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我来自未来
琉璃瓦堆就的硬山顶,一溜共放了七个脊兽,白色的墙面镂空,有青瓦砌成的轩窗,甄寻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药香。
绛红的大门并未关紧,一个少年便走上前来迎接甄寻,“是甄寻小姐吗?真君吩咐我在这边等着你。”
甄寻点了点头,便听见少年介绍道自己叫半夏,并为甄寻带路。
一路上甄寻的心里都很忐忑,众生釜的事她还没有答应小禾,反倒是因为心里的莫名其妙的的郁闷在外面闲逛了几天,可甄寻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成为了两个下棋人聊天的主角。
一老者手持黑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小二子,你找的那小丫头靠得住吗?“
老者的对手正是甄寻之间见过的二郎神,他落下一枚白子:“没有把握的事,我向来是不会去做的。”
“你若是真的有把握,怎么还让我进须弥幻境截了那人的一段股骨?”
杨戬手指捻着一颗枚白子,举棋不定,“小丫头死得着实惨了点,总得让她出出气吧。”
“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竟值得你堂堂司法天神那么费尽心机。”
“没有来历。正是因为她没有来历,所以才足够真实。”杨戬微微蹙起眉毛,“神仙做得久了,就会忘记做人的感受。”
“这棋下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老者将手中的黑子丢进棋篓里,然后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么多年了,你小子的棋还是跟你的人一样。我还要去给月老诊脉,就先下到这吧。半夏呢?”
“让我潜过去接那丫头了。“
“我的人你倒是使唤得挺顺手。“老者佯装生气。
“哪里称得上使唤,不过是看他站在一旁无聊罢了。“杨戬示意老者看向身旁昏昏欲睡的童子。
决明只觉得黑黑白白的棋子一个接一个地放,好生无聊,正要偷会懒的时候,却听到药王爷一声大喝:“决明!“
“药王让你收拾茶盏。“杨戬紧接着说,”顺便帮我看下我让半夏带的人到了没。“
走廊上的两人听见一声又一声捣臼的声响,“隔壁就是药王府。”似乎是察觉到甄寻的迟疑,半夏解释道。
“小仙君,我向你打听一下,神君找我是什么事?”甄寻一路上都在揣测:是boss觉得她拖延吗?还是摸鱼被发现了?
“小仙,并不知情。”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玉似的白净脸庞,一双眼睛狭长深邃,甄寻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刷微博看到的,大眼睛单眼皮的男生,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性格开朗,随和,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去做,绝不会轻易放弃……那么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那神君今天的心情怎么样?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来的药王府?”甄寻追问道。
半夏的沉默让甄寻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啰嗦和聒噪。
“这里不是药王府的地界,只是这几处地方土质特殊,药王爷才安置了一处药圃。”回答甄寻的童子正是决明。
甄寻端详着眼前的青衣童子,气质虽然比不上眼前的半夏,却也长的白白嫩嫩,到底是仙童,五官还未张开,一双贵气的丹凤眼已经初具雏形。
“不就是带她去见二郎神吗?我带她就是了。”童子说道,便将手中的茶盏给了半夏。
决明将甄寻领到杨戬面前然后退下的时候,只看见他正孤身一身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
“陪我下盘棋吧?”
“我不会。“
“不用谦虚,我之前看见过你买棋子。”
甄寻接过棋子,在棋盘正中落下了一子,“你怎么知道我买过棋子?”
那应该是自己很小时候的时了,甄寻想起来,似乎有一阵子,她看同学玩五子棋心里很是羡慕,攒了零花钱买了一套后却没了兴趣。
杨戬心中有些赞许,他看中的人果然是不走寻常路,“我想看的,自然是看得到的。“不是跟你说了要你去找人吗?工具都给你买好了,怎么不去?“
“我还没想好要找的人选。纪禾来找我的事神君你也知道?”那她潜入拜目,私自砍了李博的腿的事二郎神也知道吗?甄寻心里打起了哆嗦。
似乎是验证了甄寻的心中所想,杨戬当着甄寻的面将手中的白色棋子碾碎,然后将碎块从自己手中落下,“眼熟吗?”
这……白色的石子颗粒落在放置棋盘的桌上,更像是落在甄寻的心头,让她想起拜目顶楼上丰收女神石像手掌中散落的石头谷粒。
甄寻心如死灰,一瞬间,她已经做好了被打入阴曹地府的准备,“你都知道了?“
杨戬轻轻点了下头,“你打算去哪个时间点破众生釜?“
甄寻听到杨戬的话,说出了自己对打破众生釜是否会出现更大危机的顾虑。
侥幸之余,甄寻的心里生出一种更大的愧疚,她将自己私自砍下李博的腿的事情和盘托出。
“自然是会的,不然你以为,那众生釜内的空间是怎么腾出来的?”杨戬肯定了甄寻的想法“至于你做的那件事不过是须弥幻境里的一场假象。不过眼下要首先要解决的时是众生釜,纪禾还在等着。“
还记得你在奏朝时看见封印赤凤的石头和那艳粉色的美人醯吗……
那便是众生釜要呈的东西—
欲,最开始是生存的欲望
它囚禁了少主只是暂时填满了口腹之欲……
……
看着杨戬的嘴唇不停张张合合,甄寻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已经被杨戬的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会想起那夜的种种:石像、房间、残肢、医护人员、庭审……种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的复仇也是假的?
甄寻紧紧握着手中的黑色棋子,突然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笑,她在这群高高在上的的神仙眼中也是的一颗任人左右的棋子吧……
“我已经连了四颗了。“甄寻低头落下一子,看似平静地说道。
“你不愤怒吗?“杨戬并没有理会甄寻说了什么,反倒是饶有兴趣地追问。
“愤怒?”甄寻抬起头,用死灰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戬,“愤怒有用吗?”
“说得好。愤怒是没用的东西。你且安心,他做过的恶事都记录在册,待他阳寿尽了,我便让你做他的行刑官。
“愤怒是没用的东西。“甄寻重复了一遍杨戬的话接着便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那什么才是有用的东西?“
“康回劝我要以大局为重,我便真的去了越国。你们说,要讲证据,我也真的去找了,可记事珠用不上,又拿走了我的尸身。如今又要让我安心—“
甄寻双手撑着桌子,用一种俯视的角度盯着杨戬,一字一句地说:“安心?你让我如何安心?“
说着甄寻用手指指着自己,痛心疾首地咆哮着:“受害者是我!是我啊—“
看着杨戬无动于衷的样子,甄寻控诉道:“你们不是神仙吗?世人拜你敬你,也不过如此嘛—我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有救我,我死了之后你们还骗我,凶手逍遥法外,你还让我等到他寿终正寝,这就是你们这群神仙所谓的天道吗?!”
听到“天道”二字,杨戬终于动容,他抬起头,“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天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天道!“
杨戬站起了身,铿锵有力的回击:“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天法道,道法自然,天道随着大道的变化而变化,底层逻辑是一样的,变化无常,不变的是一直在变,天道无物不包。“
他一步步逼近眼前那个被自己一番话呆楞住的女子,“在你眼中,李博的确是个坏人,可他也曾做过好事,他带领的团队培育出了优良的作物种子,他为贫困山区捐款捐物,资助上不起学的贫困儿童。所以,你还要为了你一个人的公道破坏你口口声声说的天道吗?“
甄寻的脸上满是一种复杂的讥讽:“功过相抵吗?你不会还想劝我以德报怨吧?好一个仁慈的司法天神,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受害人,原不原谅他我说了才算!“
甄寻拿起一枚黑色棋子,用力拍在棋盘上,“这棋怎么下,我说了算!“
白嫩的手掌抬起,是五颗黑色棋子练成的一条直线。
眼前的这盘棋远远比想象中要结束得早,杨戬看着棋盘上莫名其妙的的章法才恍然大悟,原来甄寻下的是五子棋,他坦然地说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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