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内情
第二日，晨时。
谢壮强忍着头疼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这好像是他自己的家吧！谢壮猛地睁大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谢婉仪拿着药碗一进门就看到了坐起身的谢壮，顿时也一惊。兄妹俩相顾无言，一时竟红了眼。
“哥…”
“哥，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娘亲有多担心吗？”
谢壮看着抽噎的谢婉仪顿时心疼不已，但他性子本就沉闷一时间手足无措，竟忘了悲伤，只傻傻的说着“都怪我，都怪我，咱不哭了，不哭了。”
谢婉仪看着自家迟钝的傻哥哥抹了抹眼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谢壮一愣。
谢婉仪可顾不着管他，转头就往谢大娘屋子里跑“娘，娘，哥哥醒了。”
本来在床上休息的谢大娘听到谢婉仪的声音后，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
“婉儿，婉儿，你说什么！”
谢婉仪忙走的谢大娘床前，握住她激动不已的手，细细安抚。
“娘，我说哥哥他醒了。刚才还跟我说话呢，可健康了。”
谢大娘一听，两行热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好，好，那就好。快带我去看看。”
“诶，娘，您慢点儿。”
“好，好…”
谢壮看着门外蹒跚走来的谢大娘，处处透着急切和关心。只一瞬，就红了双眼。这样的关怀他可好久都没享受过了。
谢婉仪忙上前一步按住想要起身的谢壮，缓缓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谢大娘坐在谢壮床前，紧紧的握着谢壮的手说道“壮儿啊，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连口信都不给娘捎。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听到没？以后天一黑就回家，不能在外逗留，跟谁都不行，你听到没？”
谢壮看着双眼通红的谢大娘，怕她再受刺激急忙答道“是是，以后我都听娘的。”
谢大娘这才安下心来，细细打量着谢壮。“壮儿，你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跟娘说，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你出这口恶气。”
谢壮没有说话。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跟娘亲抱怨。可这次他去的不是小地方，他出山了，娘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所以说了，也恐怕是空扰人烦心罢了。
知子莫若母。谢大娘看着低头不语的谢壮，猛然间也发现了他的一些改变。
以前的谢壮虽然不爱说话，性子也高傲，可总给人一种孩子气的感觉。谢大娘知道，那都是因为她的宠溺，可那时的谢壮很透彻，藏不住事，所思所想仅由动作和神态便能察觉一二。
可如今的谢壮，说他成熟稳重吧，可眉宇间隐隐透着些阴郁。不苟言笑的脸上虽说不上严肃，可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张纸，令人捉摸不透。
说实话，谢大娘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这却也是她货真价实的儿子。
“娘，我没受什么委屈。那些都过去了。”
“好，娘不过问。那明天我煲些汤给你补补身子。”
“好的，娘辛苦了。”
谢婉仪看着时辰，扭头向屋里喊了一句“娘，大夫说了，哥刚醒要好好休息。”
谢大娘看了看谢婉仪，扭头对谢壮说“壮儿，你好好休息，别累着了，昂”
说罢她抹了抹眼泪，又拍了拍谢壮的手，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房间。
谢婉仪赶紧将谢大娘送回她自己的房间，这才突然想起，门外那群人迟迟不走的原因。她也不是个心狠的，忙跑回谢壮屋里。
“哥，你到底去哪里了？几个人一起去的，其他人呢？”
坐在床上发呆的谢壮一听到谢婉仪的问题，身体猛地一僵，低头不语。
谢婉仪虽然不想逼迫自己的亲哥哥，但也明白生命可贵，不禁更加着急了。
“哥，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跟我说吧，这么多人不见了，镇里早就闹翻天了。”
谢壮眼眸微闪。
“小妹，我说…我们出去了你信吗？”
谢壮看谢婉仪愣了一下，补充到“我是说出山。我们出山了。”
谢婉仪看着谢壮，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平复了心情“我相信，你是我哥，你说什么我都信。”
谢壮笑了，似乎有些欣慰。
“你知道的，我跟镇西老王家的儿子王渊关系不错。半个月前，我发现他整个人都神神秘秘的，也不找我了。我一好奇就把他抓来询问了一通。他说李宁组织了一个出山小队，他已经参加了。我一时兴起，想着实在不行我就回来也答应去了。结果刚入山前两天还好。可是……可是第三天第四天就开始有人坠涯…”
谢婉仪惊的捂住了嘴。但心下稍安，他们的死跟哥哥没有关系就好。
谢壮猛地抬头看向谢婉仪，神色似有些感叹，似有些不甘。“可是，小妹你知道吗。就这外面的山，就这外面几座小小的山”
谢壮激动的抬起手指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山峰，有些自嘲道
“就这几座山骗了我们有多久……哈哈哈……几百年，几百年啊！小妹你知道吗。那山外是连绵的山丘，我们根本摸不准方向。可在下山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出口，在山丘的最东侧有一大片高楼。我们知道那里就是我们要找到地方。”
“也不知那时的我们被什么眯了眼，竟会觉得那些山丘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堆。甚至有人极快的画出了最短路径的地图，当我们信心满满的踏入那连绵不绝的山丘时，竟惊恐的发现我们连最基本的方向都定位不准。那里面灌木丛生，小道遍布，我们七拐八绕的就是找不到出口。”
“最后我们开始走散”谢壮突然扭头看向窗外的山群.，目光幽幽的。“饥饿，黑暗，孤独，恐惧”
“哈哈哈哈…我知道的，我应该猜到的，一边是触手可及的梦想，一边是咫尺天涯的故乡，不会有人回来的，不会有人回来的……”谢壮的声音由高至低，似是疯狂，似是叹息，似是悲戚。
谢婉仪的内心不可谓不震撼。她不敢相信这么多人，难道就为了一个虽说很近的成功，硬生生在山丘里周旋至死吗？简直愚不可及。
“哥，难道你那时就没想过回来吗？”
“想过。下山的时候我就想过，可一方面是男人的面子，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期许，我走不掉。”
“那在山丘里呢，明知有极大的可能会死亡，你为何没选择转身回家。”
“我有的选吗？爬山是个体力活，没吃的没喝的，没灯，没伙伴，甚至在乱转的时候看到了几具队员的尸体。可能，可能只有寻找出口，我才能有一线生机吧。”
谢婉仪一噎，竟忘了这茬。
“不过好在我命不该绝，摸出去了”
谢婉仪又暗暗松了口气“那皮包，也是哥哥你从外面带进来的？”
谢壮一听，似是想起来什么，忙抬头寻找，神情有些慌乱。谢婉仪赶紧起身，抱起身边的皮包就放到了谢壮的床上。
谢壮检查了一下包上的锁，然后沉默了一会将皮包放进了床下的柜子里。
“小妹，我累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让我休息吧。”
谢婉仪一听，虽然很想问皮包里的东西，但也不敢乱打扰谢壮，毕竟他现在是病人。
谢婉仪温顺的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谢壮看着谢婉仪的背影突然开口道“小妹，活着走出去的人，据我所知有三个，其余的…不清楚。”
谢婉仪一顿。
“李宁，王渊，刘勇，还有我”
谢婉仪沉默了一会轻声回到“哥，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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