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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进城难


大渝,凌州

虽已是初春,可在西北边陲之地,却依旧能感受到寒风肆虐。

前几日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更是封了山路,围困了一众路人。雪势一停,路人们纷纷动身赶路,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入得城门。

年轻人用肩膀在石块上蹭了又蹭,甩开上面的积雪,两个鲜红的大字在残雪中显得格外刺眼。那张憔悴生硬的脸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意,回头便大喊道:“师傅,前面就到临陵了!”

老者晃了晃手中的佩刀,作以回应,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一阵寒风掠过,老者裹紧了衣裳,回头看着数十名囚犯,示意他们跟上。

这条路,他已经记不得走了多少回了。在他第一次踏上这条路时才十九岁,往后的三十年便一直在这条路上来来返返,一年都不曾落下。

越过临陵的边界,老者的脚步越发轻快起来,踩在积雪上,咯吱声越来越轻快,就连嘴里都不觉地哼起了小曲。

临陵,凌州最为繁华热闹的主城,可谁又曾想到几十前不过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城。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变化,竟然仅仅是当时几个年轻人的一番酒后狂言。东出爻关,北拒新月,西拓边疆,立下赫赫功绩,才有了凌州如今的宏伟版图。

年轻人望着高高的城墙,忍不禁出声道:“这临陵城好生气派,竟丝毫不输京都!”

原来,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也存在着这等繁华热闹的主城。这让一路上抱怨不休的年轻人算是有了一丝安慰。

虽然之前也曾听闻凌州如何了得,却始终不过偏远边境,岂能与京都一并而论。

老者看着更胜往昔的城池,正威风凛凛地看着他。心底的五味杂陈一齐涌了上来,不禁让他眼睛一酸。

在凌州最为强盛之际,能人辈出,一代代优秀的将领、能臣,在整个庙堂、江湖都留下属于他们的故事。

也许是命数,也许是轮回。

潜川一战之后,凌州的人才凋敝,不复往日。每年有不少凌州人东出临爻关,前往京都以谋求出路,施展一身抱负。

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老者一众解差,押着囚犯们准备进城,送进府衙。在城中舒坦几日,再回京都复命不迟。临陵城中的烧酒,在酷寒之地最为温养身子。

今日的临陵城可谓是热闹非凡,前几日的大雪封了路,可苦了那些路上的流民。如今通了路便一齐涌入城中。

“老崔,有日子没来了。”

门吏熟络地和老者打着招呼,两人结识多年。一人留在了凌州,一人则出走京都。也许是命数如此,曾经满怀热血,施展一身抱负的少年郎,终究还是成了一名押解囚犯的解差。

几十年间往返于凌州与京都之间,偶尔见见故人,也算是一种安慰。

老崔和守城的门吏,热情地交谈,相约城中酒馆好好痛饮几杯叙叙旧。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丝毫不避让行人。双马并驱,体格健硕毛发顺亮。马车装饰华丽,镶金配银,奢侈非常。

驾车之人,虽不是锦衣华服却也非平常人家所能穿戴得起的。可想马车中人,身份更加尊贵。

马车所过之处,皆是滚滚土尘,惹得一旁的行人纷纷侧目暗骂。更是有几名行人躲避不及,栽倒在两侧,惹得众人一阵不满和谩骂。

“该死的!”

车夫一勒绳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在人群中找着那谩骂的杂碎。

这话若是旁人所说,或许也不便与其计较。毕竟是车夫行事跋扈,此种情景也是习以为常。毕竟也犯不上因此等小事,误了少爷的头等大事。

可偏偏冒头的是一个被发配边疆、永无出头的囚犯。

这让一向仗势欺人的车夫脸上挂不住了,“一个死囚犯还这般嚣张,活得不耐烦了吧!”

抬手便是一鞭子,一道血淋淋的血痕印在那囚犯的脸上。

早已被风雪折磨成暗红色的脸上,又渗出丝丝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这些被千里流放折磨得没了希望的囚犯,此刻竟有些反常,发疯似的怒视着车夫。反正都难逃一死,不如就拼了。

若非被别的囚犯紧拽着,还真要上前与那车夫动起手来。一众囚犯都恶狠狠得瞪着他,大有要生吞了他的架势。

向来仗势而行的车夫,也有点被这架势吓住了,举在半空中的马鞭不知还能不能甩得下去。

“怎么停下了,出了什么事?”

马车中传出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显然是刚才的争吵惊扰了他。

“回禀少爷,一群不知死活的囚犯正拦着路,阻拦我们进城。”

车夫说得理直气壮,眼神重新跋扈起来。待会就要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碎好看。

“嗯?活得不耐烦了,连本公子的车都敢拦。”

一位胖硕的公子甩开围帘,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腰间的挂饰玉佩左撞右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胖公子扫视众人,脸上依然有了怒气。

老崔知道惹上了麻烦,此人绝非善茬,恐怕不会轻易了事,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些囚犯虽是发配边疆,可尚未移交凌州府衙,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自己不好交代。

门吏一把抓住老崔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位胖公子的身份尊贵。

宁腾,清阳宁家的小公子,自幼便胡作非为,横行霸道。若真是惹恼了他,今日怕是真会闹出人命来。

“原来是宁公子。”门吏恭敬地站在马车前,仰视着着宁腾,“这些囚犯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实属该死。”

宁腾微眯着眼,盯着门吏和一众囚犯,似乎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们。这段时间,宁腾被管地很严,稍有出格的事,便少不了一顿训斥。无论在外面如何荒唐,但在家里却是温顺地像只兔子,郁闷得很。

今日,好不容易出门散散心,又遇上了此事。

门吏见宁腾默然不语,紧接着说道:“若公子还是不解气,大可当众将其活活打死!”

算是给足了宁腾面子。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众人大惊,议论纷纷,就连老崔听得也是直皱眉。这些囚犯只要还没送到府衙,就还需自己管。一旦有囚犯当众被打死,即便对方身份尊贵,自己也难逃责罚。

这番话虽然有些嚣张,但却很合宁腾的心意,自幼便听惯了奉承、讨好的话,也就这番话还能入耳。

“还是你懂事些!”

宁腾抓过马鞭,抬手就要打,引得周围阵阵惊叫,无关之人纷纷后退,免遭殃及。

“住手!”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面露疑色。不知又是哪家有权有势的公子哥,想来参一脚。若是拳头不够硬,怕是也免不了一顿乱揍。

一名书童打扮的少年,正皱着眉头看向这边,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丝丝不满。示意他们禁声安静。

藤椅上的年轻人伸了个懒腰,那件雪白耀眼的貂衣顺势滑了下来,一张俊逸的脸露了出来。

书童顺势接住大衣,重新给年轻人披上,动作很是娴熟。

一本春宫图册又从年轻人怀里滑落了出来。画中的男女正表情或幽怨或迷离地扭打在一起,引得书童一阵皱眉,嘴里默念了几句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话,便把幽怨的小册子收了起来。

“少爷,喝口酒暖暖身子吧!”书童从怀里掏出酒囊,温热得很,递了上去。

年轻人饮了一大口,身子顿时暖和起来,俊俏的脸上也没了倦意。

门吏一拍自己的脑门,故作惊醒的表情。撇下宁大公子和众人,几个箭步便来到跟前,毕恭毕敬地陪着笑脸,“小侯爷,扰您休息了!”

门吏的言语自是落入了不少人的耳中,看向那少年的眼中都带着些许惊讶。

小侯爷!

整个凌州只有一位侯爷,便是镇守边疆的靖远侯,而能被称为小侯爷的只能是混迹凌州三郡的姜离了。现在小侯爷竟然在临陵城门,不知又在搞什么名堂,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姜离睁开那双丹凤眼,望着来往的行人,慵懒地开口道:“今天的临陵城倒是颇为热闹。”

“前几日的大雪突降,封了进城的路,困在路上的人见大雪稍停便赶忙往城里赶,这才起了口角。”

姜离望着城门前围集的众人,门吏接着说道:“他们都是从京都发配来的犯人,正准备送往府衙呢。”

门吏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回答,“另外,还有宁腾公子!”

姜离眯着眼睛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瞧见了他。

“这家伙怎么又胖了不少!”

“离哥?”宁腾使劲搓了搓眼睛,语气有些迟疑。发现躺在藤椅上的少年正是姜离后,几步便窜了过去。

见状,老崔那颗悬着得心更是颤抖不已,暗道一声:不好!

虽然老崔不在临陵久呆,却也听闻过姜离的种种劣行。狂饮、烂赌、勾女,无一不通,跋扈程度怕是比宁腾更甚。两人又是这般关系,难保两人不会一起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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