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闲话还是得在背后说
徐戎很快便明白了陈到话中的意思,仍有不解之处。临陵军方显然已经盯上了他们,怎么能说是与他们无关呢。
“或许大人可以理解为,整个事件只是姜离自己想和我们比赛,看谁先找到沈崇而已。”陈到再次恭敬地说道。
徐戎沉思起来,回想着这几日的种种。
“一个沈崇还不足以引起整个临陵的注意。此次禁军府衙都插手此事,完全是那小子的一时兴起,想在我们身上找找乐子而已。”陈到直戳要害,说出了此事发生的根本原因,“若他真想抓住沈崇,那晚便已经将其带走了,何必等到今日。”
“只不过,沈崇躲藏确实有着些手段,让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徐戎仔细回忆着刺杀沈崇时姜离的表现,再加上这几日他的所作所为,似乎真如陈到所言。那家伙仿佛真的将他们看作是热闹一般,从中寻找乐子。
一想到这,徐戎便满腹气愤,真想宰了那个臭小子。
气归气,但这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若真如你所言,我们此次除掉沈崇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徐戎自言自语,一步步盘算着接下来的部署。
“就凭他一个毛头小子,没有军队的介入,他阻止不了我们!”徐戎自信满满,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若他执意插手,关键时刻对其出手也未尝不可。”徐戎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如果能顺势杀掉他……”
陈到并未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那小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徐戎已然将姜离列入了此次行动的特别计划之中,他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原本的刺杀的计划,便不得不重视起来。
虽然徐戎初来乍到,但多多少少还是对姜离有了个初步了解。骄奢淫逸风流成性,放在这小子身上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但他还是想从眼前这位在临陵经营多年的陈到嘴中听到点什么。即便他所说的正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陈到有些意外地看着徐戎,这个问题倒是他不曾料到的,稍作沉思后答道:“君子惜名,小人爱身!此人却不在两列之中!”
“这算是什么评价!”
徐戎纳闷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不满地撇撇嘴,“明明是一个扶不上台面的纨绔子弟,被你这么一说倒颇有几分不俗的味道。怎么,你很看好那小子!”
虽然徐戎嘴上很瞧不上姜离,但他的心中始终有所顾虑。若是寻常的富家子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毕竟那小子是姜玄的儿子。
一个曾经差点攻陷大晋皇城的男人!
一个曾经足以让大晋百万大军胆寒的男人!
而他的儿子,到底是将门虎子还是虎父犬子,就成了他必须所要了解的事!因为此事很大程度上都关系到两国今后的局势。
若是能打探清楚此事,或许也是功劳一件!
“属下不敢!”陈到低首说道。
“说”徐戎命令道。
“大人可曾与其交过手?”
“略有一二!”
“如何?”陈到问得很随意。
徐戎脸色一沉,嘴角轻咧,含糊道:“马马虎虎,不过是富家子弟练的花拳绣腿罢了!”
此话虽有贬低之意,但在徐戎这样的高手面前却也确实是上不了台面。
那日他们并未直接交手,所以也不能看出姜离的功夫的深浅。虽然他用竹筷击落了自己的暗器,可自己那两柄暗器也并未发挥全力。但也确确实实说明他内力不俗,并且在射术方面也有着不错的实力。
“难道就因为那小子有着几分功夫,就能判定他不是个草包!”徐戎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陈到抬起头,脸上却出乎寻常的平静,“大人,这就是他!”
“说他是临陵最大的纨绔子弟,我相信整个凌州也没人会不认同。说他沉迷美色奢淫无度吧,他确实能在轻衣楼呆上个几天几夜,可他除了听曲看舞,调戏几位姑娘,吟上几首不堪入目的淫诗外,似乎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平日里他既没有强抢民女,也不曾行凶作恶欺凌老小!”
陈到不急不缓地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名声,更加不在乎自己身后靖远侯府的声名!”
“我看他是无药可救!天生的烂泥巴!”徐戎冷笑道,姜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真是家门不幸!没准姜家赫赫家业就会毁在这小子的手下。
徐戎似是忘了自己的立场,不知怎的开始替姜家担心起来。
“我在瞎担心些什么,这小子不争气,对我们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吗!”徐戎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你接着说。”
“可就是这么一个荒唐至极的纨绔子弟,却很少遭到家里的惩处!”陈到双眼明亮起来,这才是重点。
“姜家就这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万分溺爱!”徐戎不以为然。
陈到轻叹一声,这些年他身处凌州,有些事虽不能看透,却也总能清楚一二。曾经的凌州豪门众多,如姜离这般的纨绔子弟更是不在少数。那些骄横跋扈的公子哥,仗着家族的势力没少为非作歹,不知闯了多少祸事。
好在凌州大族家规颇严,也算是明事理。看到自己的子孙到处闯祸,也是羞愤不已,鞭子棒槌可没少往这些臭小子身上落,打得皮开肉绽的也不在少数。打得是毫不手软。
可这些人中只有姜离是个例外,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闯了祸事顶多就是叮嘱几句,连句责问都未曾有过,更别说棍棒相加了。
也正因如此,临陵这一茬的权贵子弟多以姜离马首是瞻。
但这些只是一方面。姜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侯府又是怎样的存在,相信整个凌州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
曾经统领帝国三十万大军的铁血王侯,历经三朝的帝国柱石,姜家的声望也曾如日中天,风头无两。
这样的家族,身为一族之主的姜玄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胡作非为,荒唐无度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这个妖就在安扎在北境的军营之中。
姜离在临陵或许是胡作非为,但在军营未必也会如此。姜玄治军素来严明,赏罚分明,具有绝对的威严。即便他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儿子,也不会任由他在军中肆意妄为。
陈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直言道:“据属下所知,姜离此人自幼便呆在军中磨砺,颇有几分姜玄当年的气势。属下更是听闻,他曾经摘夺过军中演武比试的榜首,在军中小有声望且担任要职。”
“就他那副德行?”徐戎不屑地回想着姜离那副地痞无赖的表现,无论如何也难以将她和杀伐果决的姜玄联系在一起。
如果真有联系,那也是虎父犬子。
不是犬,是狗!
徐戎也知道陈到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他这么说或许有着一点道理,也不可不听。但他属实是对姜离没有半分的好感。
“倘若那小子真如你所说是个…”徐戎想找个词形容一下姜离,也发现任何一个好词用在他身上都是一种浪费,一种对词语的侮辱。
“不凡的人!”徐戎好不容易憋出这样一个词,转而说道:“又怎么会身在临陵,像只丧家犬一样看守城门呢。”
徐戎眼中讥笑毫不遮掩。
陈到一时语塞,这也是让他不解之处,略带迟疑道:“听闻他是违反军纪,在军中带头喝酒豪赌,才会被贬回临陵的!”
“哼,这才是他的本性!到哪也改变不了那副纨绔子弟的品性。”
“可大人……”
陈到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徐戎挥手打断了,“陈到,我记得你的家眷还在老家吧!”
“是!”陈到略显不安。
“多年未见,你也该想他们了吧!”徐戎颇有几分感慨,陈到能到临陵做暗探还是他举荐的。
“自然是想的!”陈到眼中渐渐浮现出浓郁的柔情,是对家中父母和妻子的怀念。
当初的陈到年轻气盛,自然也是怀着建功立业之心,能够做出一番成就。于是便率众人到临陵执行任务,替主子分忧解难。
可谁又能想到,行动任务失败,原本负责临陵情报工作的头目被杀,而他又阴差阳错地接替了这份任务,继续潜藏在临陵,负责打探整个凌州的情报消息。
而时光一晃便已是数年之久,家中妻儿老小再也不曾见过一面,平日也只能书信来往以报平安。
到如今,儿子也应该到腰部那么高了吧,陈到暗暗比划着,鼻子不由得一酸。
徐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允诺道:“只要这次能够除掉沈崇,便算是你立下了大功!我也可以回禀主子,让你回朝任职,与家人重聚。”
“谢大人…”
陈到喜出望外地看着这位曾经的恩人,激动的小心脏有种莫名的感激呢!
“大人的恩情,属下没齿……”
徐戎挥挥手,脸色凝重,沉声说道:“先别忙着谢,如果行动失败,你,知道后果的!”
说完便走出了暗室,只留下陈到一人。
陈到双拳紧握,一向平静似水的眸子中突然荡起阵阵波澜,语气却冷静地骇人,“我会回去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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