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儿子太坑,家长带不动
底下的文臣互相对视之后,捡起地上的纸张,漫不经心的浏览起来。
只有前排的薛予卿薛首辅及其几个心腹心中早已明了,他们不但知道纸张上的内容,而且连名单上有哪些人都心知肚明。
“啊!这......”
“不是吧?一个书院里有这么多的学子都与那细作有勾连?”
“还有这些各地官员的子侄们,皇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李元正对这些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眼睛紧紧的盯着一脸淡然的薛予卿。
薛首辅对如何处理那些学子毫不担心,皇上难道还能把他们都关进大牢不成?
现如今对读书人的惩罚不过就是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再下文斥责一番就差不多了。
严重点的自己再写封声情并茂的悔过书递上来,要是有位大佬做老师,操作一下,说不定会坏事变好事,一个妥妥的迷途羔羊幡然悔悟的具有教育意义的例子就鲜鲜出炉了。
这些套路,在内阁掌权了十几载的首辅大人自然是轻车熟路。
他考虑的是如何处理那个刺头,莫名其妙的被皇上从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下县一举提到巡查使的张小天。
都说召国以皇帝为尊,内阁为主,他这个内阁首辅更是一言而定。
可谁又知道他也是做事每日战战兢兢,不但要和皇上斗智斗勇,还要防着其他不甘人下的同僚从背后捅来的刀子。
用腹背受敌来形容他目前的处境也是毫不为过。
边关那一边的野蛮人有句俚语说的很有道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作为召国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这些也都是他需要承载的东西。
但是,召国的皇帝是李元正,那个坐在上方龙椅上的人,他才是整个国家意志的代表。
无论是真是假!
所以,必要的尊重是要有的,特别是在朝会之上。
和他争来斗去纠缠了十几年的李元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来我往之间,召国的朝堂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于是,皇上的诉求,一般都是在朝会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来。
只要不是超过一定的界限,薛予卿一般是不会落了他的面子。
相反的,文华殿那边的‘票拟’,李元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处理张小天,就相当于落了皇上的面子,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皇上发起疯来,只怕会朝堂不稳。
到时候他李元正随便找个借口拔掉自己的几个心腹,其他虎视眈眈的同僚只怕会像闻着味的饿狼,毫不留情的扑上来撕咬几口。
想到这里,薛予卿向李健使了个眼色。
这个李健就是之前皇上派到华莱的四人调查组的其中一个,任枢密执政,相当于内阁的执行机构。
当初在华莱显得时候,李健就和作为捕快的张小天有过龌龊,这次一接到首辅大人的暗示,心中自是暗自窃喜。
不但能让薛阁老承情,还能恶心张小天,简直是一举两得。
轻咳一声,他站出列,高声启奏。
“圣上,臣李健有事启奏!”
李元正看向薛予卿,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便回转头来,点头应道。
“讲!”
李健躬身道。
“圣上,听说巡查使张大人辅一上任,便在接风宴上与学生争风吃醋,还用势压人,借官职之权打了那名学子一个耳光,此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百姓也都在传,说是朝廷纵容官员。”
“臣手里还有和颂府的万民书,都是请求圣上治巡查使的罪的。”
“而且,据说此次张大人带人围封青羊书院的原因也是为了报复与他发生冲突的学子,书院的首席弟子,罗锦城。”
“如此嚣张跋扈,滥用职权的巡查使,如何还有脸面代表工部刑部行事?”
“微臣代表和颂的学子,请求圣上罢免张小天的巡查使,令他速速回京,接受审问。”
“皇上!皇上......”
梅兴言弓着身子,凑到李元正跟前,轻声喊道。
“唔!”
李元正睁开双眼,然后正了正身子,打了个呵欠,说道。
“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
李健一愣,欲再开口,被李元正不耐烦的打断了。
“朕说了,此事再议!”
此时李健再不甘,也只得躬身行礼。
“臣,遵旨!”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便是参知政事张浩扬,内阁学士侯京接二连三的参奏。
目标只有一人,那就是——巡查使张小天。
李元正也没了一开始的轻松写意。
朝堂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其他人也开始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心里也冒出一个疑问。
‘这个张小天......到底是何许人也?’
......
......
“我到底是何许人也?”
青羊书院。
张小天踱步走在授课堂的讲台之上,轻笑的看着下面坐满了的和颂府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情形,像极了张小天初中时家长会的样子,任你在外面多牛逼,到了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都一个个的像孙子一样,正襟危坐的听着上面班主任对自家孩子的点评。
“经过昨夜的事情,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把本官打听清楚了,包括来历,家世,以及喜好之类的。”
“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本官张小天,东阳府华莱县人氏,奉皇上之命,任工部刑部两路巡查使,主要协助各府水车建造以及协查各府各种刑案。”
“也就是说,水车的建造我管,府里的刑案我也管。”
“不巧的是,此次的事情,恰恰是由水车引出,最后顺藤摸瓜,查到有细作在和颂活动,并且已经腐化了不少的官家富户子弟以及学子。”
“所以,本官为了甄别有多少人和细作勾连,就向程将军借兵,围封了书院,目的是减少外界的干扰。”
“本官在这里保证,将根据目前所有的证据与供词,只抓予细作勾连严重的人。”
“无辜之人已经集中在书院的另外一边的舍宿之中,不过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暂时还不能放出去。”
“还有一部分是与细作有过交际,也曾透露过些许的消息出去,不过一来他们属于无心,二来没有酿成大祸。”
“本官也奏请圣上从轻发落,小作惩戒即可,想必皇上现在已经看到本官的奏章了。”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圣意。”
“至于那些和细作来往甚密的人,本官也已经将名单呈了上去,是杀是剐自然由圣上决定。”
底下的家长们一片哗然。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都到了要杀要剐的地步了。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几个重犯,其他人都是小惩。
这就又给了他们希望。
就好比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说你家的孩子平时调皮捣蛋,从来就不好好学习,家长一听,心都凉了。
然后老师又接着说其实这孩子还有救,我们也没打算放弃他。
这样一来,家长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般的上下起伏,还得不停地感谢老师。
张小天现在就是这种待遇!
特别是在他念出那几名与吕先生纠葛不清,且已然被视作他的下线的名字之后,听见的是满堂的出气声。
人性在这一刻却也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听到自家孩子名字的家长顿时一片哀嚎,往日里无论是酒逢知己或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们,此刻却如避之蛇蝎般的离他们远远地。
细作啊!这玩意谁碰谁死。
“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家云儿向来单纯,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等叛逆之事。”
这是何谷云的父亲,何伯雄。
和颂土生土长的乡绅高门,有名的大善人。
放眼望去,城郊北面的肥沃良田几乎都是何家的。
与他们合作多年的王记粮铺的少东家,王元武,正是何谷云把他介绍给吕先生的。
控制了这俩,就相当于间接的控制了和颂府三成的粮食,延伸到全国,将是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到时万一国家有个变故什么的,哪怕没有三成,只有一成半也能对召国釜底抽薪。
张小天看着何伯雄,表情严肃,他拿起一摞供词。
“不是一个人供述何谷云,这里都是。我数了数,起码有三十多个人指证他与吕先生过往甚密。”
“据悉他与另外两名学子以及一名教员已经知道吕先生的身份了,却依然和他结交,甚至还介绍其他人给他认识。”
“这已经不是单纯与否的问题了,这是明知故犯。”
“他们都是召国的未来栋梁,享受着这个国家强大而带给他们的红利,却做着卖国的勾当,对得起战死沙场的士兵,对得起辛劳为国的各地执政官吗?”
“可他们毕竟还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大人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何伯雄不甘心儿子就这么没了,他仍旧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张小天摇头说道。
“不是我赶尽杀绝,我前面说过,名单我已经上报给皇上了,怎么处置他们,圣上自有考虑。”
“说了这么多,本官其实已经僭越了,后面就不再做过多解释了。”
“再次奉劝各位,与其在本官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找一找其他门路,或者是能寻得一些本官不知道的内情,这样或许能将功补过,减轻一些罪责。”
都是些千年的老狐狸,张小天这话一出口,这些老家伙们瞬间就听懂了。
一个个的跟昨晚他们的儿子一样,争着抢着的想要表现立功,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儿子!
自从遇见了张小天,这届家长发现儿子都不好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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