肉羹的味道,床上的墨兰幽幽转醒,她想去喊阿娘,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给扼住了似的,尝试了几次,都喊不出声音,她一把掀开被子就跑了出去。
灶房里,是正在煮肉羹的阿父,他看了一眼墨兰,默默回房拿出了一双绣鞋,“怎么跑得那么急,鞋子也没穿。”
“呃—”墨兰想问阿父为什么自己说不出话。
阿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开口,用大手轻轻拍了墨兰沾了灰尘的脚丫,将绣花鞋套在墨兰的脚上。
这种绣花鞋墨兰还是第一次穿,比以往的皮靴要轻巧许多,只是这种漂亮的鞋子是不能沾泥水的吧?好像也不适合爬山找玄石呢。
“咱家墨兰一向是很懂事的,阿父和阿娘也是有苦衷的,你若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给你喝那药,先跟在阿父身后,阿父和阿娘一起跟你解释,好吗?“阿父蹲下身来,望着墨兰漆黑的眸子说道。
肉羹煮好了,阿父将装着肉羹的陶罐和陶碗陶勺用小托盘呈着,端进了卧室。
墨娘还躺在床上,一只裤管卷起,惨白的小腿赫然是一道还在渗血的伤口,见到墨兰跟着阿父进了卧室,墨娘并没有将裤管拉下来。
阿娘,疼不疼啊?墨兰靠近阿娘,伸出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伤口旁边的皮肤。
“当家的,上了药还是止不住血吗?“阿父坐在床边,伸出手去触碰墨娘的额头。
“无事,上了药比前天好多了,我也没有发烧。“墨娘带着厚厚手套的手接过丈夫端过来的一碗肉羹,”阿兰吃了没?昏迷了三天,饿坏了吧?“
墨兰听到阿娘的提醒才想起腹中的饥饿,桌上是阿父给她盛好的肉羹,炖得很烂,她喝了两碗才觉得肚子里舒畅起来。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墨娘冲着丈夫点了点头,在墨兰昏迷的这几天里,她一直想着该怎么去和女儿解释,她幻想了许许多多种女儿闹腾起来的样子,可眼前墨兰这副乖巧的样子让、她更心疼。
“阿兰,过来。“墨娘示意女儿坐在她身边,”还记得阿娘之前跟你讲过的,有一个从不讲价的摊主吗?就是那个阿娘用十个月的心血和一辈子的关爱换来阿兰小宝贝的那个。“
墨兰点了点头,阿娘是给自己讲过的,在她询问阿娘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时候,阿娘就是这样告诉她的,有一个从来不讲价的小摊主,他那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希望啦、健康啦、命运啦、灵魂啦……还有许许多多墨兰听不懂的东西,她只拜托过阿娘帮自己换过几次:用一整天的努力换了一块甜甜的饴糖,用十天的劳动换来了鲜艳的凤仙花指甲,在一次不小心绊倒了小伙伴之后,害怕受到大人责怪而躲起来的墨兰也收到了摊主托阿娘送过来的竹简,阿娘说,摊主告诉她,只要墨兰做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好孩子,以后他就会送给阿兰很多很多免费的好运气。
“那个摊主告诉阿娘,只要墨兰忍住二十年不说话,他就会给墨兰一辈子的健康,还有阿娘和阿父一辈子的安心。“
健康很重要吗?墨兰发不出声音,只是疑惑地2看着阿娘。
“阿兰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阿娘会同意吗?因为健康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种东西。有了健康,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晒太阳,可以穿漂漂亮亮的衣服,可以开心地爬树、摸鱼,不会像阿娘一样,伤口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也不用像盘龙城其他内门的女子一样,一直裹着黑漆漆的袍子,有一双每月褪脱皮的手,连一杯热茶水都不能端起……“墨娘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她没有将那句只能活到四十岁说出口。
墨娘已经三十岁了,她还有十年,十年,怕是见不到墨兰娶夫生女了吧。
三十岁的墨娘已经当了二十五年的鬼石匠,几年前她才知道内门的秘密。原本她并不是羡家内门的人,根本没有做鬼石匠的资格,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羡家内门的家主决定培养一些外姓子弟,幼年的她就是这样被选中的。
被选中之后,师傅们除了每日监督一群像她这样的小孩子之外,还要求她们每日在内门的汤泉沐浴,每日饮用一种怪异的茶水。
她和那些伙伴们的皮肤逐渐变得苍白,后来在一次沐浴时,一声尖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个伙伴竟然褪下了半张人皮!半透明的皮在沐浴的汤池里飘飘荡荡,粉嫩的新皮肉在汤池中慢慢变红,小伙伴的脸也变得狰狞。
小伙伴的褪皮是从手指开始的,退了皮的手指被浅绿色的汤泉浸泡着,像一颗颗皱巴巴的干枣子。
可师傅并不觉得意外,她们拉走了那个小女孩,再次看见那个伙伴的时候,她已经裹上了黑袍,慢慢的,裹着黑袍的伙伴越来越多。
直到她,第一次的褪皮只是有些不易察觉的瘙痒,之后是愈来愈明显的疼痛,燥热,和瘙痒,刚刚蜕皮的皮肤敏感异常,不能被晒,一点温热也会被烫到,所以,长袍和手套是鬼石匠的标配。
最近的一次褪皮时,墨娘让丈夫按住了她的手脚,不被触碰到的位置是虫蚁啃咬的瘙痒,被触碰到的皮肤又是火烧一般的剧痛,墨娘咬住帕子,额头是密密麻麻的的汗珠,她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她的阿兰承受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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