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算计

林瑶理解的道：“也难怪你们摸不着头脑，我也是这些日子细想后才慢慢明白过来的，今儿张和又说了李氏的遭遇，我这才肯定了。”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历来后宅算计手段目的多是一目了然，如李氏在衣衫上下药，换轿，无非是为了算计我的肚子。可常嬷嬷这样的，不仅手段隐秘，连目的也让人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概因她使得这一招乃是一种谋算人心的法子，没有亲自经历过的人又如何知道其中的厉害？”

        “常嬷嬷是福晋派来的人，既然常嬷嬷想要算计您的胎，那岂不是福晋………”苏木神色大变，她想说其实是福晋想要算计自家格格，但想想福晋平日的做派，贤良大度深得爷的敬重。如此苏木就不敢真的说破，因为没有证据。况且福晋也不是现今的格格能对付的了的人。

        如此，她只能咽下想说的话，转而问道：“这常嬷嬷到底使得怎么个手段？”

        林瑶眉间划过一片郁色，缓缓的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法子说破了也没什么神秘的，无非就是找准被害人性格上的弱点，根据这个弱点做出一些行为给其造成心理上的暗示，让被害人以为对方会害她，一切行事下意识的都要和对方争锋相对，反其道行之。

        就像李氏，最在意的就是尊卑上下。但明显常嬷嬷对其并不恭敬，李氏生气却偏不能把常嬷嬷如何，所以才会做出一些与常嬷嬷的意思相反的行为来反抗。如此就恰恰中了常嬷嬷的计谋。

        一般来说常嬷嬷这种算计的行为次数多了也会被人发现，但一来常嬷嬷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性子刻板之人，一切冒犯行为既隐蔽又分寸拿捏的极好；二来常嬷嬷可是连爷和福晋都信任的人。即便大家觉得她行事让人不喜，但也会想瑕不掩瑜，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很容易让他人忽略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缺点。”

        听到这里，苏木不禁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语带焦急道：“奴婢听格格一说，只觉得常嬷嬷此人竟凶险如斯。格格，既然常嬷嬷对您心怀叵测，不如想个法子将她赶走吧！”

        张和也跟着点头，“是啊格格，若放任常嬷嬷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林瑶摇了摇头，郁郁道：“除非抓到她的把柄，不然福晋是不会同意的。常嬷嬷虽说是来伺候的，可她背后之人是福晋，任何人都要礼让三分。我若无故将她赶走，只怕还会让爷觉得我不懂事。”

        苏木和张和想到李氏那时也是费劲心思却并未将常嬷嬷如何，反而连累自己早产，不由更加忧心忡忡。

        林瑶见了，不免安慰道：“你们放心，我如今既已看透了她的算计，自然就不会如李氏那般中计。而且对于调养一道我也并非一无所知，常嬷嬷的建议，若有不合时宜的，我自然也能轻易避过。”

        话虽如此，苏木还是有些不安。只是就如林瑶所说，她们除了暗暗防备，对常嬷嬷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如此，她也就收起了面上的丧气，反过来安慰林瑶道：“说起来幸好常嬷嬷是福晋的人，轻易不会做那些落人话柄的事，否则格格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林瑶撑着身子说了半晌的话，此时不免有些疲态。张和见了就要退出去，临走时被林瑶叫住，叮嘱他和苏木：“常嬷嬷你们日后见了态度一如往日即可，今日的话不可在人前露出去半点，以免徒生事端。”

        “是，奴婢/奴才谨遵格格吩咐。”张和和苏木一口同声的答应道。

        张和出去了，苏木才服侍林瑶歇在了炕上。林瑶半睡半醒之际，对苏木道：“日后还是让常嬷嬷少来屋里伺候吧，不过平日你和白术两个可以多请教请教她，尤其是饮食一类的调养之法。”

        苏木想了想，就明白了过来，格格这是想反其道而行，既然常嬷嬷想以冒犯的姿态让格格对她生出反感，格格却偏不随她的意，不仅不生气，而且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对她的倚重。如此，就算常嬷嬷反应过来自己的法子不见效，但也不敢再做其他动作。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为了防止狗急跳墙。私下里当然还是将常嬷嬷和格格隔开才安全。

        想到这里，苏木便“哎”了一声，声音轻快的答应了。

        下晌，林瑶睡醒时胤禛已经在她身边坐了许久。

        “爷来了，怎么也不叫醒妾？”林瑶睁眼看到胤禛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胤禛见状取过一边的青色漳绒小袄替她披在肩头，“小心别着了凉。”

        林瑶对他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靥如花的道：“多谢爷关怀。”然后依依靠在胤禛的肩头，娇声道：“爷有些日子没来了，妾……很想爷呢。”说道最后声音几不可闻，显然这般直白的表述让她有些羞涩。

        胤禛却对此很受用，揽着她温声道：“圣上即将南巡，爷要随驾左右。我不在府里的日子你要好好养胎，照顾好自己。”

        “爷要出远门？”林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惊讶。

        胤禛捏了捏林瑶的手，眼底俱是一片柔和之色。“你自进府便没有跟着爷出过门，原本此次是个好机会，圣驾南巡路过扬州还能送你去见一见母家。不过如今你身怀有孕，只能等下一回了。”

        林瑶不是原身，对见母家倒没有多惦记。只是对跟随圣驾南巡十分感兴趣。要知道如她这样的后宅女眷能够出门旅游的机会是十分难得的。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扑在胤禛怀里，面露难过道：“是妾没有这个福分，不能跟着爷出门。”

        胤禛宠溺的看着她，嗔道：“胡说，你能有爷的子嗣就是最大的福气。你乖乖的养好身子，等下回爷便带着你去。”

        可是就算再有机会，自己有了孩子只怕更难脱得开身。毕竟她不可能将孩子扔下不管不顾只为跟着胤禛出门。林瑶对胤禛的承诺并不怎么兴奋，面上仍然怏怏的。

        胤禛见了就哄道：“为了弥补你不能跟着爷出门，爷补偿你一个小厨房，这样可好？”

        “小厨房？”林瑶眼神一亮，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胤禛。

        胤禛道：“原本按府里的规矩，只有侧福晋之上才可以私设厨房。不过如今你身怀有孕，每日口味多变，未免你在吃食上受委屈，爷便拨个厨子在清辉院开灶专门伺候你。”

        “妾多谢爷恩典。”林瑶面露惊喜的抱着胤禛的胳膊，看着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感激和柔情。

        翌日请安的时候，四福晋告知了胤禛即将跟随圣驾南巡的消息，又说要在众人之中选个人随侍胤禛出门。武氏和宋氏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望眼欲穿，连之后福晋宣布给林瑶一个小厨房，也都不在意了。可惜最终四福晋并没有宣布选谁跟着胤禛出门，只说要与胤禛商量一下再决定。

        众人在四福晋处心不在焉的坐了会儿，直到四福晋说让大家都散了，众人才告退。

        林瑶搭着苏木的手从花厅出来，余光瞥见走在最后的武氏又转身折返回去，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再看与她一同出来的宋氏，往日木然的眼神好似被重新染上了光彩，整个人都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回了清辉院，苏木才好奇的问道：“格格觉得福晋最终会选谁？”

        林瑶想了想，道：“如今后宅适合跟着爷出门的人无非就是宋氏和武氏两人，福晋说只能选一个，那么不是宋氏就是武氏。这两个人一个有资历，一个又是初进府的新人，可以说旗鼓相当。福晋选择谁都能说的过去。”

        苏木道：“格格是觉得武格格和宋格格两人都有可能？可是奴婢倒觉得还是武格格的胜算更大一些，毕竟她可是福晋的人。”

        林瑶笑了笑，道：“照你这么说，反而是宋氏的机会更大。”

        “啊？这是为何？”苏木不解道。

        林瑶看着她面上的困惑，低声点拨道：“你想想福晋以往的行事做派，看着慈悲的跟个菩萨似的，对底下的人也慈悲宽和，但实际上哪桩举动背后又没有别有用心的算计？所以，表面上武氏依附福晋，人人都觉得福晋这回一定会派自己人去，可若是福晋真打算大用武氏，就一定不会一开始给足了她甜头。

        武氏年轻漂亮，又是新进府的人，对爷的吸引力极大。她这般占尽优势，若是这回真让她跟着出去，几个月的时间，未必不能将爷哄得一颗心全放在她的身上，甚至趁此时机怀上子嗣也不一定。若真是如此，你觉得武氏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福晋吗？”

        “当然不会。”苏木脱口而道。就如自家格格一样，身怀六甲之后，就从来没想过要依附福晋。

        “是啊，没有人甘心永远屈居人下。”林瑶缓缓道，“所以，为了让武氏不生二心，福晋多半会先选择打压，然后在武氏绝望之际再给她一个希望，告诉她只有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才会有出路。”

        林瑶说着，面上就露出一丝笃定：“你瞧着吧，驾驭人心的手段福晋可比咱们用的熟练。”

        随着她话音落下，窗外的树冠上一群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带起了树枝上的残叶洋洋洒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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