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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少年已识愁滋味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一生四苦,生老病死。

        万物始终,起承转合。

        兴衰轮回,生生不息。

        漫天飞雪之下,一道身影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雪地之中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雪人一般,只是身上无雪而已。

        他的身上仍是弥漫着浓郁的冥炎,那些落下的雪花还来不及近身就被尽数焚烧成一片虚无。

        雪中之人,身上无雪。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人的面容一会儿变得稚嫩,一会儿又变得苍老,反反复复,好不诡异。

        “天道轮回,生死无常。”

        一袭青衫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抬步朝着那道正在发生着诡异变化的身影走去。

        “去吧。”

        青年走到那静止不动,容颜却是不断变化的库拓面前,看着他眼中那不可名状的恐惧,轻声开口吐出两个字,然后伸出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之处。

        库拓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青衫身影,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如果此时的他有机会能够杀死这个家伙,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动手。

        可是如今的他却是连说句话都张不开嘴,更别说动手杀人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青年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之处。

        “嗡!”

        随着青衫青年的一指点出,库拓的身体剧烈一颤,然后自他的头顶发梢开始,一点一点的开始湮灭。

        没错,是湮灭,如同破碎的光斑一样,随着风渐渐散去。

        库拓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青年,眼中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有不甘,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他不甘心自己死在一个区区的人类手里,愧疚自己没能为他们圣魔一族除去这个祸患,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如今这生不如死的样子。

        不亲身体会根本不会知道其中的痛苦,无法与外人言。

        所以当他感受到生命的飞速流逝之后,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库拓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衫身影,也不知道这个实力强悍地有些离谱的年轻人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他们圣魔一族的劲敌。

        只是他不可能知道了,因为他注定看不到那天了。

        库拓缓缓闭上眼睛,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跟随着他们圣魔一族的魔皇东征西战的场景。

        “可惜啊,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库拓开口轻声自语了一句,然后整个身体便是如同碎裂的光斑一样,飘散于风中。

        “啪嗒!”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碧玉箫在库拓的身形消散之后,其上所散发出的那抹奇异的光束也是随之消失,然后便是掉落了下来,被下方的青衫身影伸手接住。

        “啧啧啧,大师兄好威风哪!”

        还未等牧箫转过身,一道有些戏谑的声音便是从他的身后响起。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牧箫不禁嘴角微翘,脸上露出一抹温醇的笑意。

        “小师弟,你大师兄我可是差点就被你那不靠谱的五行琴音给害惨了。”

        牧箫转过身,双指轻轻地旋转了一下碧玉箫,然后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身前少年那光洁的额头。

        “那些家伙的身体构造跟我们不一样嘛,自然时间也要差上一些。”

        牧琴有些委屈地瘪着嘴,右手揉了揉额头,看着自己的大师兄,抱怨了一声道。

        “经过这次的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偷懒不修炼了,要是以后再遇到这帮家伙,你可是要吃苦头的。”

        牧箫下意识地摘下腰间的酒葫芦,一边拔开塞子,一边对着牧琴说道。

        杀人前两口酒,杀人后三口酒,这是他的习惯。

        牧琴抬头看着大师兄一脸舒爽地灌了三口酒,不由撇了撇嘴,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用师傅的话来说,大师兄就是单纯的酒鬼,每次喝酒,无非就是酒虫子在勾他。

        “大师兄,你为什么每次杀人前要喝两口酒,杀人后要喝三口酒呢?”

        牧琴仰着头,看着打了个酒嗝的牧箫有些好奇地问道。

        牧箫闻言,刚要将酒塞塞回去的动作不由一顿,然后方才慢慢地将酒葫芦别回腰间。

        “没什么,只是一个习惯而已,这么多年了,就算想改也改不了了。”

        牧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弟,然后笑了笑说道。

        牧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大师兄,随后点头轻声哦了一句便是不再追问。

        牧箫的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那看上去异常古旧的酒葫芦,思绪不由随风飘荡开去。

        七八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十二三岁孩子的时候,便是已经被师傅给一脚踹进了那纷乱无比的江湖之中。

        用老头子的话来说,这是他们宗门自古便是传下来的规矩,每个弟子都要在这个年纪下山历练。

        可是他们宗门总共也就只有他和小师弟两人而已。

        所以那时候的牧箫每天都是苦着一张脸,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怀疑老头子是不是不想要自己这个大徒弟了,这才将他给轰出了山门。

        刚刚进入江湖的时候,牧箫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虽说仗着不俗的武力不至于处处被人欺负,可耐不住他年少无知,年轻气盛,经常被人骗。

        刚下山的第一天便是被一个看似憨厚老实的人给骗光了身上的银钱,结果饥肠辘辘地游荡在深夜的街头。

        “该死的,要是被我抓住那个家伙,小爷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深夜街头的一角,一个身形有些消瘦的少年一边游荡在街头,一边咬牙切齿地忿忿道。

        “咕噜咕噜!”

        寂静的夜晚,这突然传出的声音虽然不响却也显得有些刺耳。

        少年连忙捂住自己那干瘪的小肚子,有些赧颜地环顾了下四周,不见有人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肚子啊肚子,你就别叫了,我知道你饿,我也饿啊,可咱不是没钱嘛,总不至于打家劫舍做个江洋大盗吧?”

        “要是被师傅知道,估计要把他的胡子都给气得翘起来。”

        “要不跟早上遇到的那个王八蛋一样,骗吃骗喝去?”

        “唉,不行不行,我牧小爷一世英名,怎么能去做一个江湖骗子呢?”

        少年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

        要不是现在街上没人,估计都会将他当作一个疯疯癫掉的小叫花子。

        少年满脸愁容,脸苦得跟苦瓜似的。

        愁啊。

        少年已识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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