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重头再来

　　捂着脑袋的玉帝面容显得十分憔悴，连嘴唇也略显苍白，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沧桑，再无往日神朗。
“朕原本以为只要借助杨戬之手除去阿难，再设计除去五方揭谛，然后收复天庭禁军和天河水军，一统天庭，朕便有了对抗佛道两家的资本，朕便能做回那堂堂真正的三界之主，呵，朕还真是天真呀。”
“朕的确想要将妖族收入麾下，但，朕当年在花果山的小屋子，在凌霄宝殿之上，与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从未有过欺骗，朕同你说的梦想，亦是真心实语。”
看着玉帝那真挚的眼神，孙小六不得不相信他如今所说的话，但他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玉帝继续道：“数千年来，不论是佛门与道教对天庭的施压，还是天庭内部的明争暗夺，朕都撑过来了，朕从未后悔所做的任何决定，即便是对最亲的妹妹和儿子所做的一切，朕都不后悔，朕的这颗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然犹如磐石，坚不可摧，但那一日，看着你被金翅大鹏雕迫害，朕。。。朕真的没办法，朕无法一意孤行。。。”
从玉帝的神情中，孙小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悲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三界帝君最柔情的一面，这些话，不论真假，此时，孙小六再无质问他的想法了，甚至，他什么也不再忍心问了。
玉帝的双臂布满青筋，抓着脑袋的手越发用力，他的五官甚至开始有些扭曲，而最令孙小六震撼的是，他竟然落泪了。
“朕错了，朕一开始就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今日错，明日错。。。”
几根黑白秀发被他自己撕扯下来，飘落在地，他的眼角，挂着两行泪，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孙小六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渐渐地，玉帝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玉皇大帝？为什么要挑我？我不想，为什么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我要为了这冷冰冰的破天条亲手害死自己的妹妹，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玉帝怒声咆哮道，两只手上皆是从自己脑袋上撕扯下来的大把黑白秀发，孙小六不知道他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他只知道，此时的玉帝十分痛苦。
就在玉帝如此痛苦、崩溃之际，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突然将他的脑袋揽过，孙小六往前踏出一步，一手揽着玉帝的头，一手抚着他的背，沉声道：“我信你。”
那张贴在孙小六身前的泪脸已然怔住，玉帝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身前，感受着那毛茸茸的，一丝温暖。
就这般，孙小六揽着他，任由他靠着，玉帝将脑袋贴在孙小六身前，静静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此番岁月静好，竟有那么一瞬间让两人都误认为这一生就这般过去了，再无战争，再无纷扰，帝王也好，妖王也罢，二人就这般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理解，所有的误会、挑拨，无需千言万语的解释，只需一句话，只需那一声：我信你。即可。
直到屋外突然传来小天奴的轻声呼唤：“陛下，道祖回来了。”
二人好似突然被强行拉回现实，玉帝轻轻推开孙小六的手，重新端坐，孙小六则哈哈笑了两声，无处安放的手不由的抓着自己的后脑勺。
“朕知道了。”
将案牍上的十二行珠冠冕旒重新戴好，玉帝恢复往日的神情，起身，注视着前方，对孙小六道：“接下来你打算前往何处？”
孙小六随口道：“不知道，要不然，我就留在天庭，你给当当差？”
玉帝淡淡一笑：“甚好！”
孙小六连忙推手喊道：“别，我就随口说说。”
“那，回花果山？我们，重头再来！”
孙小六一听，心中略显惊喜，忙问道：“重头再来？什么重头再来？”
玉帝道：“助你收复妖族，实现你我共同的梦想！”
“好！”
充满能量的孙小六从御书房出来后直接往花果山奔去，而重新振作的玉帝也整好了衣着，大步流星的往凌霄宝殿跨去。
凌霄宝殿上，众仙家齐聚，身受重伤的李靖、增长天王、广目天王、多闻天王纷纷跪在殿前，持国天王的尸体好生平放在几人正中。
玉帝坐上龙椅，看着跪伏在地等着领罪的李靖等人，还有那具持国天王的尸体，不由陷入深思，此时的凌霄宝殿上，将近百余位仙家，却都只敢默默的看着玉帝，无人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终于，玉帝威严的声音响起：“道祖呢？”
太白金星踏出一步，躬身俯首，回道：“回禀陛下，道祖回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去了。”
“道祖可有交代？”玉帝再问道。
太白金星看了看李靖，李靖跪伏在地，没有起身，没有言语，太白金星再朝玉帝回道：“道祖并无任何交代。”
就在玉帝衡量该如何处理此事时，一名天兵小跑进来，跪地道：“陛下，天禽星在殿外求见，说是巡天府有急报。”
玉帝眉头紧蹙，众仙家也一同疑惑：这个时候，这巡天府有什么急报？
“宣。”玉帝道。
“宣，天禽星上殿。”
身穿天河将领服侍的天禽大步走入殿中，他仍旧是冷着脸，不去看太白金星或者李靖等人，只是跪在殿前，朗声禀道：“天河水军奉陛下旨意接管巡天府一切事宜，刚刚得到消息，北俱芦洲蜀山剑派遭到数位妖王攻山，已被灭门。”
就在众仙家疑惑是什么妖王会在这个时候去围攻蜀山剑派时，玉帝却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他心中了然，朝堂之上最懂他的太白金星也在此第一时间站出来提议道：“陛下，此时应当即刻派人前往蜀山查看。”
玉帝看向太白金星，下令道：“太白金星，你速速领二十八星宿前往蜀山，稍后朕会带大军亲临，无论如何，不可让其落入有心之人手中！”
太白金星道：“微臣，领旨。”
领完旨后，太白金星立即带着二十八星宿往北俱芦洲飞去。
玉帝扫了凌霄宝殿上的一众仙家，最后看向李靖，问道：“李靖，你可还能再战？”
李靖朗声道：“末将万死不辞。”
玉帝道：“好，你即刻同武曲星、天河水军一起，点齐天庭所有兵马，随朕下界。”
众仙家满头雾水，皆不知玉帝想做什么，玉帝也懒得同他们多做解释，“增长、多闻、广目，你们三人先将持国安置好，朕会许他一个好的投胎转世，稍后随朕一同下界。”
“末将遵旨。”三位天王齐声道。
“哪吒三太子，你的伤可已痊愈？”玉帝看向哪吒道。
在昆仑山受的伤哪有这么快恢复，但哪吒仍旧踏出一步，回禀道：“哪吒无碍，多谢陛下挂心，哪吒愿做先锋，替陛下扫除障碍。”
玉帝继续道：“哪吒，你与巨灵神做先锋，领五千天庭禁军，将整个蜀山给朕层层包围起来，设下封山法阵和十八道天罗地网，以防妖魔再来捣乱。”
“是。”哪吒和巨灵神一同走出凌霄宝殿。
一切全部安排好后，天庭便迅速动作起来，与此同时，一名草头神从九天飞下，来到华山。
华山山脚，有一座三圣母庙宇，因为这座庙宇，周边兴起了不少小摊贩和驻足民户，这原本凄凉无人烟的华山山脚，竟成了一时人声鼎沸之所，一身素衣的杨戬化作凡人模样，手持一把纸折扇，此刻正坐站在那三圣母庙宇前，静静的看着那三圣母神像，周边不少朝拜的信徒皆以为他也是被三圣母的神颜所倾倒的凡夫俗子。
那名草头神隐身于杨戬左侧，朝他拱手禀告道：“真君，您交代叮嘱的人从天庭安然下界，已前往东胜神洲傲来国地界，是否还要继续跟随。”
杨戬微微点头，忽然感到心安，微微侧目，低声道：“不必了。只要他平安从南天门出来即可，通知老大，将人都撤回灌江口吧。”
“是。”
草头神禀告完后，重新飞入云霄，而杨戬，则是往圣母庙中走去，在那卖香的老汉手中买了三根香，在一旁的炉火旁点着，刚想插入那炉中，却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思虑再三，终是随手一挥，手中的三根香被他挥灭，转身出了这圣母庙。
东神神州，傲来国地界，感受到身后的尾巴突然不见，孙小六也没再多想，继续径直往花果山飞去，从南天门一路跟到这里，又突然离去，他似是早已猜到是些什么人，不知何种缘由，他突然独自一人莫名笑了出来。
很快，他终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花果山的样貌还是最初的模样，除了那十余道护山法阵不见之外，其余的山道，瀑布，山石皆同当年一般无二，若非亲身亲历，他甚至觉得这十年光景都是一场梦，此刻的自己，只是那个刚刚从斜月三星洞学成归来的小猴子。
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大王？”
孙小六连忙转身，看着身后那人，他朗声笑了起来：“怎么？才这么久不见，就不认得我啦？”
蟹八角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突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这是干嘛？”孙小六惊讶的喊道。
而被自己打的半边脸颊通红的蟹八角却连忙奔上过去，跑到孙小六面前，欣喜若狂道：“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大王您真的回来了！”
孙小六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当然不是做梦了，怎么？其他人呢？花果山如今就剩你一个人了吗？”
蟹八角连忙擦去脸上的泪，回道：“其他人都在那边，大王，我带您去，看到您回来，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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