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孔章的决心

尘埃过后，天雷退去，天空又变成晴空万里。
  千姬跑在前头，后面跟着樱桃跟海宝，到了屋外，尽管她有所心理准备可眼前景象还是让她震惊不已，陈泠化出巴蛇原型，盘卷在一起，巨大的身体冒出阵阵黑烟。
  “陈姨，您没事吧？！”她慌忙上前询问，
  陈泠在千姬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那双铜铃般大的蛇眼，口吐人言，
  “无碍，我需要休息片刻才能恢复人身”
  千姬对于这位‘故人’很是有亲切感，自然也是真心担忧她的伤势，便打算先给触目惊心的伤口敷上药膏，等着一会儿陈泠恢复人身后再用些仙草调理身体。
  “陈姨，我先用止血化淤的药给您涂涂，可能会有点刺痛，您忍忍”
  陈泠实在是没有力气，只是恩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九道天雷对现在的她来说属实是太厉害了，刚才若不是以原形抵抗，只怕是最后一击都不能抗下。不过好在现在天雷劫已过，接下来的几十年也算安稳，等再过七次雷劫，她便可以化蛇为龙，晋升仙界了。
  “化龙......自己真的可以么？”
  “啊”千姬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问，随即想起来自己刚刚那些伤口，又安慰千姬，“别怕，那些伤口看上去恐怖了些，不过并不伤及根本，你只管上药便是”
  “......”
  没有听见千姬回答的声音，陈泠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地朝后转过了蛇头，
  “千姬？”
  可在看见千姬同时，她目光一凝，竖瞳闪过寒芒，猛然间将盘曲的身体伸展开来，将刚才千姬盯着看的伤口隐藏了起来。此时千姬才回过神，连忙道歉，
  “对不起陈姨，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说自己看见了她伤口下并非血肉而是另一层鳞片？
  “好了，你先回去吧”陈泠语气冰冷，是带有杀意的冰冷，她极力想要隐瞒的东西，却是在无意中被翻了出来。
  千姬也察觉出来陈泠话语中的杀意，再看一眼她身边毫无防备的樱桃跟海宝，她选择了隐忍，
  “那就不打扰前辈休养，我们先告辞了”
  直到千姬几人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陈泠才瘫倒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这是她的逆鳞，是纠缠她近千年的梦魇——她不是一条真正的巴蛇，或许可以这样说，她是后天而生的巴蛇，是为天地所不容的存在。
  “怎么，你很怕别人发现你的秘密？”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泠刚得以缓解的身体瞬间又紧绷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支起身来，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虚影在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她放下戒备，不耐烦的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罢了”黑色斗篷的人说道，
  陈泠鼻哼一声，她一点都不相信这个人的话，他来这白云山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你也不怕那个丫头发现你”
  黑衣人呵呵怪笑，“你都没有发现，她那种道行更是不可能了”
  “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陈泠不想绕圈子，她整个躯体都是酸疼的，如果现在跟这个人起什么冲突，她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黑衣人又是怪笑，“我说了，我来看看老朋友，顺便送上自己的心意”一颗黑色药丸从那虚影中飞出，飘到陈泠眼前，
  “这是什么？”她问，
  “自然是能够化解你心中顾虑的药了”
  “我说了，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不会再为你们办事的”陈泠感觉体内妖力恢复了些许，语气自然也是强硬了一些。
  黑衣人就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事，笑得用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哈哈哈哈，陈泠，你活了这许多年，不会还那么天真吧？本座告诉你，自从你变成巴蛇的那天起便就是我天煞殿的人！你想要脱离组织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还有，本座能给你巴蛇之躯，便也能再收回去！别不知好歹”
  “......”
  陈泠不禁浑身一抖，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被这个人强行变成巴蛇的那晚，刻骨铭心的痛席卷而来，她就像被驯服的大象，再也没了反抗的想法。黑衣人嫌弃又轻蔑还带几分戏谑的看着她这副害怕恐惧的表情，
  “哼，吃了这颗药丸，本座保你恢复如初并且法力大增”
  “......是”她唯唯诺诺，
  “半月后打开结界”
  “可我”她想说自己不知如何打开结界，黑衣人一笑，
  “我知道你问了咒语的，别想跟我耍花招”
  黑衣人说完，虚影便消散在空中，陈泠才将将吐出口气得以喘息，巨大无比的脑袋又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她就这样，在空地上躺了一夜。清晨，一夜的精华化为雾气，散在结界内各处，陈泠已经恢复人形，浑身一片雪白。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屋内，看着铜镜里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不禁又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

  “爹、娘，我已经不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如今你们大仇未报，而我又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感叹一番，舒缓了不少情绪，她毅然决然的吞掉了黑衣人给的那颗黑色药丸。正如黑衣人所说，丹药进入体内便化作暖流，流向身体各处经脉。她曾听白忻说过，九天上有个洗髓池，能够洗尽一身伤痛，还能增进灵力，她现在的感觉就如白忻口中说的一样，无痛中一身经脉宛如新生，体内妖力直逼全盛时期。
  “陈泠，陈泠”她听见从屋外不远的地方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她眉头一皱，抓起衣裳穿上，起身开了门。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只见孔章屁颠屁颠的朝她这边快步走来，满面春风，不停喊着，
  “陈泠，诶！陈泠”
  “听见了听见了，我不聋”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还在睡呢么”
  “你怎么来了？”她问，
  孔章知道她离开时两人闹了些不愉快，也不在意她冷淡的语气，微微蹙眉的表情，依旧笑嘻嘻的
  “这不来看看你嘛，我听那个叫千姬的丫头说你昨日渡雷劫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陈泠向来是不知道孔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的。比如他明明是个教书先生，可满嘴不是之乎者也而是我去你大爷，比如他明明一副文弱样子，却能跟恶霸打得有来有往，特别是他死了化鬼以后，偏偏一副仙风道骨......
  陈泠皱着眉，“我告诉你作甚？天雷劫是每个妖都会经历的”
  “嘿嘿嘿，可不能这么说，你要是跟我说我就可以护法呀，不过现在说多无益，我啊还是给你疗伤吧”
  说着孔章就要给她搭脉诊治，可陈泠却是一背手，躲了过去，
  “我身体已无大碍，不劳孔先生费心，您从哪儿来可以回哪儿去了”
  说罢就要关门送客，孔章急忙上前一步挡住，
  “别呀，我错了，我道歉，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想要跟你一起”
  陈泠一顿，她曾经年少时，多么渴望这句话啊，
  “哎，孔章，鬼妖殊途，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她不像从前般天真无邪，渴望爱情了，如今的她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孔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认为自己伤了她的心，她不敢再面对自己的感情了。好在来之前夏姗姗送给自己一句话，
  “烈女怕缠郎”
  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相信陈泠很快就能回心转意的。
  “鬼妖殊途什么的我才不相信，你看季云辰跟姗姗两个不是挺好的么，还生了儿子，所以这种话可说服不了我，我就是打定主意了，要跟你在一块儿”
  “我说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啊”
  “不讲理？我为人之师最是讲理的，嘿嘿”
  “我说了我们不可能的”
  可孔章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就搬着行李去了隔壁的屋子，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兴奋的大喊，
  “哟，这可是难得的灵草啊，没想到这白云山深藏不露嘿”
  “哎哟，还有这个呢！这要比我从鬼医那儿偷拿的好多了”
  “陈泠，陈泠？我说话你能听见吧，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补品啊，大补啊，明日我给你炖了，你好好补补”
  陈泠躺在床上，就这么听着他碎碎念睡了过去。
  第二日，孔章早早的就熬好了汤药，一听见隔壁屋的陈泠起床了，便是热情的端了过来，
  “小陈泠开门，汤药熬好了哦”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陈泠在听见孔章的声音以后，
  “什么小陈泠！我说你这个阴鬼一把年纪，在这里装什么粉嫩!”
  “嘿嘿，喝药”
  他不由她再说一句，将汤药塞给她，眼巴巴的看着，陈泠拿着这种滚刀肉是真的没办法，只能一口气将汤药喝干.
  “喝完了，你能不能走了？”
  “不能，我得在这儿陪着你”
  “我们两个不可能的，你快去投胎吧”
  “不投胎了，我说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是真的”
  有一句话叫什么，迟来的真情比草贱，之前陈泠多么渴望得到这份感情，现在就有多么的厌恶孔章的做法态度。
  “孔章，我说我们两个不可能也是真的，你莫要纠缠了”
  孔章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愤怒，悻悻往后退了几步，局促不安，他没想到只是短短时间，她的态度竟然翻天覆地了。
  “陈泠，我......”
  “够了！趁我们还有点交情你尽快走吧，不然撕破脸皮谁也不好看”
  可她也料错了孔章这次的决心，依旧每日笑呵呵的送汤药来。
  很快时间就到了约定的半月之期。
  这天，她感觉胸前伤口灼热，知道是天煞殿给的信号，便悄悄地来到了结界处。
  随着口中咒语的吟出，结界开了一个口子，结界外黑压压的一群人，首当其冲的是几个打扮诡异的男人，
  “你们来是要做什么？”陈泠问道，毕竟她也不想白云山出什么意外，不想千姬以及孔章察觉异样。

  为首的男人一把将她推开，恶狠狠道：
  “小小蛇妖也敢问天煞殿的事，小心你的命！”
  说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进了结界。
  结界刚开时千姬便察觉到了，还以为是结界破损，自己一人就来查看，正面便遇见了这群人，
  “你们是谁？！”她利剑出鞘，直指为首的男人，
  男人只是哼了一声，话不多说的就朝千姬冲了过去，千姬心道不妙，随后身形敏捷的躲过一个个黑衣人，她手中的利剑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且实力强大，只不过短短数招便让她招架不住了。
  千姬好不容易躲过几名黑衣人的杀招，又突然冲出一名黑衣人，猛然朝着她的后背打出一掌，千姬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朝前方踉跄的倒去。
  此时，其他的黑衣人则乘机发起攻击，剑影闪烁，光芒交错，千姬努力恢复身体协调，奋力反击，但寡不敌众，两三个呼吸间便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而另一边，黑衣人们开始了对白云山的无情屠戮，他们手持利刃，冷酷的斩杀每一个遇到的草木精灵和山中灵兽。
  草木精灵和灵兽四处逃窜，但黑衣人们的攻击毒辣且迅速，他们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山林中，一些弱小灵兽和草木精灵被锋利的刀刃划过它们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
  而一些强大的草木精灵和灵兽试图运用自身灵力进行抵抗，但最终难逃厄运，黑衣人过于强大，轻易的便将它们的防御和手段击溃。
  一时间，山林中回荡着哀嚎和惨叫，昔日宁静祥和的白云山，如今充斥着死亡和绝望。
  陈泠躲在一旁，目睹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她的内心充满的无尽的挣扎和无助。
  在这场血腥的屠戮结束后，黑衣人中走出一人来到已被重伤的千姬身旁。
  他的口中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一道道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中出现，随即又朝着千姬的身体疯狂涌入。
  千姬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她的眼神逐渐迷离，直到再也无法从她的眼睛中看出丝毫波动。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眸此刻变得冰冷无比，手中的利剑也变得更加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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