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对联
富有才还有点茫然:“你干啥?”
霍无殃颇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可否将这几个字……写出来给我看看?”
“啥字儿?氢氦锂铍硼啊?啊啊啊,没问题没问题。”
富有才欣然地接过纸笔,小茶桌不便她施展,她又抱着笔墨纸砚跑去了书前,依旧蹲在椅子上,顺畅地写出了“氢氦”俩字。
停下笔,她还欣赏一下。
嗯……丑是丑了点儿,不过字儿应该没写错。
然而就当她准备继续落笔写“锂”的时候,滞住了。
啥偏旁来着?
试写了两个,感觉都不太像。赶紧赶紧,都涂掉。
再一番敲脑勺过后,算了,不会的就先跳过去,先写下一个。
然而,又是一个完蛋,“铍”的偏旁也给忘了。
接连两个都碰壁,但凡做过试卷的人都会难免紧张。而这一紧张,更是让富有才彻底把“硼”也忘了个干净。
果然,学而就要时习之,不然朗朗上口的一句话,愣是提笔忘字儿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霍无殃,赶紧又埋起头。
唉,还不如失忆了呢。
失忆好歹客观原因,是受害者。
她现在可好,纯纯的,自发的,学渣一个。
而且啊,偏偏还就在这时候,阮七领着司徒小仙找了过来。
给霍无殃行完了礼,阮七就说:“怎么样,我说你家小姐肯定在这儿吧。”
司徒小仙两眼红红还在泛泪光,瞅见富有才更激动得捂住了嘴。
她向来都是唯命是从,自己的情绪鲜少外露,但这回真是难得一见地说出了怨言:“小姐,您差点儿急死我了。不是让您在院里等我吗?我回去之后没见着您,还以为您已经走了呢。”
富有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劝慰她,阮七离得近,先丢过了手绢:“行啦行啦,别哭了,这不是已经找着了嘛。”
他像是故意讨好霍无殃:“毕竟今儿个大人在家呢,你家小姐还能上哪儿去?”
可他讨好完了霍无殃,偏偏还要画蛇添足地再夸一夸富有才:“而且你看你家小姐,真不愧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礼。大清早,哪儿都不去,就来书房。饭都顾不上吃一口,这字儿都已经练上了。”
司徒小仙听着也是这么一回事,迅速抹掉泪痕,走了过来:“小姐,我帮您研磨……”
“不不不,等下!你你你……你就站在那儿不许动,别过来!”
富有才当即被吓坏了,忙地一手推脱不让她上前,一手迅速“唰唰”两笔把自己刚写的字儿涂了个乱七八糟。
司徒小仙呆呆地不敢动:“怎么了小姐?”
怎么了,当然是不想再多个人过来观摩她的丢人现眼呀。
“文盲”的帽子她怕是要摘不掉了,但也不想被围观啊。
然而,前方的敌情刚刚稳住,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后院又着火了。
霍无殃不知何时来到了书桌旁,背着手突然从她的肩膀处探过头来,柔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晕开:“写好了么?”
富有才当即被吓了一哆嗦,赶紧把已经涂得黑压压的纸团成了一团,扔去了墙角。
霍无殃不明所以,冲她微微一笑。
富有才明明背对着他,但就像后脑勺上长了双眼睛,把这笑意感受得真真切切。
她心虚胆寒,站得笔直笔直。慢慢抹开身,转头看向霍无殃,就好像偷吃的小孩被抓住了现行。
霍无殃看看她,又看了看墙角的纸团,最后又看回了她,勾嘴轻一笑:“既然四人凑齐了,要不咱们打牌?”
“打什么打?又打不过你。”
富有才自知自尊心受损严重,不愿面对,只想逃离。
之前她总强调自己只是成绩差并非是文盲,结果“氢氦锂铍硼”,五个字儿她就能写出俩,更别提面前这一堆堆古书籍里数不清的繁体字了。再给自己找理由,她也撂不下这个脸了。
过去看到优等生,她会羡慕,会崇拜,会心向往之,现在她抬眼就烦。
“走开,别挡道!”
她推开霍无殃,又用眼神勒令阮七跟司徒小仙为自己列出一条道来。然后她才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如高卢雄鸡一般地走了出去,她誓要把离开的身影走出最后的尊严。
不过阮七是啥也不懂,尤其不懂富有才。当富有才走过他身旁的时候,他还自认为好意且友好地招呼了一句:“咋的了富小姐,这就走了,不写字儿了?”
富有才理都不理,就怕稍稍一个暂停会影响了自己硬支楞起来的潇洒。
司徒小仙本可以直接跟上去,不过她多懂事儿了,看向霍无殃,先打个招呼:“大人,您要去追么?”
霍无殃还没来得及吭声,刚刚吃过瘪的阮七立马截口说:“追什么追?你家小姐凭什么让我家大人去追?她以为她是梦想么,动不动就让人追。”
司徒小仙真恨不得冲他翻白眼,阮七还有理有据呢:“况且啊,她又没让我们去追,追上去,还不是碰一鼻子灰?”
司徒小仙都要笑了:“行,那我去追了?”
“当然啊,你家小姐你不去追,那是失职!”阮七还在这儿巴巴的手把手教人呢:“你啊,甭管她什么毛病,先追上去再说!”
“好的好的。”司徒小仙敷衍地应承,转身正正式式地给霍无殃行了一礼,然后拔腿跑了出去。
咱小仙儿,那可是身高体长。追人这活一旦她付诸了行动,别人肯定赢不了。
霍无殃有种自己的权利被硬生生剥夺了的感觉,阮七还躺着一张求表扬的脸,彻底让他无话可说。
他走到墙角,捡起了富有才刚扔掉的纸团,展开来一看。
怎么说呢,硬笔字富有才都能写得跟狗爬的似的,更何况压根没有任何基础的毛笔字。
比较无辜的当属“氢氦”这俩字儿,那是富有才好不容易憋对了的,本来就写得如涂鸦一般,墨迹未干再这么一团,那就跟没写出来的“锂铍硼”是一样一样的,污七八糟,啥啥也认不出了。
阮七凑过脑袋,瞟了一眼:“这是啥呀?符纸么?”
“是副上联。”
这四个字儿说出来的时候,霍无殃的表情别提有多正经了,分明是独一无二,再无其他可能。
阮七吃了一惊,忙又多补了两眼,手指还比划了比划:“呃……大人呐,虽说小七我没什么文化吧,但也知道对联这东西至少也应该是由文字构成的吧。可这……就这玩意儿……您说它……也算字儿?”
霍无殃摇摇头,苦叹了一声:“你不懂啊,富姑娘是察觉到我根本对不出下联,才故意涂抹了。她……是有心在顾及我的颜面。”
阮七再吃一惊:“还有大人您对不出来的对联?”
霍无殃抬手糊了他一脸,无奈又委屈地说:“事实上我就是对不上来,甚至于我都……没听懂。”
“哈?”阮七觉得自己也听不懂了。
霍无殃又叹了口气,将那张涂鸦的废纸重新叠好,再收好,然后继续自嘲:“你啊,太高看了我。所谓的饱学之才,状元及第,无外乎还是没有遇到真正的难题罢了。”
“哦……”阮七终于被点拨成功了。
想想确实如此,刚中的状元,屁股还没坐热,立马就被一道题给难住了。状元郎下不来台,出题的人也尴尬,甚至于他跟司徒小仙这俩围观之人也不好给反应。
“这样看来,富小姐还真是聪明绝顶!”
“不止啊……”
霍无殃的脸上是满满的赞许之色,丝毫不为自己对不上对联而懊恼,这可不像阮七记忆里那个事事求完美的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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