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旅馆
像被熊熊烈火包裹住，浓烟从她的眼口鼻窜入，熏得余苗两眼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咳咳咳——”余苗捂着脖子，后背似乎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贴了上来。
“余苗！”
陈荼把灯打开，灯光照亮房间的瞬间，余苗身上的不适尽数消失，床上除她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只是陈荼躺过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烧焦痕迹，像是个侧躺着的人形。
“我刚刚……”余苗眼角垂泪，她现在似乎还能感受到后背的黏腻感。
陈荼神色严峻：“余苗，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被盯上了。”
“根据中转站的人总结出的经验，走廊世界中的鬼怪不会轻易攻击我们这些外来者，除非我们在找寻安全出口的过程中侵犯了他们的领地或是触发到了他们的禁忌。但现在那只鬼已经来找了你两次了，你一定是无意中做了什么……”
“她好像说，让我救救她。”余苗克制住胃里翻涌的恶心，努力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的声音很痛苦很嘶哑，她身上有烧焦的味道。”
烧焦的味道。
这个词让两人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想到楼下那几个男大学生。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楼下忽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安静的夜再次被打破，地板上像是有千军万马踏过，从楼上往大厅涌去。
陈荼也拽起余苗下了楼，“估计是那几个大学生出事了。”
昨晚那几个大学生被老板安置在大厅里，昨晚睡觉前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消毒和包扎，但现在客厅的情况还是超出了两人的预计，余苗和陈荼还没下楼梯就被堵在了楼梯口，因为那些客人都站在楼梯上不肯下去。
大厅里爬满了人。
原本昏迷的几个大学生手脚并用在地板上扭动身子，像动物一样在地上爬着，绷带上渗出丝丝血迹，有些人的皮肤都磨烂了，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斑驳的血痕，他们口中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神空洞无神，占据了整个客厅。
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有胆子小的客人捂着嘴往上跑，边跑边喊：“好恶心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最先发现这群人的那个倒霉蛋已经吓晕了，躺在大厅中间的位置，他周围趴着几个大学生，正拱着鼻子嗅他身上的味道，那客人身上还穿着灰色的睡衣，上面沾的血迹显而易见。
“好恶心，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野兽。”陈荼用不大的声音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这些玩意儿会不会咬人啊？”
“应该不会吧。”余苗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一个大学生张嘴咬上了晕倒那人的睡衣。
人群中立马响起一声尖叫，余苗耳膜一疼，皱着眉转头望去，与此同时客厅里那些怪物也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七八双空洞的眼睛嵌在血肉模糊的脸上，让人心底的恐怖翻倍。
“闭嘴！叫什么叫，他们要过来了。”一个挺着大肚腩的金丝睡衣男怒骂一声，转身上楼，“这他妈都是什么东西，老板呢？老板在哪儿？赶快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啊！”
“他妈的早知道就不住这里了，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老子还得出差，手里是几百万的大项目，这狗日的天气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骂骂咧咧的态度引爆了众人心底的恐慌和不安，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纷纷朝着楼上跑去。
而客厅那几个男大学生也朝着楼梯的方向缓慢地爬过来，那副样子让余苗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树懒在地上爬行的视频，那视频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现在这群人的威力只增不减。
“我们上去吧！”余苗拉着陈荼说。
而陈荼却把目光看向站在最前面的胖大婶，开口问道：“大婶，你不上去吗？”
“我……我们得救人啊。”胖大婶说。
“可现在情况不明，自保要紧。”陈荼用焦急地语气说着，但旁边的余苗在她脸上看到的却是探究和怀疑。
那几个大学生穿过大厅朝逼仄窄小的楼梯口爬来，大婶抖着肩膀，口中念叨着：“不行不行，得救人啊。”
然后用她臃肿的身子挤开攀过来的大学生，冲过去将躺在地上的人拽了起来，她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扛起一个比自己高十公分的男人毫不费劲，只是回来时遇到了那些大学生的阻拦，他们将她包围起来，毒蛇一般慢慢靠近。
“大婶！”余苗扫视一圈，在楼梯下的杂物间里发现了几副羽毛球拍，余苗抄起一个，扔给陈荼一个，拉着她一起冲下去救人。
“喂我说！你送死别拉着我啊！”陈荼嘴上说着，一拍打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那人脑壳顷刻凹了下去，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子。
“卧槽！”陈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球拍，“我要吐了，这些家伙不会已经死透了吧？”
余苗来不及理会她的抱怨，挥舞着球拍杀出一条路，让胖大婶能顺利通过。好在那些大学生看着惊悚，战斗力几乎为五，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被打了只会惨叫着往别的地方爬。
三人很快回到了楼梯口，胖大婶把那人背回了房间，陈荼举着球拍跟余苗吐槽：“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脑袋就像是海绵一样软？正常人的脑袋不都是硬的吗？”
余苗庆幸现在是深夜她还没有吃东西，不然她真的要被整吐了。把沾了血的羽毛球拍扔回去，余苗拿了个新的握在手里：“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你们之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我遇到过丧尸水鬼长舌鬼……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陈荼也学着她的样子换了个新球拍，压低声音说，“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在他们身上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草药？”
“上去再说吧。”
此时老板带着一群戴着面罩的人从大门冲进来，合力将大厅里乱爬的人制服，老板指挥着他们把人抬出去，又走到两人跟前来，脸上带笑：“不好意思啊两位，吓着你们了。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去请了专业人员来帮忙。受惊了诸位。”
“专业人员？”陈荼忽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专业人员戴这种自制的黑色面罩？”
老板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里地方偏，医疗条件也不好。两位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陈荼还想再说什么，余苗扯了扯她的衣袖，对老板说：“老板辛苦了。”
说罢便带着她上了楼。
“这个老板不对劲，还有那个胖大婶，他们两个好像都知道那些怪物不会伤人一样。”陈荼边说边躺到了床上，“看来咱们这次不光有外忧，还有内患啊。”
“就算你发现了不对劲也不能那么直接，旅舍可是老板的地盘，外面下着雨路不好走，咱们还得再待几天呢。”余苗说。
“待在这里不安全。雨应该早上就停了，咱们下午去山里找出口吧？”
余苗觉得山里有出口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旅馆上下都被她逛遍了也没找到，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到时候看看路好不好走再说吧，还有几个大学生没找到呢。”
“说起来，那些大学生里有没有个叫高泊的？”
余苗瞳孔骤缩，看向陈荼：“怎么了？”
陈荼说：“我在林间那个屋子除了报纸日历，还在抽屉里看到一本《信号与系统》，上面写着高泊的名字。”
“那些大学生里就有个叫高泊的，我昨天见过他。”
“他被找到了吗？”
余苗摇头。
陈荼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群男大学生，胖大婶，旅馆老板，还有一只女鬼，这几个人之间有什么故事呢？”
“和大婶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她不是坏人，今天她还想着救人呢。”余苗说。
“确实啊。”陈荼拖着长音，余苗在里面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余苗心情本就差，现在也没有了和她争辩的力气，躺到床上把被子一卷，“睡觉！”
“睡吧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陈荼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余苗眯着眼睛，面对着阳台的方向。
睡意朦胧之时，她看到窗帘似乎在晃动。
门窗都关好了吧？难道那只憨批鬼又回来了？
身后的陈荼关了灯，余苗没再追究下去，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时余苗就醒了，外面雨声已经停了，想起昨晚睡前的事情，余苗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昨晚还干干净净的窗子上多了两行红色的血字，是她所熟悉的字迹，写着“善恶难辨，黑白不分”，这次多了一个小小的落款，看不出来是什么字，像一株小竹子。
善恶难辨，黑白不分。
余苗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余苗，你对着窗户发什么呆呢？”陈荼打着哈欠走过来，神色平静，好似根本看不到窗上的字迹。
“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陈荼看看她，又看看窗户，“上面有字？”
余苗没有回答，而是伸手碰了一下窗上的字迹，手上沾上了一点红色的颜料——字还没干，而且是写在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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