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撞了不该撞的
昭文帝几乎想也没想就开口道:“你尽管刺,有朕在这,谁敢诬陷你!”
啊?!!!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这昭文帝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快?
宇文璃看到自己父皇灼热的眼神,心道一声不好!自古帝王总多情,这云卿浅生的如此天人之容,难道父皇对云卿浅……
宇文璃暗暗握拳,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宇文琅自然也发现的昭文帝的不寻常,但是他比宇文璃更冷静,所以也更细心,他总觉得昭文帝在透过云卿浅看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谢陛下恩典!”云卿浅微微皱眉,按捺住心中疑惑,低声谢恩。
得了昭文帝准允,云卿浅便再次拿起韩春珂的手,银针指向手指尖儿,淡淡开口道:“大伯母放心,浅儿一定会小心施针的,即便是你派人监视浅儿的行踪,又拦截浅儿的求助信,浅儿也不会以怨报怨的,这一针,定然不会刺入大伯母的脉络,定然不会让你后半生痛不欲生的。”
穆容渊嘴角抽了抽,这云卿浅威胁人竟然还能威胁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真是令人佩服啊!
话音一落,云卿浅便抬起手,猛地朝大夫人指尖刺去,可躺在地上的大夫人,哪里还敢忍下云卿浅这一针,在本能和恐惧的双重驱使下,大夫人猛地抽回手,腾地一下坐起身,惊呼道:“啊!你要干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大夫人醒了!
云卿浅疑惑的看着大夫人眨了眨眼,然后又看向手中来不及用的银针,微微摇头叹口气。那模样在大夫人眼里,分明就是遗憾,她在遗憾什么,遗憾刚刚没能动手杀了她吗?大夫人感觉有些心惊。
“夫人!”云峰见韩春珂醒了连忙上前搀扶,陛下还在上面看着呢,可不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老……老爷!”大夫人看到云峰过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等松到底,她一抬头就撞进了护国公狠厉的双眸中。
“啊!”大夫人忍不住惊呼。
云峰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厉声道:“陛下面前,不得失礼!”
大夫人的视线继续转移,才看到九龙殿龙椅之上的那一抹明黄。
大夫人连忙由坐变跪,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告罪道:“臣妇云韩氏,参见陛下,陛下赎罪……”
昭文帝懒得理会这么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妇人,眸光在人群中扫了扫,忽的看见站在一边,想拧拧袖子,又不敢造次的京兆府尹,昭文帝便开口喊道:“赵长松,”
“臣在!”赵长松忍不住一个激灵,他已经拼命降低存在感了,怎么还是被点名了。
“江桓褚不在,你且先帮他问问这案子,对于那封信,朕很好奇!”
“臣,遵旨!”不遵旨还能咋办,赵长松又开始点击辞官的事情了。
“云夫人,”韩春珂身子抖了抖仍旧跪在地上只是身子微微朝着赵长松转了转。
“本官问你,你的家丁郭三说交给你一封书信,你可曾收到?”
韩春珂连忙摇头,极力否认:“没,没有,没收到,什么都没收到,什么信,我不知道什么信!”
一直跪在一边的郭三不乐意了,连忙开口道:“夫人怎么能说谎呢,小的,小的明明将信交给你了,是你亲手接下的啊!”
“你个狗奴才,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收到!”大夫人坚决否认。
“啊!”郭三就差仰天长啸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嚎道:“夫人啊,小的妻儿都因这一封信惨死,你怎好红口白牙说谎话呢?”
“谁给你的胆子攀诬本夫人,我说没收到就没收到!”
“大夫人……”
“都住口!九龙殿上,岂容尔等喧哗!”乔公公呵斥道。
大夫人和郭三连忙磕头认错。
可眼下比他们二人更头疼的是京兆府尹赵长松。天子面前问案,他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不是摆明了他昏庸无能么。可眼下双方各执一词,那封信也不见踪迹,他也无从判别啊。
看到赵长松一脸苦相,穆容渊调侃道:“赵大人莫不是淋雨淋多了?”
“啊?”这没来由的一句让赵长松一脸茫然。
穆容渊嗤笑一声:“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京兆府刑具走一圈,还有问不出来的实话?”
!!!
啊!众人惊叹!赵长松尴尬!大夫人惊恐!
他能用刑吗?这好歹也是护国公的庶妹,忠勇侯府的大夫人啊!
赵长松耷拉着眉毛,一脸苦相的看向穆容渊,苦哀哀道:“穆小侯爷……这……”这怕是不合适吧……
穆容渊邪佞的笑笑,身形一晃,便将小公公手中托盘拿到了赵长松面前,开口道:“这?这不有针嘛!”穆容渊转头看向大夫人,阴恻恻的继续说道:“一针一问,还怕问不出个所以然?”
“啊!老爷!”大夫人吓得躲在云峰身后。云峰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拒绝道:“穆……穆小侯爷,这……这不妥啊……”
“有何不妥?”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琅上前一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云韩氏身无诰命,眼下又牵扯凶案,既有苦主诉她为凶手,那便应该以嫌犯待之,赵长松,拖下去审,不要污了父皇的眼睛!”
宇文琅说完之后便看向云卿浅,他一向内敛低调,可今日却偏偏想替云卿浅出个头,尤其看到穆容渊几次三番出手相助,他心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告诉他,自己的女人,不需要别的男人来维护!
在宇文琅看向云卿浅的时候,云卿浅则一直垂眸不想和他有任何眼神交集,她能感受到宇文琅的示好,和他灼热的目光,可她除了厌烦没有任何感激的情感。
宇文琅仍旧对她动情了,这简直是对云卿浅最大的打击!难道说她重生一世,仍旧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云卿浅心中暗暗叹气!
赵长松听完宇文琅的话,下意识看向昭文帝。而昭文帝此刻却在探究的看宇文琅。这个一直安守本分的儿子,难道也对关东军动了心思?
还是说……对云卿浅的美貌动了心思?
无论是哪一种,昭文帝都心有不喜,在他看来能手起刀落杀人性命的女子,哪怕是为求自保,也不是可以相夫教子,成为皇家儿媳的女子。
就冲着云戎手下的兵力,这云卿浅,就决不能嫁给任何皇子!
昭文帝微微蹙眉,开口道:“怎么?雍王的话你没听见吗?”这话是对着赵长松说的。
赵长松身子一抖,连忙跪地:“臣遵旨!”
这一句遵旨,可把大夫人和云峰都吓得一个激灵。
有所不同是,大夫人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而云峰则是担心自己的面子。
他的发妻,在九龙殿上被用刑,他这张老脸以后往哪搁?若是赵长松审不出什么也就罢了,万一韩春珂受不住酷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别说韩春珂自己,就连他的乌纱帽也难保了啊。
想到这里云峰不着痕迹的和大夫人拉开距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护国公。
他虽然愚钝,可是他不是傻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护国公府有关,若说护国公不知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看到云峰担忧的眼神,护国公心里也犯了嘀咕,这庶妹胆小怕事,去杀个下人都能把自己吓晕了,若真让赵长松动了刑……不行!不能冒这个险!
护国公咬了咬牙,开口呵斥道:“春珂,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信?陛下面前,不得有所隐瞒,速速将你知道的事情统统招来,若是你被用了刑,嫣儿和娆儿以后的路都要被你这个糊涂娘亲耽误了!”
大夫人身子一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护国公,护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她啊!在用她两个女儿的前途,甚至是性命在威胁她啊!
护国公不是让她招认,而是让她去死啊!
“不……不……”大夫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着不不!
“赵大人!还等什么?带到殿外去吧……”乔公公不耐的催促道,话音一落立刻冲进来一队御林军。
大夫人惊恐的向云峰求救,然而她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云峰的衣角,就被云峰闪开了。
“春珂,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云峰的态度明显,力求自保。
大夫人这下彻底心惊了,哥哥逼迫她,夫君又放弃她,她……她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谁啊?
御林军可不会怜香惜玉优柔寡断,说话间便上前两人意图扣住大夫人的肩膀,然而大夫人刚巧这时瞥见了云卿浅的眼神。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那表情就好像在告诉她“我云卿浅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敌人,因为……你不配!”
“啊——”大夫人惊叫一声,她知道自己定是熬不过那酷刑,而以护国公的手段,说不定在酷刑中就会趁机杀了她,就像杀郭三一家一样,毫不留情,心狠手辣。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大夫人一边尖叫,一边朝着云卿浅冲过去,她是活不了了,但是她临死也要给自己的女儿铺条路,她的嫣儿才貌双全,她的娆儿娇俏可人,只要没有云卿浅压着,她的两个闺女必然能有出头日子,甚至嫁入皇室!
大夫人脑海中自以为是的想着,身体已经窜到云卿浅面前。
云卿浅只当大夫人是穷途末路了,要来伤害她,便本能的举起手臂阻挡,然而大夫人却猛地拉住云卿浅抬起的手臂,死死的攥住她的手。
若是刚刚云卿浅还不明白大夫人这狗急跳墙的模样是为什么,那眼下她看到自己手上还握着银针,立刻就再明白不过了!
“云卿浅,你以为你赢了么,你可以用一封信把我逼到绝路,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彻底毁掉你的前程!”大夫人破釜沉舟一般想着,握紧云卿浅的手,朝着自己喉咙刺过来。
她知道,她今日是活不成了,与其死在护国公手上,引护国公不满,倒不如死在云卿浅手上,也算是临死之前给云卿浅最后一击。
她不敢杀云卿浅,她要为女儿留后路,不能让云戎有机会报复在她们身上,可是她可以让云卿浅杀了她啊!
九龙殿之上,云卿浅手持利刃杀了大伯母,从今往后,哪家还敢娶这个女罗刹?云卿浅的名声,前途,都将随着大夫人的性命一同消逝!
说时迟,那时快,大夫人已经死死拉着云卿浅的手抵至自己脖颈下。
云卿浅尚未及笄,说到底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抵得过大夫人穷途末路时,最后拼命一搏的力道?眼看着那银针就要刺入大夫人的脖颈,忽然从人群窜出三个身影。
宇文璃一脚踹向大夫人的侧腰,试图将她踢开,可大夫人拉住云浅的手力道不减,连带着云卿浅一起侧翻过去。
宇文琅见状直接出手捏住大夫人手腕脉门,猛地用力,大夫人的手吃痛,再无力气束缚云卿浅。
而穆容渊则是冲出猛地抱住云卿浅,自己翻身在下,让云卿浅压在他身上,二人摔倒从九龙殿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去好远,一直到穆容渊后背撞在登向龙椅的台阶时,才堪堪停住。
“啊!”是大夫人的哀嚎。
“浅……”是宇文璃欲言又止的担心。
“云……”是宇文琅无法开口关慰。
“唔!!!”是穆容渊撞被云卿浅膝盖撞到下身的闷哼!
“完了,二哥真的要不举了!”刚刚走进九龙殿的白丹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叹道。
宇文璃那一脚可谓极尽全力,直接踹断了大夫人的肋骨,大夫人重重落地,一口鲜血吐出之后,昏迷不醒了!
嘶——
文武百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惊住了!而护国公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韩春珂!
那韩春珂在九龙殿上破釜沉舟之举,任何人看到都会想这背后的缘由,若真没有那封信,她何至于此,若那封信内容不严重,她何苦如此?
“蠢!蠢货!蠢货啊!”护国公内心咆哮,可表面却不能显露出丝毫的紧张。
“大胆!”乔公公一声呵斥,文武百官唰的一下跪了满地!
“陛下恕罪啊!”云峰和云峻两兄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云峰几乎是哇的一声哭嚎出来。这韩春珂在九龙殿上动手,这是要连累他们云氏九族的啊!
昭文帝皱着眉看向乱做一团的九龙殿,那韩春珂的狗急跳墙他倒是没有多在意,而是那三个俊秀少年的反应,让他心里敲起了鼓。
祸国妖女……又出现了吗?
“你……你没……没事……”云卿浅有些语塞,因为她知道自己这句问话分明就是废话!
穆容渊是习武之人,后背撞在台阶上的伤痛,绝对不足以让他此刻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额头上都冒了虚汗。
可见他如此痛苦的原因,分明就是刚刚云卿浅惯性使然的用膝盖撞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穆容渊是真的疼,他武功高,可他练的也不是金钟罩铁布衫啊,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怎么就撞击的这么巧,偏偏就是最要命的那个地方!
“你……没……事……事吧!”穆容渊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如此丢人的事儿他自然想隐忍,可是疼痛仍旧让他说出的话变了声音。
云卿浅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躺在穆容渊的怀抱中,他的双手一只扣住她的腰身,一只扣住她的后脑,让娇小的她完全保护在怀抱中,没有收到一点伤害。
可她做了什么,她竟然用膝盖袭击了他……
云卿浅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若说她之前一直讨厌穆容渊,那么此时此刻,却从心里生出一抹内疚。
原因无二,那就是穆容渊已经不举了,经过她这么一撞,那儿……怕是废了吧……
穆容渊如果知道云卿浅现在想些什么,肯定直接被气得去投胎了。
昭文帝看到满朝文武都跪在地上,唯独那出手救人的穆容渊、宇文璃和宇文琅仍旧把目光定在云卿浅身上,昭文帝终于忍不住呵斥道:“胡闹!”
宇文璃和宇文琅这会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忙不迭的跪在地上,齐声道:“父皇息怒。”
云卿浅也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穆容渊则是痛的有些直不起身,弯着腰勉强站起身子,咬牙道:“陛下恕罪!”
昭文帝看了一眼一脸痛苦的穆容渊,立刻朝着乔公公递了个眼神,乔公公连忙大声道:“快传太医,”说完之后忙不迭的跑向穆容渊:“哎呦小侯爷,快,老奴扶你到偏殿去。”
穆容渊被乔公公和另外一个小太监架起了胳膊,他不想离去,奈何他对云卿浅不作防备,所以刚刚那一下撞得实打实,的确是疼痛难忍,他只好回头看了云卿浅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不偏不倚的看到云卿浅担忧的目光。
四目相对,双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二人相交的视线中发酵。
云卿浅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咬了咬嘴唇。
穆容渊见状连忙开口道:“我没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剧痛难当,但他就是见不得云卿浅那自责的样子。
昭文帝见状脸色一沉,怒声道:“有事没事不是你说的算!还不下去看太医!”
“是是是……老奴这就扶小侯爷下去!”乔公公忙不迭把穆容渊搀扶了下去。
……
穆容渊被半扶半抬的去了偏殿,其他人则乌压压跪了一片。
昭文帝此刻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一方面他心中确定这韩雨露之死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对云卿浅的身份,产生了担忧。
“你!”昭文帝指向云卿浅。
云卿浅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昭文帝,那双剪水秋瞳里充满了不安和无措,看的昭文帝心里乱的很。
“随朕到御书房!”昭文帝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九龙殿,外面大雨未停,小太监忙不迭的跑去撑起了大伞。
云卿浅不明白昭文帝为何要单独召见她,可她似乎也没得选择,只能咬牙跟上去。
“浅浅……”经过宇文璃身旁的时候,云卿浅听到宇文璃在唤她。
云卿浅本不想理会,可又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好微微顿足,低声道:“谢静王殿下,雍王殿下,出手相救。”她将宇文琅一同说进去,便是告诉宇文璃他们之间没有那么亲密。
宇文璃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惜暴露自己,让宇文琢怀疑,不惜与护国公为敌,只为对她出手相救,她竟然这么冷漠?
若她偏偏就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也就罢了,可她刚刚明明对穆容渊投以关心的眼神。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温柔的简直能滴出水来。
云卿浅,她变心了?她怎么可以变心,她不可以变心!
宇文璃心中窝火,见云卿浅要转身离去,立刻起身拉她的手腕,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碰到云卿浅的衣角,手腕就被另外一个人狠狠拉住了。
“老四!父皇召见,不能耽搁!”宇文琅语气温和,可却透着一股坚定,那紧紧攥着的手指,和不容置疑的眼神,分明就在告诉宇文璃,他不会让宇文璃去干扰云卿浅,现在是,或许……以后也是!
“你……”宇文璃有些激动的想甩开宇文琅,却被一道声音唤回了神志。
“三哥四哥,你们争什么呢?”齐王宇文琢擅自站起身走向宇文璃和宇文琅,眼睛盯在宇文璃身上满是探究。
宇文璃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出格,这不该是他,也不能是他!
“呦,齐王殿下,您怎么站起来了!”安顿好穆容渊的乔公公回到九龙殿善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宇文琢。
“殿下,陛下还没叫起身呢!”乔公公柔声提醒到。
宇文琢有些不耐烦白了一眼乔公公,想了想昭文帝那难看的脸色,还是乖乖的跪下了。
见宇文琢跪下,乔公公才满意的走到龙椅旁,高声道:“传陛下口谕,犯妇云韩氏,押入慎刑司,命京兆府尹赵长松,将云家家奴郭三送往大理寺,协助大理寺卿江桓褚办案,其余人等……”
文武百官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着是不是能下朝回家了。
只可惜乔公公道:“其余人等在此等候!”乔公公说完就准备回到皇帝身边,宇文琢却不乐意了。
“等等!父皇没有让我们退安?”宇文琢问道。
乔公公半弯着腰,恭敬的说道:“陛下命所有人候在九龙殿。”
“这……”宇文琢还想争辩,却被护国公拉了一下衣摆,宇文琢顺着护国公的手看向他,只见护国公不认同的摇了摇头。
宇文琢气闷哼了一声,乖乖的跪在了原地。
乔公公见宇文琢消停了,便浅笑着退出了九龙殿。
文武百官明白,陛下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就是今日这“鸡”不知要出自护国公府,还是出自忠勇侯府。
——
云卿浅跟着昭文帝一路来到了御书房。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昭文帝找她做什么,但是她明白,今日能说实话的地方,她一定不要说谎话。
昭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是先皇十六子当中排行最末的,能踩着十五位哥哥,名正言顺的成为天子,昭文帝会是庸碌糊涂的人么?自然不是。
跟聪明人打交道,没有把握的说谎,就是犯蠢。
“你叫云卿浅?”昭文帝先打破了御书房的沉默。
云卿浅屈膝欲跪,昭文帝却开口道:“免礼了,站着回话吧。”语气透着与九龙殿上不同的温和。
云卿浅微微蹙眉,不明白昭文帝为何明知故问,可她仍旧开口回道:“回陛下话,臣女闺名却为云卿浅。”
“你的母亲是谁?”昭文帝语气不急不缓的询问着。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云卿浅答道:“回陛下话,家母沈氏,乃江南商户沈家女儿,名唤沈秋颜。”
昭文帝点了点头,沈秋颜他见过一次,样貌清秀,却不算好看,比那丰神俊朗的云戎还差上不少。
堂堂忠勇侯,官拜云麾大将军,为何娶了一个样貌普通的商户之女来着?
昭文帝陷入自己的回忆,隐约想起,似乎是云戎到他面前来求了赐婚的恩典,据说是沈秋颜在替沈家走商的时候去过关东。
那时候战事未停,云戎负伤坠河,恰巧被路过的沈秋颜救了性命,一来二去二人便生了情愫。
回想起沈秋颜的样貌,再看向如今明明样子狼狈,却丝毫不掩芳华的云卿浅,昭文帝蹙起了眉头。
“你的容貌……”
云卿浅听昭文帝提起她的容貌,她下意识摸上脸,心中难免有几分忐忑,她的容貌怎么了?
昭文帝的话在嘴里嚼了嚼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为何要将事情闹大?”
云卿浅错愕的看向昭文帝,发现昭文帝目光如炬,那眼神分明就确定了是她在搅弄风云。
云卿浅心中在犹豫,自己是装傻充楞好呢,还是据实回答好呢?
“呵……”昭文帝嗤笑一声,坐回到椅子上,开口道:“你这动坏脑筋的模样,倒是和你爹像个十成十。”
云卿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屈膝道:“臣女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呢?那韩雨露身死一事,无论是自尽还是他杀,都应该由护国公府自行处理,你费尽心力将事情闹大,不惜得罪护国公,可别告诉朕你是在为韩二小姐谋不平!”
“呃……”云卿浅面上尴尬无措,可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怎么样的表现,才能符合她现在这个未满十四岁的年纪,且不让昭文帝感觉厌恶呢?
云卿浅的沉默就在昭文帝耐心即将用尽的时候,戛然而止。
“没错!臣女就是故意将事情闹大的!”云卿浅收起之前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状态,换做一副蛮横跋扈的语气。
“那护国公家大小姐韩雨霏,仗势欺人,上巳节将我推入荷花池,又借臣女之名去攀附威武候,随后又将柺子六命案和韩雨露命案都嫁祸给臣女,若臣女还是一味隐忍,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所以你就故意将韩雨露之死闹大,你认为利用一个自尽的庶女,可以搬倒护国公府?”昭文帝的话中,句句是陷阱。
云卿浅说的是她和韩雨霏的私怨,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可昭文帝口中的搬倒护国公府,就上升到了权势之争。
有的事可以认,有的事绝对不能认。
云卿浅抬起头,目光澄澈的看向昭文帝,满脸诧异的问道:“搬倒护国公?臣女为何要如此?”
云卿浅垂下双眸,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臣女对护国公府不感兴趣,臣女只想让韩雨霏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想坏我声誉,我便加倍奉还,她想断我前程,我就断了她的后路!哼!”
说到这里云卿浅抬起头看向昭文帝,与有荣焉的微笑道:“家父曾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无能之人的借口!有能之人,自然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见招拆招,将计就计,才是上策!”
听完云卿浅的话,昭文帝嘴角忍不住抽搐,合着云戎平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难怪把云卿浅教的名声如此差!
不过看云卿浅的样子……
有些小聪明,有些小跋扈,可毕竟年纪小,多半是图一时之快,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诡谲心思。
昭文帝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笑意,这丫头的脾气,倒是像足了云戎。
脾气像云戎,可这样貌为何……
昭文帝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可认得……君明月。”
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昭文帝感觉胸口一阵抽痛,他下意识的捂住左胸,刚好被走进来的乔公公看到这个动作。
“陛下……”乔公公担忧的快步上前,试图搀扶昭文帝,却被昭文帝抬手拒绝了。
云卿浅被昭文帝忽然跳跃的话题弄得愣在原地。
昭文帝口中的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一定和昭文帝关系匪浅。可这人是谁??为何前世她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呢?
这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云卿浅摇摇头,如实答道:“臣女不曾听闻,可这君姓,似乎是西陵皇家姓氏。”
四国当中,东周富饶,占地最广,北胡苦寒,却民风彪悍,南滇国土最小,可频出能人异士,为了争夺东周的各种资源,南滇和北胡便时常在边境滋扰。
唯独那西陵女国,与世无争。
没错,西陵是以女为尊的国家,所有男女风俗均和其他三国相反。以女为皇,以女为尊。
这君姓,便是西陵皇室的姓氏。
昭文帝目光如炬的盯着云卿浅看,发现她表情自然,双眸澄澈,眼神镇定,看起来确实没有说谎意思。
可……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想那云戎成亲之后,曾经带着沈秋颜进宫谢恩,当初他只远远的看过一眼那沈秋颜,沈秋颜初见天威瑟缩的低着头,他看了一眼便懒得再看。
如今想来,那沈秋颜的样貌,实在是越来越模糊了。
眼前的云卿浅和那君明月如此相似,就算不是君明月的后人,想来也一定与君明月脱不了干系。
昭文帝咬咬牙,目光开始由探究变得狠厉,他不能允许有意外的出现,东周百年大计,决不能有任何隐患!
昭文帝大手一挥,对着乔公公说道:“带她去司礼监!”
乔公公和云卿浅几乎同时诧异的看向昭文帝。
乔公公是没想到昭文帝会对云戎的闺女下手,毕竟昭文帝和云戎还是有过同窗之情的,况且那司礼监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第二个慎刑司啊!
再者说了,进了司礼监的女子,若不入宫为妃,哪里还敢有人家求娶,这昭文帝可是要毁了云卿浅的前程啊!
乔公公明白昭文帝的心思,自然知道昭文帝不是对云卿浅起意,可云卿浅并不知道啊。
云卿浅错愕的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体温骤降,周围空气也无比冰冷!
司礼监……司礼监……她对司礼监毫不陌生,大周开朝时候,司礼监还是正统的内廷机构,原是掌管婚丧祭礼、御前勘合、供应诸筵宴之事。
可后来不知从哪一任昏君开始,这司礼监便改为教诲宫中侍婢和太监礼仪的地方。
而时至今日可实际上,那司礼监早就变成,为皇帝调教新入宫采女或者惩戒妃嫔之处了。
云卿浅有些惊恐,难道昭文帝对她……
不!这怎么行?!绝不可以!
“云小姐,请吧……”乔公公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云卿浅连忙就要开口询问:“陛……”一个陛字还没说出来,乔公公就搭上了云卿浅的手腕,不容反抗的拉着她朝御书房外走去。
“小姐听老奴一句劝,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乔公公低声说着,头也不回的带着云卿浅往司礼监走。
云卿浅虽然不明白眼前的大掌监为何要帮她,可她知道,这乔公公说的没错,她不能抗旨,因为她还不能死。
——
司礼监距离御书房不算近,一路大雨未停,乔公公没有撑伞,云卿浅自然也跟着淋雨。
随着冰冷的雨水浸透身上所有的衣衫,云卿浅开始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慢慢变得淡定起来。
据她记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名唤靳佐,是个实打实的变态。
或许是因为他非男非女的身子,所以他对所有女子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厌恶,在在他手上调教过的采女妃嫔,若是陛下还要的,那他便使出浑身解数,教她们魅惑君王,教她们云雨之道。
若是受了惩戒,陛下不要的,那么在他手上便是生不如死。
这皇宫中惹恼主子的奴婢,只要进了司礼监,便等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即便是有幸能出来,那也是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绝不再是完璧之身,下半辈子除了老死宫中,绝没有再出宫嫁人之日了。
云卿浅有些愤懑,不仅仅是因为她了解这司礼监,更是因为她知道,靳佐其实是宇文璃的人!
他是暗中教授宇文璃武功的师傅!
落入靳佐手中,跟落入宇文璃手上有何区别,若是宇文璃趁机对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卿浅的脸上便瞬间褪去血色,身上也爬满了冷汗。
不行……决不能重蹈覆辙,她一定要想办法脱身!
云卿浅沉了沉心气儿,开口问道:“乔公公……不知这司礼监……”
乔公公后背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柔声道:“小姐不必害怕,这是宫中学习礼仪的地方,今日这案子虽然是小姐占了几分理,可女儿家出手杀人实在不该,陛下让小姐去学礼仪,不过是小惩大诫,小姐万不可心生怨怼啊……”
乔公公背对着云卿浅,走在前面,云卿浅看不清他说话的样子,可云卿浅知道,即便是她看清了,那乔公公也不会漏出半点儿说谎的心虚。
云卿浅连忙接话道:“卿浅不敢……”
听乔公公这话,云卿浅知道,她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为今之计,只能顺其自然了,若那靳佐真的对她无礼,她便搬出宇文璃来先蒙混过去。
至于宇文璃知晓之后会如何,她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此刻的被动局面,让云卿浅明白,她的重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她所有的先知都是建立在历史没有变化的前提下,若是她逆天而行改变历史,那么接踵而来的便会是她也难以预料的情况。就比如现在。
“君明月。”这个名字她可以确信她从未听过,可为何昭文帝会问她这个人,更奇怪的是昭文帝的眼神,看着她既惊恐,又愤怒,既懊恼,又缅怀,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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