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进入太行
黄昏的时候,蒲璇娘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现身边空了,林彻不在。
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能动了,虽然还有些乏力。
蹒跚着出了屋,穿过院落,见到了站在大殿前空地上的林彻。
林彻看着眼前摆着的七八个骨灰坛,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这是那些女尸,虽然华夏人习惯于土葬,但考虑到她们生前死后的那些遭遇,林彻还是自作主张的将她们火化了。
但并没有找到关于她们身份的信息,连个名字都没有,这就让林彻犯了难。
看到蒲璇娘走来,林彻顺手拎起一个瓷坛,塞到她怀里,“拿好,这是你哥。”
蒲璇娘一慌,手上又乏力,一个没拿稳,坛子跌落而下,眼见就要摔个四分五裂。
也亏林彻身手敏捷,一招海底捞月,将坛子接住,“好险,差点又让你哥到处都是,这么大个人,怎么连个东西都拿不稳?”
“我,使不上劲…”
“身子没好,你跑出来干嘛?”
“没看到你,我有点……”
‘害怕’两个字没有说出口,这是蒲璇娘最后的倔强,随后看着瓷坛子,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这里面是我兄长?你把他烧了!?”
“对啊,不烧留着做腊肉?”林彻也没再递给她,把坛子放在了地上。
“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蒲璇娘对自己兄长的死没有太大的意外,不过却依然有些哀伤,“我们的宗教,是禁止火葬的,或许,这就是安拉对他的惩罚吧,也可能,是你们汉人说的报应吧。”
林彻一向对宗教不感冒,但也不干涉别人,只要不伤害他人,信仰是每个人的自由。
他见蒲璇娘没有过度伤心,也松了口气,“烧都烧了,你把骨灰带回去,也好给家里一个交代。”
“不用了。”蒲璇娘摇摇头,“先知说,‘你们宜速埋亡人,如属幸福者,宜早使其获福,如系不幸者,亦当尽快使其远避火狱之灾。’无须费事,在附近就地埋葬吧。”
结果,还真是在寺院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让林彻帮忙挖了个坑,然后连坛子都不要了,直接把骨灰倒了进去,填上土,堆了一个不大的方形坟头,草草的立了一块碑。
这潦草得让林彻都看不下去,“对你哥的恨意这么重?”
“啊?”蒲璇娘呆了一下,才明白林彻说的意思,“不是的,人都死了,还说得上什么恨,再说他毕竟是我同胞兄长,之所以这样埋葬,也是教中传统,土葬、从速、从俭,哎,期待他还能回到真主的怀抱吧。”
“好吧。”林彻耸耸肩,“起码他还有墓碑。”
那些女尸的骨灰坛,合葬在了旁边不远处,插了块厚木板,上面只刻着,‘七女’。
将来有机会,再回来重新好好安葬吧。
蒲璇娘站在蒲崇谟的墓前,用阿拉伯语诵念经文,内心却无比茫然,从自己答应改信那一刻起,已经是背叛安拉了吧,那以后,自己还能信仰什么?
林彻默默等在一旁,同时考虑着对蒲璇娘接下来的安排。
带上是不可能的,路途艰险不说,还少不了打打杀杀的,没必要把一个女孩子拖进危险中。
至于回中都,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灵根寺被屠了个一干二净,迟早会被人发现,或许会查到她头上。
不过,杨琏真迦把蒲家兄妹骗到这里来,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很大概率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权衡一番后,林彻做出了决定,等蒲璇娘诵念完,便开口道,“璇娘,待会我让人送你回中都吧。”
蒲璇娘大急,一脸嗔怒,拽着林彻的衣袖质问,“为什么还要让我回中都,让我跟着你不行么!?我们都已经那个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什么这个那个……”
本来还试图掰开她的手,但是看她撰得手指都发青,意识到不宜太过刺激她,只好哄着说,“我也没说不要你啊,只是我有事要办,带上你只是个拖累,你先回中都,等我办完事回来找你。”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骗你是小狗!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答应你来中都,这不也来了么。”
“那好吧……你要是敢不来,我死给你看!”
哄好了蒲璇娘,便把她送上马车,安排两个属下护送她,叮嘱了一番之后,让他们先行离开。
原本,林彻是打算一把火烧了这个邪庙的,不过考虑到大火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寺院中还搜出了不少财货,也不便带在身上,便让尉迟远去找个隐秘的地方埋起来,日后有机会来取,这不是贪财,只是为了不浪费嘛。
等待的时候,林彻想起了大殿中还有个杨琏真迦,“虎子,去看看那个妖僧还活着没,要是没死,就再给他喂点参汤。”
虎子提着一大锅加了盐和糖的参汤进去,没多久便传出了杨琏真迦凄厉的惨叫。
听起来,这家伙中气还很充足,然后声音被打断了,应该是虎子在给他灌参汤。
过了小半刻钟,虎子才从大殿中出来,脸上还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杨琏真迦的惨象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这时候,林彻拿着一把刀,在大殿门廊的柱子上刻字。
虎子看着便读了起来,“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斩妖除魔,普渡众生。”
然后又见林彻刻上了一朵莲花,不由好奇问道,“阿郎,你这是在作法么?”
明显他把林彻吓唬杨琏真迦那话当真了,哪里知道,林彻只不过是觉得,装神弄鬼的人其实最是害怕鬼神,所以故意给杨琏真迦造成心理恐吓而已。
现在林彻刻写的这些,是为了混淆视听,既然在寺庙里做下大案,拿别的宗教来背锅非常合适,所以把记忆中关于白莲教的口号拿出来用。
说起来,其实他根本就分不清白莲教和弥勒教的区别,只是在印象中记得不管到了哪个朝代,他们都是造反先锋,替他背一个小小的黑锅,应该不会在乎吧。
要把这些东西和虎子解释清楚,怕是难度不小,所以林彻干脆就不解释,“天机不可泄露,凡人少打听。”
虎子只是憨憨一笑,自以为发现了自家郎君的大秘密,不过阿郎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保密。
没多久后,尉迟远带着人回来了,“阿郎,都埋好了。”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走出寺门,林彻刚骑上马背,就听到大殿方向突然响起犹如夜枭般的嚎叫。
虎子尴尬的笑笑,“忘了把他嘴堵回去了。”
“刚才怎么不叫?”
“可能因为我灌得急,让他昏过去了,所以我才忘了堵嘴,我现在回去给他堵上。”
“算了,这里偏僻,应该没人来,就算有人听到了,也只会当是鬼叫,好了,咱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
离开上方山后,林彻他们踩着月光,往西南走了三十里后,来到了拒马河边。
顺着拒马河边往西走,即使是夜里,也不会迷失方向,而且这条路线,是个前金国时的旧驿道,又在山脉中,相对好走,还隐秘。
当然,好走也只是相对的,直到第二天中午,林彻他们才到了紫荆关下。
这里地理位置险要,关城建在依山傍水,两峰对峙的广阔盆地内,四周形成天然屏障,是长城上一处重要关隘。它位于居庸关、倒马关之间,是华北平原进入太行的要口之一,是‘太行八径’的第七径,称为‘蒲阴径’。
不过自从华北地区落入异族统治之后,这里就逐渐失去了军事上的意义了,毕竟长城内外都同时被蒙古统治着,这关口用来防谁?
关城上连军队都没有,倒是因为常有商队往来,十几个胥吏在这设卡收税。
看到林彻十几人骑着马来,便立刻上来拦阻,不过态度还算温和,毕竟能骑马的都不会是一般人。
胥吏头目温声询问,“诸位,你们看着也不像商人啊,连货物都没带,这是要干嘛去啊。”
尉迟远策马上前,很是嚣张,挥着马鞭就甩在胥吏脸上,“爷爷们去作甚还用你管!?赶紧让开!”
胥吏捂着脸,很是委屈,“你怎么打人呢?俺们当了这个差,你要从这过,自是该过问了。”
被莫名打了一鞭子,心中没气是不可能的,不过如今的世道只讲权势不讲理,谁知道这些人靠着哪个贵人,越是嚣张,来头就越大,就越发惹不起。
这时候,宁小七下马上前,喝斥了一声,“老六,别闹事。”
然后一脸歉意看着胥吏,撩开腰间,晃了一下腰牌,“我们主家是中书平章阿合马的公子,派我们去大同府办点事。”
接着又塞了几张大额的交钞过去,“这些是陪给你的汤药钱,多余的就请各位喝茶了,通关需要什么手续,我们按规矩来便是。”
胥吏根本就没看清那个腰牌,就算看清了,他也不认得真假,不过他倒是没有怀疑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看着手里足足五十贯交钞,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挥手,打开关卡,也不说什么检查的话,就把人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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