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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证明无罪?”钟彦廷冷哼一声,“人证物证确凿,你要怎么证明?”

        “儿臣自然不会替六皇叔顶罪。”钟九在暗中提醒钟彦廷,皇后想要替太子顶罪一事,他既然说得出,也能毁得掉。

        “你……”

        养心殿的谈话,只有两人在场,两人对彼此心知肚明,然而,钟彦廷始终低估了钟九。

        “父皇,虽然人证物证皆在,但儿臣依然能够证明六皇叔无罪。”钟九不卑不亢,从容应对,没有任何焦灼退缩的样子。

        “若能证明如何,不能证明又如何?”钟彦廷自然不会任由这个儿子在朝堂放肆。

        钟九微微抬头,仰望着龙椅之上的皇帝。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倘若不能证明六皇叔无罪,儿臣自刎谢罪。”倘若救不下钟彦凡,他又有何面目面对孙遥、孙雯、钟乐轩等人呢。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范烨风惊闻消息,陡然一震,这是拿性命做赌注。

        而钟彦廷,没有想到钟彦凡和钟九的关系,已经到了生死相护的地步,不得不说,钟彦廷没有任何触动是不可能的。

        放眼那么多儿子,有几个能做到这个份上,就连太子,都未必能做到。

        然而,越是如此,只能更加说明钟彦凡和钟九两人有着什么阴谋,当年钟彦凡为了救下钟九东奔西走,动用不少关系,如今钟九为了钟彦凡,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好,朕准了。”

        “父皇,儿臣还未说完呢。”钟九知道钟彦廷一早断定他无法推翻所有证据,所以听到这话,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但是,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是赌注,就该有赌注,他失败的赌注已经有了,他赢的赌注,还没有规定呢。

        “说。”钟彦廷双手撑在龙头之上,显得稳操胜券,任由钟九如何翻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倘若儿臣能够证明六皇叔无罪,那么父皇当场释放六皇叔,并保证在六皇婶临盆前,六皇叔一家性命无忧,任何人都不得进犯。”

        他没有办法再延长时限,否则,钟彦廷很有可能驳回。

        这是一场赌注,输则死,赢则生。

        钟定奚恨极了钟九,自从九指快刀铩羽而归,带回警告的话开始,就憎恨着钟九。

        “九弟,你好大的胆子,敢向父皇提要求。”钟定奚抓住机会,尖酸地讽刺了一句。

        钟彦廷对钟定奚实在无言,直接无视。

        他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尤其是玉佩,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推翻,这一次,胜券早已在握,赌一局,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看向钟九,坚定地道:“朕准了。”

        “父皇……”

        “那么,还请父皇下令,宣见那名宫女,儿臣有几个问题,想与她探讨探讨。”钟九直接将钟定奚的话忽略,委婉地道,眼眸却闪动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光芒。

        既然已经答应了赌约,钟彦廷自然要配合钟九,随即点头允诺:“来人。”

        一声宣喝,门口通传的御前侍卫上前候命。

        “去把那名宫女带来。”

        皇命一下,自然无人违抗。

        御前侍卫领命,正要奉命前去传人,然而,才退到大殿门口,就碰上两道人影,一怔。

        他不是看到紫衣锦服的钟流朔怔然,而是看到跟随在钟流朔身后的宫女发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带宫女过来面圣的,哪知竟然自己跑来了。

        “发什么愣,没见过本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吗,还不快去通报,本王有要事面见父皇,算了算了,本王直接进去得了,通来报去,麻烦,到了最后还不是要进去,多此一举。”

        说着,还没有等御前侍卫进去通报,钟流朔已经挥开挡在面前的人,径自带着宫女闯了进去。

        “十王爷……”

        御前侍卫想要阻拦的时候,钟流朔早已进去,径自站在钟九身旁,低头垂眸的时候,朝着钟九暗暗抛了一个眼神,随即跪地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女尾随其后,双腿一软,当即跪了下来,低头行礼。

        钟彦廷不觉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儿子,已然无法管教,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闹到颐宁宫那边,还是被他逃脱了。

        “老十,你来干什么?”

        离开京都的皇子,不得参与京都早朝政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钟流朔一听,径自站了起来,泫然欲泣:“父皇,儿臣今日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怎么说?”钟流朔向来没有一句正经的,钟彦廷并无听出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父皇,儿臣原本是要去给皇奶奶请安的,但觉得皇奶奶应该还未起身,就算起身了,一定还在梳妆,就打算先在宫里溜达溜达,过会儿再去。可哪知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而且对皇宫熟门熟路,儿臣一见,如此形迹可疑之人,必定有鬼,便一路跟踪,差点还跟丢了。”

        钟流朔洋洋洒洒解释了长篇,在众人不耐的时候,才说到重点。

        “儿臣跟踪那人来到东宫,正欲对一名宫女行凶,儿臣随即出手,哪知那人身手太过了得,飞檐走壁,样样了得,儿臣差点命丧对方剑下,若不是引来巡逻的侍卫,救下那名宫女,儿臣今日就无缘得见父皇了。儿臣这才听得原来那名宫女居然是见证六皇叔行刺之人,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这才赶来这里,想要问个清楚。”

        “竟有此事。”钟彦廷扫了众臣一眼,神色未明,最终的眼神,却落在钟九的身上。

        然而,钟九的模样,仿佛全然不知,令人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东宫的侍卫,他们都可以替儿臣作证,而且,还有几个人负了伤呢。”钟流朔道,心中早已看开,若是寻常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必定关心为先,而不是像钟彦廷一样,先是怀疑。

        “不必了,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闯皇宫,意欲行刺?”钟彦廷质问道。

        “那人蒙着面,儿臣实在不知。”钟流朔说着违心的话,面上却毫无破绽,气愤地道,“父皇,那人着实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目张胆地行凶,视皇宫的禁卫军如无物,来去自如,一定要抓起来,严刑拷打,大卸八块。”

        钟彦廷听着钟流朔的话,一脸阴沉,这不是在讽刺皇宫的戒备,不堪一击吗?

        这昨日行刺,今日又有行刺,弄得人心惶惶,这么一来,隐约证明,行刺太子之人,是否另有其人。

        不管是不是钟九的阴谋,钟彦廷绝对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如果就这么点能耐,还想与他打赌,实在愚昧至极。

        钟九自然清楚钟彦廷在想些什么,他绝对不会顺了钟彦廷的意。

        “父皇,既然有人意欲行刺这名小小的宫女,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没有缘由,这名宫女想必与行刺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无缘无故,行刺之人何必冒此危险,也要杀人灭口呢?”钟九不温不火地疑问道。

        “皇上,奴婢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与人无冤无仇,望皇上明察。”宫女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就是啊,九弟,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是把乱七八糟的人弄来,像话吗?”钟定奚讥笑了一句。

        钟彦廷对宫女的私事,也没有任何兴趣,他日理万机,哪有闲暇时间管理这些,若非是见证钟彦凡行刺太子的宫女,他连正眼都不会赏赐。

        “父皇,五哥,无冤无仇,都是这名宫女的一片之词,有些理由,是可以揣测出来的。”钟九在含沙射影钟彦凡的事情,钟彦廷岂会听不出来,他隐忍不发,维持着帝王的风度。

        “你知道些什么?”

        钟九并不在意钟彦廷的脸色,即便在意,也无济于事。

        “不知父皇是否允许儿臣向她询问几个问题。”钟九请示了一句。

        钟彦廷隐隐带着一些不耐,末了,才回了两个字:“准了。”

        众人寻思着,不知道这个九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钟九一手负后,一手握拳在腹前,走到宫女面前,纡尊降贵地蹲了下来。

        “把头抬起来。”

        钟九的声音,清润温柔,听来像是春风拂过,暖意融融。

        “奴……婢不敢。”宫女仍旧低垂着头。

        “若要证明自己无辜,当真与行刺之人无冤无仇,就要把头堂堂正正地抬起来,否则,旁人见了,会误解你心虚的。”钟九不疾不徐地开口,仿佛在设身处地为她说话一样,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方才这么说,也是逼不得已,你是受害之人,不能受了委屈,放心把头抬起来吧。”

        宫女闻言,缓缓抬起头,却乍然撞见近在眼前的俊容,恍若天边仙人,雅然不凡,令人移不开视线,以至于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钟九的嘴角,慢慢漾开一个弧度,唇畔仿若昙花一现,看着令人沉醉。

        “今日之事,父皇和各位大人,都是相信你的。”钟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语气,无法自拔,像是着魔一样。

        宫女一听,眼眶中立刻氤氲起水雾,迷蒙了双眼。

        “方才发生的事情,暂且不提,是非自有公论,父皇自然也会替你做主,缉拿杀手,只要你真的本本分分就好。”钟九这话一点,宫女顿时有些惊慌之色,却还力持镇定。

        “谢……皇上。”

        宫女俯首谢恩,然而,她的面前蹲着钟九,这声谢恩,仿佛对钟九一样,众人没有留意,钟彦廷本也不会在意,可因为方才天边的巨龙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以至于不得不起疑。

        “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是因为父皇和各位大人对昨日之事尚且有些疑问,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大家不会为难你的。”钟九再度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宫女颤颤抖抖,却是点了点头。

        “昨日刺杀发生之前,你是一直呆在东宫,还是曾经出门后又回来?”钟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随口问了一句,那模样,仿佛有意放水。

        “奴婢曾经出过门,去了一趟浣衣局,取了一件太子侧妃遗落在那儿未曾送还的衣服回来。”宫女回道,很是顺溜,仿佛一早已经倒背如流。

        “原来如此。”钟九也没有在此事上继续追问,轻松地问道,“平日在东宫,你都做些什么?”

        见钟九的确并未询问尖锐的问题,宫女渐渐放松警惕。

        “奴婢负责整理主子的衣服,主子换下的衣服,奴婢会送到浣衣局,浣衣局送来的衣服,奴婢整理之后会送到主子寝殿。”宫女对答如流。

        “果然尽心尽责,只是这浣衣局办事之人,实在懈怠,丢三落四,竟然把太子侧妃的衣物都能忘记。”钟九数落浣衣局的不是时,已然清楚,浣衣局里定然有人串通好口供,所以此人才敢道出实情,随即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衣服?可是今日太皇太后寿宴要穿的衣服?”

        众人不知道钟九打得什么算盘,看似在审问,却竟是在东扯西拉,没有点到关键处,众人隐隐不耐,心中鄙夷,看来九王爷也没有什么本事,只有钟流朔和范烨风,什么也不想,只是观察着一切。

        宫女微微一滞,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而且为何揪着衣服不放。

        “不是,只是一件太子侧妃平日里穿的普通衣服。”

        “普通衣服?”钟九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听闻和亲王刺杀太子之事,正当戌时将过亥时将至,你从浣衣局回到东宫的时辰也差不多此时,这个时辰,众人早已休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普通的衣物,这么晚了,太子侧妃还要你非去取来不可?”

        “这……”宫女觉得有些接不上话,一脸局促。

        “太子侧妃的衣服,又怎么能是普通的,想必是其中一件太子侧妃比较喜欢的衣服,对不对?”钟九的话,听来完全在为宫女解围一样,宫女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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