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叶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远处是一队武装完备的在役军人整装待发。

        他正对的大门上写着【放射性】、【请间隔三米以上】之类的大字。叶硝垂着头，双手合十，宽松的制服下肌肉紧绷。

        在被祁纪治疗了之后，叶硝真的想起来了更多的信息。

        【造神】计划虽然名字起的很大，并且现在看上去风头很足的样子，但其最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造神，而只是为了创造拥有神明般治愈力的人。

        这个计划在实验室的所有策划中都是较为离谱的那种，所以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关注，甚至因为曾经彻底失败了三轮——还记得祁纪和叶硝编号的前缀吗——所以一度沦落到叫停的边缘。

        之所以还真的能有第四轮，是因为这个实验的执行人是贺止鸣。

        ——上面最期盼出成绩的、可能是千百年来最富有天赋的科学家。

        上一世，叶硝是唯一醒来的那个独苗苗，但他无论是出场还是下场显然都没有祁纪拉风。

        研究员按部就班地实验，在获取了叶硝的信任后，便进行了真人测试，看叶硝是否能达到实验最初设想的效果。

        身为哨兵的叶硝显然没有那种功能，很快便被发现是失败品，并作为唯一苏醒的案例，被反复研究，作为下一轮实验的案例来使用。

        不过现在，因为那个出乎预料的【4-01】，所以现在实验员们对叶硝表现出来非同寻常的谨慎，暂时还没有人愿意主动当那个测试叶硝是否货真价实的小白鼠。

        所以现在压力就给到了机器这边。

        “好了，进来吧。”

        刘存山开门，招呼叶硝进去，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加上一个小隔间。大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像茧一样的球形设备。

        刘存山冲着小隔间招了招手，里面的记录员给他回了一个手势，并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个按钮，随着泄气阀排气的声音，这个圆滚滚的仪器像翻盖手机一样被打开，露出里面带着扶手的座椅，还有一个像是头盔一样的东西。

        刘存山领着叶硝来到了仪器旁边，并为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测试过程。

        “放轻松，你只需要坐进去，双手搭在扶手上之后戴上头盔，并根据提示动动大脑就可以了。”

        封闭狭小的空间看上去就十分压抑，怕叶硝紧张，刘存山也没多说其他没用的安慰。

        看着一无所知的【4－36】，刘存山推了推眼睛，留下一句“很快就会完事”就转身离开，往小隔间走去。

        在刘存山背对着自己的瞬间，叶硝瞬间收起了之前装出来的懵懂无知，冰晶般剔透的蓝眼睛在仪器内部四处搜寻。

        在这个世界，精神力不但肉眼不可见，而且只能被非常特殊的某种设备拍摄到。

        比如脑电图成像，或者说精神海成像，就是用途最广泛的一种。

        虽然内见过现在这个茧型的仪器，但叶硝大概可以猜到其基本原理。

        因为所有的和意识海有关的检测，其核心都是相同的。

        原理都和x光片有点类似。

        就像一般x光片拍摄之前会让患者喝下，或者直接从血管里注射一些成像试剂一样，意识海也需要特殊的某种存在让它显现出来。

        那便是某种极其昂贵，又极其稀有的金属，一般只在最重要的镜头处使用，并且因为库存极少，所以一旦损毁，便需要最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再申请下来一个新的。

        叶硝在找的，就是这种东西。

        刘存山年纪大了，走路慢吞吞的，从大房间走到自己位置那几步路都花费了他相当的精力。

        小隔间里只有两个人，刘存山还有他的小助手记录员。他们的面前是一排排的按钮，还有一个硕大的显示屏，上面是这次实验需要的各个指标。

        “这样就可以了吗？”一旁的记录员有些困惑，“这种仪器本来是用来测试【精神舒缓液】效果的，就算现在紧急改造了一下，还是会有很大的误差……”

        刘存山看了他一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看到年轻的记录员还有点不服气，刘存山叹了口气，解释道：“现在的情况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4－01】的事情我们已经要压不下去了，那么至少在上报我们这边的意外情况之前，要把到底出了多少岔子都搞清楚才行。”

        【4－01】的出现确实是跨时代的，但危险性太大，实验室中分出了两种声音，一部分人为他是个不可控的威胁，应该尽早除掉，并用好好利用这次的经验，来完善下一次的实验。

        另一部分则认为保守派过于懦弱，【4－01】的出现是实验室建成以来的最大成果，应该好好利用才行。

        两边本来势均力敌，但随后，失踪了好几天的贺止鸣突然出现，力挺激进党，保守派的领头羊，也就是殷余青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之后，两边的差距便愈发明显。

        刘存山和记录员仔细分析着其中的拉扯：“殷教授背后的身份并不简单，他自己离开前还干了点缺德事情，直接越级上报，想要受到【4-01】的治疗。”

        “先不管他自己的结局如何，我们实验成功却没上报这事是肯定要被问责的。”

        要不然怎么说大家都希望得到治疗呢，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变傻，之后干一些离谱的事情，这谁受得了啊。

        记录员一脸受教的表情。

        小年轻。

        刘存山叹了口气，指挥着记录员关闭“茧”的盖子。

        暗色的弧形圆盖抖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闭合，叶硝身边逐渐暗了下来，在真正影响视线之前，他终于在头盔中找到了那种特殊的金属。

        叶硝用手指摸索了两下，刚打算破坏，结果余光看见不远处一个红彤彤的小东西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他靠近。

        叶硝抬头，随后便整个怔住。

        这里怎么会有鸟？

        发愣的那么一秒都不到的时间，这只原本在低空滑行的小鸟便猛地振翅，陡然拔高，顺利卡在翻盖关闭的最后一秒冲了进来。

        之后，因为空间过小，翼展过大，所以扑腾了两下翅膀尖尖都打到了东西，而不幸坠机。

        顺便一提，打到的东西和坠机的地点，都是叶硝，因为这只小鸟看上去好像不打算打到仪器。

        这只突然出现的小鸟其实也不算特别小，通体红色，眼周、翅膀和头冠点缀着金色的花纹，有点像孔雀，但是脖子要稍微短一点点，长相也精致许多。

        小红鸟的本体差不多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但尾巴长的离谱，一排像是小扇子一样展开的与本体差不多长的尾羽，和几根更加纤长、华丽的金红色的。

        刚才飞进来之后，小红鸟还特意扭了扭屁股才没被夹住尾巴。

        叶硝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看了看自己腿上的鸟，抬头，视线穿过几乎不透光，但是以哨兵的视力也勉强能穿透的玻璃看看刘存山，又看看鸟。

        这只鸟看叶硝愣神的样子，做出了十分人性化的鄙夷的表情，叶硝开始盯着小鸟不放，试图找出“这只小鸟并没有嘲讽我，只是我看错了”的证据。

        小红鸟迈着内八又走近了一点，之后爪子抓着叶硝宽松的衣服就开始往上攀爬，一直爬到胸口之后，小鸟劈了个叉，勾到叶硝的胳膊上，随后一路走到了青年拿着头盔的手上，并把自己的小脑袋伸了进去。

        小鸟的脑袋和人类的头盔，差不多就是高级西餐的餐盘和里面真正的食物，这种对比吧。

        叶硝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小红鸟看他没有反应，脑袋从头盔中抬起来，看了愣神的叶硝一眼，之后咬住自己脚下踩着的手，揪起一小块肉，开始拧。

        小隔间中，记录员看着显示的数据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数据断断续续的？这种情况能开始测试吗？”

        刘存山老神在在：“毕竟是现改的仪器，稍微再等一等好了。”

        叶硝被手背上的疼痛唤醒，低头，看见小红鸟生气地跺了跺爪子，之后伸着翅膀指了指头盔，又指了指自己。

        叶硝花了整整三分钟咀嚼现状，随后花了更长时间压下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微妙的猜想。

        ——这小鸟，不会是想帮他“作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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