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七
如果青沅在这里的话，会发现这里的情景和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天上乌云密布，不停的有闪电打向深渊中，恶臭的腥气从最中间的漩涡中飘出，明明没有水流向漩涡，可那漩涡就像是有生命似的，里面的血水缓缓流动。
“掌门。”
“掌门。”
……
五个头发胡子发白的老者还有三个年轻的弟子正席地而坐，手中结着印，面色严肃的看着漩涡。和他们每相隔一定距离，就有这样的几人，和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
这些不同门派的人，三千年来恪守派规，在魔域中心出现异常时，各大门派必须联合起来避免魔物出世，危害世间。
前段时间，封印魔物的符印出现了裂痕，各门派响应均衡派号召，纷纷前来助阵，想要阻止符印的继续毁坏。
毕竟，当初做出符印，封印魔物的两人现在都不在了。
“魔域可有异常。”
“回掌门，并无异常。”
白泽立在高处，看着漩涡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又出现在了藏书阁。他拿起了青沅之前看的那本解梦书，用法术探得青沅最后看的那一夜，上面写着：梦中的事物出现在现实中，一为缘，二为孽。
回到房间的青沅并没有休息，她又重复了一遍书中的话：一为缘，二为孽。
她闭上了眼睛，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她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冷。”不管是外界的环境，还是她的肢体感受，还有男子眼中的恨意……
她不想再回想下去，苦笑了一下：想必不是缘了，那便是孽。
可什么是孽呢？书后面的话因为张衡的到来被打断没有看下去。她想着，看来我要找机会再去看看。
墨巽满身伤痕的样子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莫非梦中的场景是我的前世，我做了伤害墨巽的事，害的他这辈子吃了这么多苦，让我遇见他便是老天让我还欠他的？
青沅越想越觉得有理，即使没有再去看解答，但心中已经默默有了答案。
“小师弟，这是我们平日里吃的饭菜，你看你喜欢吃什么，可以随便叫张大娘给你加。”一个只有墨巽肩膀高的弟子，脸上还未褪去稚气，正处在变声期，说话一副公鸭嗓，站在墨巽前头，排着队，热情的给墨巽介绍着。
他叫殷十七，农历十七而生，顾而取之。
下午他做完功课就听说门派中来了新弟子，下课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饭堂，反倒是先回了宿舍。在一番观察下，找到了墨巽住的房间，并敲开了房门。
然后全然不顾墨巽冷的滴水的脸，软磨硬泡的将墨巽拖来了伙房一起吃饭。
“十七，今日你居然不是第一个打饭的，真是稀奇啊。”
“是啊，平日里十七这个时候都吃第二份了。”
十七今年十五岁，正在长身体，吃得多，跑的快，每次等其他人来时他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完了第一份饭菜，正要打第二次饭。
面对众师兄的取笑，脸上冒了几颗青春痘的十七并未生气，而是拉起了墨巽的手，高声道，“我带小师弟吃饭呢，哪像你们，师弟来了也不欢迎，将师弟独自丢在宿舍，真是可耻。”全然不管墨巽努力将手抽出的抗拒。
门派的人早就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对墨巽自然是喜欢不起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还是觉得刘松的事和他有关，便刻意保持距离。
此时听到十七的话，也不再多嘴。
十七见大家不再取笑他，心里十分高兴。平日里师兄，师姐们总是会欺负他年龄小，资历低，现在来了个资历更低的，他觉得是时候保护新人不再受和自己一样的压迫了，自然激情高昂，热情满满。
虽然听说一起回来的还有位女弟子，但是考虑到男女有别，他便没有去叫青沅。
“师弟，你手怎么这么凉，身体虚啊。别担心，一会我叫张大娘多给你添些肉，补一补就好了。”他终于感觉到了墨巽的抗拒，松开手后他却以为是墨巽不好意思。
心里便想着，师弟比我高这么多，但是却这般消瘦，肯定是营养没跟上。
“张大娘，先给小师弟打饭，他身体不好多来点肉。”十七将墨巽拉到身前，一副大人的模样，照顾着墨巽。
“张大娘，你今日能不能别抖勺了，看人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扣扣搜搜的，又不是吃的你家饭菜。”说完十七探过身子，抢过张大娘手中的勺子，使劲给墨巽舀了肉，直到装的满满的才罢休。
然后又给自己添的满满当当，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离开。
后面排队的人顿时就不乐意了，“张大娘，为什么十七都能自己添饭菜，我们不行？”
“是啊，他那一盘都抵我三盘了，我不干。”
“我也要自己给自己打饭。”
……
众人吵的越来越凶，等十七和墨巽找到位置坐下时，听见一个豪放的女声响起，“你们爱吃吃，不吃滚。明日我不做了，你们自己做吧。”
众人一阵沉默后，瞬间又喧哗起来，“别呀，张大娘，我们开玩笑的。”
“对啊，您不做饭，我们哪能活啊？”
“谁不知张大娘您的手艺是最好的啊。”
……
马屁声络绎不绝。
“小师弟，你吃呀。别担心，吃完还有呢。”十七心满意足的吃了一会，才发现墨巽根本没动筷子。
见墨巽不说话，他脸色有些痛苦，“肉少了吗？哎呀，我之前也是，总觉得肉不够吃。”说完想了想，面色十分痛苦的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墨巽。
青沅跟着华茗进去时正看见这样的情景。一个青涩少年满脸心痛的颤抖着手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对面脸色冰冷，食盘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的墨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欺凌。
她径直走了过去，在墨巽身边坐下，十七看到有人来，颤抖的手停止了夹肉，面色缓和了些，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面对青沅冷冷的问话，他回到，“小师弟肉不够吃，我将自己的给他啊。你看看，都堆成山了。”他指着已经堆到墨巽下巴高度的饭菜。
说完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和小师弟一起回来的小师妹吧，我叫殷十七，你们可以叫我十七师兄。”说完他面色也不痛苦了，倒是十分高兴。
“十七，你这点菜饭够吃吗？”坐在他身旁的华茗终于发了话。
“没关系，作为师兄，爱护师弟，师妹是应该的，我饿着没关系。”
“阿墨，快吃吧。好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呢。”青沅听到十七的话，才想起墨巽一路根本没怎么吃东西，连水都很少喝，她一直觉得是饭菜不好，所以也不强求他。今日看到这里的饭菜是真的丰富，便想让墨巽多吃些。
墨巽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吃。”
十七听见这话坐不住了，“小师弟，你吃啊。你看你也太瘦了，容易营养不良晕倒的，我们到时候还要学习，修炼，你这身板不行的。”
青沅听到晕倒二字又想起第一家次见墨巽的场景，觉得十七说的十分有道理，也说道，“是啊，我觉得十七说的很有道理，你吃点吧。”顿了顿补充道，“要是吃不完我就帮你吃。”毕竟不能浪费粮食。
十七听见青沅的话默默的嘟囔了句，“吃不完的我也可以吃的。”
墨巽倒是十分听青沅的话，在她说完后，就拿起了筷子，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随意的挑了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肉，放进了嘴里，大概嚼了十几下才吞了下去。
“哎呀，小师弟，不用这么拘谨。来，吃这个大鸡腿，我帮你夹出来。”十七说着就从食盘下面翻出来个鸡腿，咽了咽口水后放在最上面，眼睛里冒着光，还不停的说着，“小师弟，快吃快吃。”
“你真的够了，一副饿狼的样子。还有你筷子上还沾着米饭呢，就在人家碗里翻，让阿墨怎么吃啊。”青沅皱了皱眉头，吐槽着十七。
“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些心急了。”十七被青沅说的脸都红了，连连道歉，一副要哭的样子。
青沅看到他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说话重了，正要道歉，就听见一声巨响传来，青沅朝着声响看去，五六个人怒气冲冲的进了屋，然后在屋中扫了一圈，径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
为首的人走了过来，直接将墨巽的餐盘掀翻，食物撒的坐着的四人身上到处都是。
华茗脸色沉沉，正要发火，就听见十七起身陪笑道，“蒋里师兄，再怎么生气都不能浪费粮食啊，我们是不是站着你位置了？我们马上就走。”
蒋里轻蔑的看了十七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华茗，冷冷道，“华师姐，对不起了。但是这个人伤了刘松师弟，我们定然要给他个教训。之后师尊有什么责罚，我们自会担待，望师姐不要阻拦我们。”
他说完后便恶狠狠的看着墨巽，却不料墨巽仍然沉默的垂着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蒋里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都说刘师兄是遇到了邪物，你看着小师弟这般瘦弱，还一副怕生的样子，一点法术都没有，怎么会是他害了刘师兄呢。”
“蒋里，师尊已经说过了。要将二人收入门派，我劝你做事前将后果考虑清楚。还有，刘师弟已经昏迷，我不知道是谁将那些事透露给你的，但是希望你能动脑经思考一下。”
“蒋师兄，师尊找你。”门外有弟子匆忙跑了进来，朝着蒋里说道。
伙房中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听见这话，很快就离开了，蒋里虽然心里有气，最后恶狠狠的看了墨巽和青沅后才离开。
伙房中最后吃饭的人就剩下他们四个。
“小师妹，擦一擦。”华茗将怀中的帕子递给了青沅，青沅却没有接，她看向墨巽，“阿墨，还吃吗？”
墨巽依旧摇了摇头。
“哎呀，师姐。给我用一下呀，我也是你的师弟呢。”十七见华茗的手尴尬的放在空中，解围道。他将华茗的手帕拿了过去，将身上擦完后，又说道，“弄脏了，等我清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说着将手帕收进了怀中。
“不吃我们就走吧。”青沅拉着墨巽的手转身离开了饭堂，华茗跟在身后。
“你们真不吃啊？”十七见几人不理他径直出了伙房，嘟囔道，“真是浪费，撒了这么多饭菜。不过桌子上还有些，干净的还能吃。”他将桌上的饭菜扒到了盘里，默默吃了起来。
一道阴影突然出现在头顶上，他抬头看见张大娘生气的脸，他满脸嬉笑，“嘿嘿，张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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