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第982章
这是娘亲的肺腑之言,沐筱萝又如何能感觉不出来,娘亲她这辈子与人为善,心甘情愿得为沐展鹏付出一切,哪怕沐展鹏这个寡情郎,接二连三纳了那么多位妾侍,仍然吞咽着苦水,上有长房大夫人压制,下有三姨娘,四姨娘,五二七八个排挤着,日子怎生得好过到哪里去,做娘亲这般与多个女子分享丈夫的女人,是可悲,可怜,可叹的。
沐筱萝伸出手,缓缓握住娘亲因为早年被大夫人打发去尝尝浇灌菜园而变得粗糙不堪的手臂,她就认真得颔首道,“娘亲,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他有事的。不管我如何恨他,他是我的父亲,今生今世,都无法改变——”
女儿这番话的意思是要救他的父亲了,至少会倾其全力的,大夫人筱萝生母如何会不高兴,马上破涕为笑道,“好女儿!娘亲的好女儿!娘亲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娘亲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说真的,林秋芸往后面一挪动身子,还真的给沐筱萝磕起头来,当然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筱萝将她扶起来,看着大夫人一双好看的娥眉蹙着,“娘亲,以后可不敢这么样了!你是我的母亲,你这样做,老天会收了我的!”
“傻孩子!我和老爷能在这里,是依靠女儿你的体面!你要是有了个万一,我和老爷靠谁去?”林秋芸擦干了眼泪,又继续流眼泪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
沐筱萝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又去了一趟谷乘风谷老医生的住所,她相信谷乘风恩师他老人家乃是世外医家圣手,不可能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恩师,徒儿不相信您对于这种事情素手无策!”
“你这丫头啊!”谷乘风捋着长白须,两颗莹白的眼珠子咕噜了一齐,“筱萝,师父我且问你,你不再痛恨你那个亲生父亲了吗?”
沐筱萝叹息了一口气,樱桃小嘴嘟喃道,“他不管怎么样,是好是坏,终究是我的父亲,我娘的丈夫。也许这辈子,我与他并没有父女缘分罢,所以才如此互相妒恨,可娘亲她是无辜的,如果他有事儿,娘亲一辈皓澈不会心安的,与其这样,我还是求师父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哈哈哈哈哈……谷乘风爽朗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筱萝徒儿,为师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心里头存着的孝义,可是你那父亲却配不上一个父亲二字,可这个并不代表着你不是一个好女儿?相反,筱萝徒儿,你是一个好女儿!谁家有你这样的好女儿,应该为荣!应该傲!他如此对待你,你依然是想要救他,据为师所知道的,倘若是筱萝徒儿你遭遇了什么,不见得沐展鹏会作出什么来,他能不能去看你一眼,还两说呢。”
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师父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不关乎如何治愈沐展鹏的事,筱萝就有些着急了,“师父,我求求你了,你老就……”
恍然之间,谷乘风恩师从怀中掏出一瓶绛紫色的小药瓶子,里面散发出一丝丝清冽的清香,“其实为父这怀中的这一瓶平安宝心丹只要在子时之前替你父亲服下,就可以解除他如今发高烧的症状,这样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垂危之险呢。为师这也是考验你呢,为师想,如果筱萝徒儿不来求我的话,说明她很希望他那个无良父亲死,可是结果呢……筱萝徒儿正如为师所猜测的那样……你终究不是无情之人……你依然会来求为师的。”
沐筱萝脸一红,同样是自己的长辈,谷乘风师父他老人家如此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自己的亲生父亲呢,永远是那么冷漠,无情,他对娘亲的薄幸,就凭借这一条,沐筱萝就可以直接定他一个死罪,可是,到最后,筱萝没有,她还是有点心软,不过并不因为筱萝从此以后原谅了沐展鹏,相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筱萝看在娘亲的脸面上,如果沐展鹏以后对娘亲不好,那么就代替娘亲夺走他亏欠娘亲的一切!
沐筱萝在师父的毡包里走来走去,发现这里摆放着数也数不尽的簸箕,簸箕里头盛放着草药,还要药钵等物,突然看见了一款青绿的叶子,是治疗皮肤伤口一个极为药效的中草药呢,特别是来针对脸部的。
“哦,筱萝徒儿,记得这株药草吗?叫做美人子,这几天,师父我都给那小子换几次药了。”谷乘风说道。
旋即,她愣了一下,“师父说的那小子,可是年羹强小子?”
谷乘风连连颔首道,“三天之前,他被江左将军踢了一脚,脸部跌在沙砾之中,一定要敷这种药草的,不然他的脸以后可要破相了。”
那小子年羹强失去了双腿,真真是个可怜劲儿,不过回忆起他那日胆敢顶撞赫连大王,比江左将军还要硬气呢,如果他没有失去双腿的话,估计是一个征战沙场的绝世悍将呢。
“筱萝徒儿,为师有件事要告诉,大王跟我提过,说要为师想办法,让年羹强重新走上战场,为我西疆立下赫赫战功!”谷乘风师父他老人家的话,叫沐筱萝着实吃了一大惊。
不是惊喜,而是惊吓!沐筱萝不明白的是,年羹强他不是没有双腿了吗?
除非他重新长出双腿来。
“师父我有办法的。”谷乘风不待筱萝脸色的惊讶,又继续说了一句。
这实在是太……逆天了!
也不知道沐筱萝足足愣了多久,谷乘风老人笑看着筱萝王妃,他那一双虬枝般苍劲的手掌在筱萝跟前一挥舞,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连声呼,“筱萝徒儿,筱萝徒儿,你……”
“恩师。我没事。”沐筱萝定了定,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可置信的模样,“恩师,能告诉我,是如何实现的吗?”
一个人失去了双腿,难不成真的能够复沐再重新长出一双腿么?
肉生骨骨生血,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谷乘风却没有想要透露的意思,满嘴潋滟着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把一切的重心还是放在协助你娘照顾你父亲的事情上去吧。至于年羹强那小子,筱萝,你放心好了,师父跟你,还有大王保证,定能够为西疆添一位绝世的猛将!”
起初沐筱萝还是半信半疑,也就一个月余的功夫,赫连皓澈赫连大王对筱萝说,他今天要带她心爱的王妃去校场的点将台上点兵,叫筱萝好好感受一下西疆众方陵卫兵的雄狮气魄。
点将台下,众位兵士操戈起武,兵士与兵士之间间隔开来,这样保证他们甩起手中的利器,就不怕伤及到身边之人,沐筱萝是两世为人的主儿,这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魄,简直比起上一世夜倾宴亲手带的那一批精锐部队强悍到了多少倍,沐筱萝以为上一世,夜倾宴所带的军队已经是无可替代的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眼前的方陵卫兵——
看着筱萝爱妃眼里满是惊诧和欣喜之色,赫连皓澈心中浮现一抹难得的自信,顺势将筱萝拥入怀中,怜爱道,“爱妃,这点将台下的万千卫兵,日后是我们进攻中原,一统天下的前锋部队!”
“大王——!”沐筱萝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的烈阳犹如华盖一般炙烤着大地,过了中秋佳节在西疆大地的天气仍然显得酷热,不过此刻的筱萝,却觉得赫连大王的怀中异常温暖,根本就没有一丝丝太过酷热之感。
偎依在心爱的人的怀中,自然感受就不一样,这一刻,沐筱萝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只不过赫连皓澈给沐筱萝的惊喜并没停止于此,他将玉指一指,点将台下前排带兵的将领模样的男子,映入筱萝的眼帘深处,赫连皓澈一边指引,一边介绍道,“爱妃,他是年羹强年大将军,还曾记得么?是晚荇的哥哥……”
“什么?没有了双腿的年羹强竟然犹如毫发无损般的,竟然站在前排领兵,一个月前,谷恩师与臣妾说,臣妾还不相信,真是该死呀,臣妾那时候原本就不应该恣意师父她老人家呢。实在是太神奇了。”
她的心震动的很厉害,在赫连皓澈的怀里,沐筱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此刻内心的磅礴起伏。
也是呀,一个人之前失去了双腿,而又能够像一般士兵们操戈演练,更重要的是,他还当上了领兵,这就是要求比一般的士兵做的还要好呢。
赫连大王哈哈大笑了几声,剑眉之下的那一双明眸子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神采,“爱妃,其实也没有什么?恩师他老人家医术精湛,世间少有,他是给年羹强安装了弹簧双腿,我曾以为年将军他会不适应这个弹簧的假肢,没有想到他一穿上这个就能够运动自如,今日,是年羹强穿上弹簧假肢领兵操练的第一天,你看看他。”
一板一眼的,颇具神采,果然有大师风楚!沐筱萝心里头暗暗赞叹着,殊不知,右边传来恩师老人家的笑声,“大王,王妃娘娘,托你们二人之洪福,年羹强方能坐上副将军之位,在西疆众位副将之中,也算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再苦练几载,说不定就爬到了江左将军的头上了。”
一提起江左将军,赫连皓澈的面色明显一暗,“今日是江左领取军令状要追缉夜倾宴和沐若雪一双狗贼的最后一天,本王倒是要看看,江左将军今天会到什么回来与本王!”
说起那个军令状,沐筱萝也知道,是江左将军在一个月之前立下的,可是太子夜倾宴那么狡猾,莫说是江左将军了,恐怕皓澈他亲身出动,未免就有什么动静了,筱萝就不禁为江左求情,“大王,倘若江左将军用尽全力了,却并无所获,大王真的会按照军令状,将江左将军立斩不赦吗?”
“军令如山!当是立斩不赦的!”赫连皓澈脸色严峻,以严厉军法立国,才是国本,如果军法不严,亲疏对待日后肯定会将整个军事系统捣鼓得瘫痪,到时候兵不成兵,国不成国,日后还妄图什么一统中原的大计,那也只能沦为一纸空谈。
谷乘风知道,如今有了年羹强这个副将随时随地都可以提拔为上将军,如果江左之后再没有任何建树,恐怕随时都可能被刷下去,而当下之际,江左将军一定有什么收获那也说不定呢。
谷乘风的意思,也正是赫连皓澈的意思,赫连皓澈道,“倘若江左将军能够回来之时,带来一些重要的信息将功补过,本将军也就免罚了他军令状所犯的错误……”毕竟要想抓住太子殿下夜倾宴和沐若雪,就凭江左那个木鱼脑袋,还真的是个问题呢。
后面的话,赫连皓澈自然没有说出来,不过筱萝王妃总算听出来了,赫连皓澈断然不会是一个不顾念君臣之义的人,他难道真的会因为江左将军没把夜倾宴抓来,而斩了他?
当晚,赫连皓澈和沐筱萝所在的住处,江左将军准时出现在此,他单膝跪地,面色充斥着可怜的沧桑静默,看看他头盔上的灰尘,还有他铁甲上遍布的草芥,就知道这些时日,江左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说明他尽心尽意去寻找了,可就是一无所获。
“末将没有完成任务!请大王赐死吧。”江左咬着银牙,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得说着,“不过希望大王和娘娘能够在末将死了之后,一定要将末将和晚荇的尸体埋葬在一起,晚荇在末将的心中,早就已经是我的妻子……如果欺负晚荇的人不是王妃娘娘的亲生父亲,末将早就把他的首级手刃了,祭奠在晚荇的坟前。”
不说赫连大王了,就沐筱萝也极为匪夷所思,这个江左还真的不带一丝丝的求饶求生之心,竟然一股脑得想要去死,沐筱萝大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江左将军就想这么快死吗?难道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愿意说吗?”
或许他说了,赫连大王他真的能够释放他也说不定,再说,江左将军他跟在赫连大都身边十多年了,两个人早已是情同手足了,如果说真要把江左杀了,就好像是要杀掉自己的亲生手足,试问赫连皓澈如何舍得?
“混账!”赫连皓澈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满是怒不可遏的模样,“你就当真这么想死吗?你死了倒好,死得其所,却抛弃了千千万万的西疆方陵百姓于何地?难道除了死?你就没有别的想要跟本王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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