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章 季评 下

“此事好办，宋歆，还有那个丫头，都过来。”何夔伸手招呼宋歆和黎寒苏。

士兵自然不敢阻拦，黎寒苏走到宋歆面前，看着手中的弓已经断了弓弦，“公子...这...”

何夔将弓抓过来，夹在自己腋下，又把自己的弓和四支箭一并递给了宋歆，“大人，现在宋歆有了弓矢，可以参加考校了。”

接着他也不等张昭答复，“宋歆，今日你为上射，郑越为下射。”接着他叫出另外四个人的名字，将他们六人分作一组，每组上射，中射、下射各两名。

此言一出，不只是张昭，就连郑越也愣了，这不是让他出丑吗？

宋歆赶忙拜谢，张昭也不敢过分惹怒了何夔，只好暂时作罢，宣布射礼开始。“司射大人，请做诱射吧。”

他知道何夔拿了一把弓弦崩断的弓，想要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何夔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本来他作为司射，可以说箭矢匮乏，不做强求，尊礼可只引弓而不发箭。但何夔的性格又不是个会轻易服软的。他看了看手中崩断的弓弦，见断处在弓稍部分，便以牙齿将弓弦结环咬住，接着又将弓弯曲。只是这弓弦少了一截，弓臂弯折幅度更大。

张昭看着何夔，嘴角露出一摸冷笑，暗忖道：“我看你怎么拉得开这弓。”

“大人我来帮你吧。”宋歆走了过去，在臂上一搭手，何夔点点头，顺利将弓弦挂上。

何夔持弓由堂西行揖礼，向北面行礼。然后面朝西，左足踩到射位符号上。

再扭头向南面，注视靶的中部，然后俯身察看双足，调整步武，最后缓缓举弓，宋歆站在不远处，还能听见弓臂绷紧的嘎嘎声响，生怕它被拉断了。

“宋歆，看我的。”这时候，小玉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魂力飘荡过去，在何夔的弓臂上一闪。何夔顿时感觉轻了少许，接着他手一松，一支飞箭激射而出，正中靶心。

“好箭法！”众人看了都不免赞叹，何夔又引弓连发三箭，只有一箭未能射中靶心。

射礼中报靶的人称为“获者”，他在其射完后，从箭靶后面走出，把箭取下来，插到西面的箭架上，然后返回原位。

何夔将弓夹在手臂下，高声说道：“一番射，无射获，无猎获！”这句话的意思，不许惊吓和伤到箭靶后面的“获者”。

何夔走到宋歆身旁，“这是大射之礼，和你之前所学稍有不同，你可都记住了我的步骤？”

宋歆点点头，“多谢大人，都记住了。”

宋歆说完走进他们一组人的队伍中，开始按照何夔方才的礼仪进入射礼。走到张昭面前行礼时，张昭对其他五人都还了礼，却唯独宋歆行礼时，他将头偏向一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宋歆也不在意，跟着前面五人走到了射位符号，将脚踏了上去。宋歆为上射，请求司射取来一支箭，身旁一个同为上射的公子也不等他，直接引弓发箭，可惜偏了稍许，只射中了箭靶边缘。接着他很快将剩下的三支箭都射了出去，却只有两发中了红心。这公子有点不满地叹了口气。

宋歆看着箭靶，却迟迟没有拉弓。

阿姜和宋母看到宋歆在这里处处受到排挤，心中也十分难受，但见他站着不动，以为他是胆怯了。

“喂，他怎么不射箭！？”观望的人群中，也有很多人发出了类似的疑问。

张昭道：“宋歆，为何不开弓！？难道是你胆怯了吗？”

何夔也看着宋歆，一脸的疑惑。他知道宋歆射箭的技术，也知道自己这柄弓并不沉重，宋歆绝不可能因为胆怯而拉不开弓的。

“大人，请让获者离箭靶远一些。”宋歆一脸无奈笑着说道。

何夔一怔，刚想要问，却见张昭大喝一声，“宋歆，获者乃射礼报靶之人，岂能随意离开箭靶，难道你想作弊吗！？”

宋歆看向张昭，不卑不亢说道：“大人，在下只是怕伤了获者，让他不要离箭靶太近，我怕飞箭穿过箭靶，伤到了他。”

此言一出，会场上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这小子居然说自己能射穿箭靶？”

宋母和阿姜也有些不信，她们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

“就是啊，何大人都没能射穿箭靶，他竟敢如此狂妄！？”

“不知道天高地厚！”

公子们咒骂着、奚落着宋歆。可宋歆却眼神平静，看着何夔，等待他的答复。

何夔点点头，“靶后的获者，向后退开，藏于盾后。”

获者们也有觉得好笑，不过还是纷纷退后，站在了箭靶后面的大盾之后。

“可以了吗？”何夔问道。

宋歆点点头，“应该不会受伤了。”说着他举起弓，心中默念了一遍步骤。感觉这弓居然毫不费力就拉开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候，鼓声再次响起，宋歆抓住鼓点，引弓，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飞箭瞬间射中箭靶，但这箭矢的余力似乎还未耗尽，还在箭靶红心上震颤了半天才停下。

“力道小了。”宋歆暗忖道，接着持弓退后几步，又取来一支箭。

“什么嘛，故弄玄虚，我看就是力道稍微大了些而已。”有人小声嘀咕道。

“对啊，还非要让获者站远一些，还说什么会伤到他们，哗众取宠！轻佻！”

阿姜听见这些刺耳的话语，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敢说什么。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郑越在队伍最后，轻蔑一笑，自己虽然射得不会这么准确，但也不差。

“哼，故弄什么玄虚！”

宋歆又取出一支箭，稍稍加了些许力道，“砰”一箭射出，箭矢深入箭靶一寸有余。宋歆已经感觉到这把弓快到了极限了，不过还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宋歆也并非是有意显摆自己力气大，而是他将每一次射击都当做是战场上面对敌人，他们可不会彬彬有礼，必须做到一箭射透他们的铠甲，直接取他们的性命。

到了第四支箭，宋歆手上已经有了感觉，此时鼓声急切，宋歆的内心却平静如水，他缓缓拉开弓，弓臂因为巨大拉力开始咯咯作响。

“咚”最后一声鼓点落下，宋歆手指一拧啪一声松开，飞箭如同将天地划破一般，众人还没看清楚就已经射中靶心，这次居然直接穿透箭靶，只留下一截羽毛露在红心上，十分显眼醒目。原本这只箭靶后面的获者看道箭靶后面那一截锋利的箭矢，顿时冒了一身冷汗，若是他刚才不退后，恐怕自己的脑袋就给射穿了。

全场顿时安静了....

很多人心中都冒出一句话来：这简直是个怪物。

宋歆射完最后一箭，退回自己的位置，持弓站立。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好！”瞬间打破了寂静，接着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

获者也回过神来，赶紧走到箭靶前，费力将四只箭取下来，高声叫道：“四中！皆红心！”

“四中红心！”不少人都大吃了一惊，郑越站在最后，

“中了！”黎寒苏看的激动万分。这时候宋歆收起弓箭，放在腰间，对众人行礼。

接着，传令小吏报出了郑越的名字，他看见宋歆居然获得了满堂喝彩，心中不免紧张，走到靶场之内，深吸一口气，开始演礼。

鼓声一变，郑越放箭，可是飞箭却鬼使神差一般，擦着箭靶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沙地上。

郑越气的摇头，又取出一支，可他今天不知道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宋歆成绩太好，连射三支箭，都未能射中红心，获者抬手高声说道：“三中！一未中！”

顿时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郑越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同时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箭会脱靶。

待中射，下射依次完成了射礼，他们又站成一排，等待张昭点评。原本一个完整的射礼，需要经过一番，二番，三番，四番，所行礼仪皆同。而今日旨在考校礼仪的纯熟程度，并不在乎得分多少。所以剩下的三轮就取消了。

张昭一一扫过面前六人，点评其他人的时候都不乏溢美之词，到了郑越时，张昭看了一眼，说道：“虽未中，但礼仪规矩纯熟。算他中等。”

尽管礼射并不要求非要射得多准，主要还是看重礼仪是否优雅纯熟，众人也无法说张昭就是偏袒，但是这一箭脱靶还是中等，不免引起了一些议论声。

郑越一脸不甘走下来，就听宋歆说道：“郑兄姿仪优雅，在下领教了。”

“哼！”郑越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他转过身来，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狂不了多久了。”

宋歆回之以一个冷笑。到了宋歆这里，张昭却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准头尚可，礼仪尚不纯熟。而且有意卖弄，与礼不合，评个下等吧。”

他知道今天若真的不让宋歆通过，怕是不好和众人交代，但也不能让宋歆舒舒服服得个上等评语。

郑越看见宋歆居然只得了个下等，心中狂喜不已，下意识地小声暗骂一句。“让你卖弄！”

可这话却被宋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扫过张昭和郑越，见这两人目光交流中，皆是对自己的讥讽之意。

不过，宋歆也不求什么上等下等，只要顺利通过了季评就是好的。他带着家人准备回自己的住处，这时候刘糜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径直向着宋歆走来。

“呦，宋兄，这是令堂和令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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