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开阳府擂台
次日苏青起来，开始在王府里遛弯，开阳府一半为王府，安置姬妾妻眷，一半为兵营，操兵演练处理政务。这是天子给秦王的恩宠，在他以右领军大都督的身份，带领大晟铁骑，收复燕南六郡之后，特许他在金陵开府，封为开阳上将。开阳府位列武官官府之首，在十四卫府之上，开阳上将也仅次于三公，天子还特许他自置官署。
这样的恩宠，不可谓不优厚。但他的功劳，的确担得起。治国之才，领军之能，千古难得的奇人，偏偏天子赞誉的，是他将佐之材。天子执意要把天下交给他的长子白远，而秦王自年少成名，声名大震之后，朝堂之上呼声极高。天子一边怜惜长子敦厚，一边感叹次子聪慧，要给长子太子之位，又要给次子私自招募人才的恩宠。金陵城终会有场风雨，谁都避免不了要牵扯其中。
苏青跑到兵营侧门，看到士兵正在比武，较为强壮的士兵用的棍，较柔弱的使的剑。虽然小个子动作机灵，但劲不够，大个子用蛮劲，直接硬接他的攻击，而他却接不住大个子的棍子，一下就打的他趴在地上。大个子大喝一声，举起自己的棍子，底下的人都在喝彩，看得人热血沸腾。
“我来！”苏青飞身上台，顺手拿过台子旁的红缨枪，做出出招之势，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大个子也愣了。苏青耍了一下枪，直接出招，大个子被迫同她打了起来。苏青的动作比刚才的小个子更加灵动，甚至在躲闪的同时出枪，大个子有些吃不消，虽然都是小打小痛，挨多了也受不了。大个子横批时苏青一边下腰躲避，一边用右手使出横扫。
白逸出来时正好看到，难以置信没有支撑点她下腰之后如何起来，而且同时也使出横扫。更加夸张的是大个子发现她出枪以后立马收手躲避，苏青也跟着弹起来，左手也握住枪，加大力劲。大个子来不及用棍子格挡，直接硬吃，痛的捂住左腰，苏青立马跟上，枪尖直点大个子眉心。随后收枪，眉目间都是喜悦和得意。
“好！”底下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虽然一开始迷惑，但也被这样精彩的打斗震撼。
“王妃娘娘，你快下来。”红玉看的着急，之前打斗过于激烈她也不敢上台，收手之后，红玉立马上去，害怕这样的抛头露面，私闯兵营惹来秦王的不悦。
四周的士兵更加震惊了，顿时议论纷纷。
“不愧是王爷的正妃，工夫也这般了得。”
“哇，那个枪法，比起王爷过之有无不及。”
“巾帼英雄大概就是说我们王妃了。”
白逸走上台，轻咳一声，“比武也比完了，大家先去后院休息吧。”
随后抓着苏青的手，带到书房。苏青好奇的去看四周的挂画，赞叹画里的山水动人。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白逸背着手，盯着苏青，眼神变幻莫测。
“嗯？”苏青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疑惑的歪头。
“你的祖父，中过探花，位至尚书。你的父亲中过秀才，后又经商，是金陵富商。你的母亲出生书香世家，你的哥哥虽未有功名，却也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子。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枪法为何这般好？”
“啊！”苏青突然想起来，她现在不是苏青，是张家偏房的二小姐张文越。眼睛滴溜转了一下，“学的啊，师傅教的好，学的就好。”
白逸眯着眼看着她，谎话也说的这么不走心，一时间竟分不出是真的单纯，还是太子送来城府极深的奸细。但可以肯定一点，她绝对不是张文越，这么好的枪法，请到的师傅必然不一般，而张家夫妇素不喜武夫，压根不可能结交枪法这么好的高人。
“你回去吧。”不知底细之前，白逸对她还是有些防备。
“不可以再看看吗？这些画好好看。”白逸下了逐客令，苏青有些舍不得走。
白逸走到桌子旁坐下来，不露声色的说，“那你看看。”他倒要看看她要找什么。
苏青认真的看起了画，“这是字吗？写的什么？”苏青是不识字的，洛重华也只来得及教会她，他们两的名字。说出口后苏青立马察觉，张文越颇有才气，她说这个话有些不妥。
白逸也注意到了，走过去看画，余光瞥到她的神情，有些紧张，看来确实不是张文越，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永平十七年，春。”白逸徐徐说出，苏青在一旁乖巧点头。
白逸就陪着苏青看画，她问什么他答什么，苏青看到后面满架子的书后，忍不住央求白逸教她识字。
“可以，每日吃了午饭你便过来。”白逸的手指轻轻捻动玉佩上的珠子，不知道太子又要作什么妖，但他白逸向来专治太子作妖。
苏青走后，白逸召来赵霄，安排人探查苏青的底细。
红玉满心都是秦王的恩宠，见秦王对王妃颇为中意，晚饭后叮嘱小厨房熬点暖胃的汤，又去里屋，叮嘱苏青今夜需晚睡。
“为什么啊？我好困。”苏青趴在桌子上，用手指逗弄绵绵，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她向来是没有什么尊卑上下之分，红玉对她而言，带着寒月的色彩，是百般照顾她的姐姐。
“王爷今晚可能回来，咱们等等。”
“那好吧。”苏青揉着绵绵的尾巴，绵绵不满的用尾巴打她的手，又蹿到桌子的另一边。
红玉也有些不安，打着灯笼去门口观望，三更天的时候秦王终是来了。
“王妃呢？”
“在里头侯着王爷呢。”红玉掩不住开心，引路往里屋去。
“不必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白逸开门而入，大堂不见人影，往里走了走，在偏屋看到了苏青，苏青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烛光照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头发遮住了脖子，侧脸枕在胳膊上，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印出长长短短的光影，伴随着烛光摇曳忽闪忽闪。脸上满足和无忧的表情，纯真的像一块天山雪玉。
白逸轻轻抱起她，好像在呵护世界最珍贵最易碎的美玉。放到床上后，为她脱鞋宽衣，又为她盖好被子，苏青只是翻了个身，没有醒。白逸宽了衣，也睡到她身旁，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倘若真的是个圈套，要怎么办才好。
苏青醒来的时候，觉得肩膀又酸又疼，腿脚也有伸展不开的酸痛，翻了个身，似乎压到了什么。
“啊！你怎么在这里？”苏青疑惑的看着白逸。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白逸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我不要和你睡。”苏青拽着被子，十分不开心。在玉螺山的时候，寒月常常陪她睡觉，记事起她非常害怕失去意识，尤其不敢睡觉，寒月就会拉着她的手，陪着她睡觉，告诉她睡醒了她依旧在。后来渐渐习惯了，可是依旧喜欢腻着人一起睡觉，但是她也只和寒月一起睡过，此情此景忍不住又要想起那日铺天盖地的流火，和那只飞箭，像扼住她喉咙的手，让她喘不过气来。最最重点的是，白逸睡觉太占地方了，挤得她睡不好。
“为什么？”
“这床这么小，你挤得我浑身酸疼。”
“啊？”白逸忍不住笑出来，“因为床小？还有我睡相不好？”
昨晚白逸看着她入睡的侧颜，忍不住想要摸一下她的鼻尖，苏青直接伸开双手，重重的打了他一掌，白逸还没反应过来，苏青两脚踢开了被子，翻了个身侧睡着，手推着白逸的肩，脚蹬着白逸的腿，把他挤到边上。白逸卑微的替苏青重新盖上被子，再趴在床边睡下，半夜又被冻醒，看到苏青卷着被子裹成一小团，被子盖到后脑勺，只露出一个脸心，白逸只好拆开一个被子角钻了进去，侧躺着睡在边上。想着将就睡一晚，明天再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倒是被人斥责睡相不好，打扰人睡觉？
白逸上朝回来就命人赶工造一张大床，最好是一般床的两倍，苏青去书房找他的时候，木工正在问选材的事。
苏青跑过去随手拿了两本图画比较多的书，“我想学这两本。”
“若是识字，不宜从这两本开始。”白逸转身去拿词海和千字文。
“谁说我不识字了，我可厉害着呢。”苏青坐在椅子上，已经翻开了书。
“那你倒说说看，这是什么字？”白逸指着画下的字问。
“这个是……”苏青盯着画看，画里画的是银杏树，和院里的那颗很像，这两个字单独写在图的下面，必定是解释这个画的。
“银杏！”苏青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白逸知道她是蒙的，也没拆穿。
“那就从这本药物图录给你讲起。”白逸带着她认了几页字，苏青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看过以后倒背如流，白逸有一瞬间以为她从前的不识字都是装的。
白逸陪着苏青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看个十来页，白逸就去别的地方处理政务了，再回来的时候苏青已经跑回孔雀阁吃饭了。有时候来的早，苏青恰好要去吃饭，他才能赶上孔雀阁的饭点，要不然他再来时，孔雀阁的小厨房得新起锅，苏青已经乐呵乐呵的吃完去银杏树下同婢女翻花绳了。
白逸留宿孔雀阁，同苏青聊白天看的书，苏青白天看的是《夏小正》，讲历法，四季和耕种。
“九月为什么又叫三秋啊，秋季不是一年只有一季吗？”苏青坐在桌子边上，手在给绵绵剥瓜子，漫不经心的询问。
“秋季的第三个月就是九月，所以叫三秋，并非三个秋天的意思。”
“奥，那八月可以叫二秋吗？”
“大家都不这么叫，夜深了我们睡觉吧。”白逸示意下人退下。
白逸亲自给苏青卸钗，待卸完头饰，青丝如瀑垂在身后，白逸抚摸着她的头发，顺势轻轻捧着她的脸，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你真的好美。”
苏青瞪大眼睛，不知道白逸在做什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被夸了又觉得开心。
白逸左手拉着她的手，往上一提，右手顺势揽住苏青的腰，用手指从脸庞划到下巴，像在勾勒她的容颜。
然后慢慢靠近苏青，烛火摇曳，气氛甜蜜，白逸快要碰到苏青的唇瓣了，苏青依旧不明所以的蹬着眼睛，白逸有些尴尬，本来要落在唇上的吻，偏了一些，落到脸庞。
“你干什么？”苏青疑惑的擦了擦脸，感觉口水让她有些不舒服。
这都能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白远当真送了个厉害的角色来，白逸不禁在心里感叹。
“我喜欢你。”白逸凑到她的耳旁，语调很轻却掷地有声。
“所以你刚刚在干嘛？”苏青不明白这前后之间的关系。
一问倒让白逸唰一下从脸红到耳后根，咳了一声掩饰紧张和尴尬。
“你脸上有脏东西。”
“那为什么不用手？”
“用嘴会显得我们关系更好。”
苏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抱着绵绵钻到被子里，也不管白逸在干嘛，裹紧被子准备睡觉。
苏青对男女之事似乎一窍不通，也不止男女之事，人情世故，大多也不太懂。白逸十分疑惑，这样子的品质，是最不适合做细作的，百密总有一疏，苏青的天真仿佛天生一般，丝毫找不到伪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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