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胤礽探出去的小脑袋猛地往回一缩，过了一会儿才又探出去，看着依旧面不改色批着折子的康熙，确认刚刚的话确实出自他口中后，才笑容满面地走进去。

        等走到康熙身旁，就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角，仰着头看他：“汗阿玛还没处理完吗？”

        康熙头也不抬，回道：“今日事多。”

        话落，他又问道：“保成可见过索额图了？”

        帝王最在意结党，尤其在意他自己的孩子与朝臣相交。

        胤礽上一世就因为太过亲近索额图吃了亏，这一回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因此听到康熙的问话后，胤礽就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作出一副孺慕感激的样子。

        “保成见过索大人了，谢谢汗阿玛，阿玛真好！”

        康熙执笔的手一顿，一道墨痕突兀地划在奏折上。

        他偏过头，自发现胤礽以来第一次抬眼看他，只见他的保成扯着他的衣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里满是孺慕之情。

        这种孺慕还和胤禔的不同。

        胤禔自幼养在宫外，才回来不久，对他这个皇父的认知大都是从周围人的评价里听出来的，真正相处却没几次。

        因此，他的孺慕是那种对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的敬仰与崇拜之情。

        而胤礽不一样。

        四岁的小胤礽由他亲手养大，他见证了太多的第一次，在胤礽短暂的生命中，他几乎可以说是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胤礽。

        因此，他能看得出来，他的保成对他的孺慕之情是子对父的感情，不是皇子对君父，就是简简单单的儿子对父亲。

        心里那点儿微妙的不适感褪去，康熙又重新想起了软团子抱怀里的感觉，便自然地又将胤礽抱到腿上，感受着腿上多出来的重量，唇角不自觉地轻微勾起。

        康熙心情好了，就又想起来索额图是仁孝的叔父，是天生的太子班底，见胤礽不甚在意的样子，就捏捏他的小脸，劝告道。

        “索额图虽是外臣，却也是你的外祖家，勉强也算是保成的长辈，保成若是觉得顺眼，也可唤他一声叔公。”

        胤礽暗自翻了个白眼，嘴上应是，却压根未曾放在心上。

        前世的诏书言犹在耳。

        什么要是觉得顺眼了便可唤一声叔公。

        这种话康熙说得轻巧，他却不能真的相信，随口听听就好。

        若是真的交往过密了，康熙转头就能治他个结党争权之罪。

        康熙叹了口气，见胤礽敷衍的模样，不由对索额图升起了一丝丝的同情。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儿，在康熙心里，胤礽是他昭告天下的皇太子，是世上第二尊贵的人，除了他，也就太皇太后和已逝的仁孝皇后算得上胤礽的长辈。

        因此康熙不过在心里不诚心的同情一会儿，就又把注意力转到怀里的小团子身上。

        他捏捏胤礽的脸，问道：“保成来找朕所为何事？”

        胤礽这才想起来他的目的：“保成想去乌库玛嬷那里用午膳。”

        康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该用膳的时候，看了看桌上堆积的奏折，康熙微微皱眉，片刻后跟胤礽打着商量。

        “保成再陪朕一刻钟，待朕批完这一堆折子就跟你一起去如何？”

        不过一刻钟而已，胤礽自然没什么异议。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跟康熙报备一声，并没有让康熙陪着他去的意思。

        见胤礽点头，康熙便就着胤礽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他纳入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又取了折子开始批阅。

        说一刻钟就是一刻钟，时间一到康熙就放下奏章，带着胤礽去了慈宁宫。

        早有小太监前来说过皇上和太子要来用膳的事，因此小厨房早就备好了膳食。

        小厨房的膳食和上次一样的软糯可口，胤礽再一次吃了个饱肚。

        等用完膳，再和有些困倦的太皇太后打了招呼，康熙便牵着胤礽的手要回乾清宫。

        胤礽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他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汗阿玛，儿臣想去钟粹宫。”

        这个流程实在有些熟悉，昨日胤礽不就是一用过膳就去了钟粹宫？

        康熙微微皱眉，并不同意。

        他安抚道：“朕知道保成喜欢胤祉，只是刚用过午膳，合该回乾清宫睡一会儿才是，不然又像昨日一样，在钟粹宫睡着了不止，晚上还早早就睁不开眼了。”

        说到这儿，他又有些微怒，使劲敲了敲胤礽的额头：“连晚膳都没用！”

        康熙的话很有道理，胤礽想了想，反正他也不多呆，做完任务就要回来，与其到时候又困了睡在钟粹宫，不如现在先睡饱了再去。

        两人便又回宫睡了个午觉。

        当然，睡的只有胤礽一人，康熙依旧要苦哈哈地批折子。

        许是昨日睡得早，今日又起得晚，胤礽并不怎么困乏，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随便使了个小太监去找梁九功，胤礽就又去了钟粹宫。

        胤祉今日倒是醒着的。

        见了胤礽过来，原本懒洋洋躺在榻上玩着玩具的胤祉一下子就抛弃了方才的心头好，冲着胤礽就叫唤：“甜甜！”

        胤礽：？？？

        他瞪大眼睛，怒视这个满脑子都是糖的弟弟，伸手就掐上了他的脸。

        “谁是甜甜？你才叫甜甜！”

        胤礽磨了磨牙，语气凶狠：“叫哥哥！”

        胤祉显然对昨日的事情还有印象，见此一下子就怂了，软软的开口：“哥哥！”

        叫完了，他便又用那双亮晶晶漂亮极了的眼睛看胤礽，嘴角流下来几滴哈喇子：“吃，甜的！”

        胤礽嫌弃地看他一眼，挥退了伺候的人，掰了小片奶糖让胤祉安静下来，然后才坐在软榻上，取出背包里的故事书开始完成日常任务。

        胤礽对讲故事这件事不是很热衷，他的目的就是获得积分，至于讲些什么则全然不在意。

        反正胤祉现在就一小孩，估计也记不得他到底讲了什么。

        因此在漫不经心地念完一整篇“小红帽”故事后，胤礽把书一丢就想走。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了，低头一看，果然，衣摆上的就是胤祉肉乎乎的小手，再顺着看过去，就见胤祉趴在软榻上，微微仰起头，张着嘴冲他傻笑。

        胤礽“咦”了一声，看着胤祉死活不肯放手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莫非老三小时候这么好骗，随便几颗糖就能勾得他找不着北了？

        想是这么想，要他留下是不可能的。

        一岁半的孩子能有多大手劲，胤礽稍一用力便将衣摆从胤祉手里抽出来了，见他手里空了瘪着嘴似乎要哭的样子，便活学活用地恐吓他。

        “不准哭！不然大灰狼就要来吃掉你了！”

        这句话显然没什么威力。

        胤祉该伸手伸手，该瘪嘴瘪嘴，完全没把这句恐吓放在心上。

        胤礽撇撇嘴，这么个反应，一看就是不认真听课的坏孩子！

        轻哼一声，胤礽看胤祉一副委屈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还是皱着眉给他塞了糖，然后恶劣地掐他脸蛋。

        “给你给你行了吧，就知道吃！”

        看着拿到糖目的达成，重新露出傻笑的胤祉，胤礽嫌弃地拍他一下，走出暖阁。

        余光瞥见门外候着的几个奶嬷嬷，胤礽停下脚步，一一扫过几人，淡淡道了句“照顾好小阿哥”，这才走出钟粹宫。

        然后胤礽便有些烦躁了。

        他站在岔道上，看着不远处的乾东五所，想着要和胤禔那个死对头呆一刻钟，便觉得不喜。

        然而系统就是那么了解他，同样的日常任务，康熙和胤祉只有五分，胤禔这项任务却是积分加倍。

        心里犹豫许久，想着完成任务后能得到的十个积分，胤礽一咬牙，走进了头所。

        他问头所的小太监：“大哥呢？”

        宫里谁不知道太子正得圣宠，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因此胤礽不过一问，小太监便稀里哗啦倒了个干净。

        就他所说，胤禔过会儿便要去演武场练马步，这会儿子应该正在寝殿里换衣服。

        胤礽想着任务是让他在头所呆一刻钟，而不是陪胤禔呆一刻钟，便径自去了正殿，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准备熬过这一刻钟。

        不过显然天不随人愿，他不愿意见胤禔，胤禔却不能不来见他。

        头所的小太监见胤礽直入正殿，又不敢多拦，只能迅速向自己主子禀报，以免自己伺候不精细被记恨上，殃及池鱼。

        因此，在宫女终于慢悠悠地为胤礽奉上茶点后，胤禔便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两人简单行了礼，胤禔便往对面一坐，气喘吁吁地问胤礽：“太子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胤礽没在意他的问话，反而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兴趣，不由反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胤禔见他一副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能怎么了？

        还不是胤礽突然驾临，害得他连手忙脚乱的，一穿上衣服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胤禔的目光紧紧定在胤礽身上，任何地方都不放过。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突然一个人来他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小心点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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