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祁纪现在没时间思考那些实验员怎么会同意这种测试，让自己这个柔弱的向导，和一个疑似想把他脑袋拧下来的暴躁哨兵共处一室。
但，四场实验，一百多个试验品，最后就活了一个自己一个叶硝，能获得这种成绩，想来也不是什么脑子好使的正经实验员。
铁门缓缓关闭，几天不见，叶硝的头发也长了一点，凌乱的卷毛有些打缕，身上还穿着灰扑扑的束缚衣，看上去最近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现在排除隔间里那两个，或自愿或被迫坐在原地的“实验道具”之外，只剩下祁纪和叶硝面对面了。
虽然状态不好，但叶硝依旧比祁纪要大上整整一圈，双手交叠在胸前的姿势一般会显得人比较臃肿笨拙，但叶硝体态很好，头肩比足够优秀，所以现在祁纪感受到的，只有单纯的压迫。
越是紧张，祁纪脑海中便越是胡思乱想得厉害，不过脸上到底没显现出来。
精神崩得笔直，任何波动都会造成超凡的影响，精神触手蠢蠢欲动，但却因害怕激化矛盾而暂且蛰伏。
可惜，祁纪不动手，不证明别人不动手。
“滋啦——”
可能是看两人僵持的时间过久，广播中传来了电流重启产生的杂音。
这仿佛是某种冲锋的号角，祁纪看见叶硝束缚衣下的肌肉开始发力。
事实证明，能徒手撕坏钢化玻璃的人，脱离束缚衣只看他想不想要而已。
特制的布料像是宣纸一样被瞬间撕裂，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广播的那头都传来了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喧哗。
叶硝目标明确，三步并成两步，仿佛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祁纪身边，像一座小山一样，遮蔽了这个角落的所有光亮。
原本的思路被打断，在恰当地做出新的决断之前，脖颈处的温度便像一记重拳，将刚刚成型的新计划打的溃不成军。
叶硝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祁纪的腰肢，下一秒，失重感袭击了被控制住的少年，迫使祁纪下意识地抬手扒住对方有力的手臂。
被灌在墙上的一瞬间，祁纪觉得自己的灵魂要飞出去了。
祁纪露出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目光闪动，下意识侧头的同时却强迫自己与压力来源对视，难以处理的巨变让他不自觉地眼眶发红——他坚持这是生理现象。
叶硝原本冰封的蓝眸，瞬间像消融般软和了下来。
祁纪看着对方俯下身，脑袋挤进自己的颈窝还以为叶硝要咬自己。
结果对方只是轻轻拿卷毛蹭了蹭，像流浪很久后与主人再次偶遇，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相认的狗狗——
即欣喜，又委屈。
“对不起。”祁纪听到叶硝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下手重了吗？”
包袱大过天的祁纪多次欲言又止，随后在牙缝里挤出一句：“……不是你，是我这该死的束腰。”
到了现在这种状况，祁纪也差不多明白对方是在演戏了。
刚才叶硝的动作很有技巧，看着凶狠，但祁纪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只是，也许，有一丢丢、真的只是一丢丢的，吓到了。
脖子上那本就是虚握着的大手更松了一些，叶硝曲起一条腿卡在祁纪的两腿中间，像板凳一样，承受了少年的大半重量。
祁纪猜测对方可能是试图让自己感觉好一点，但事实上，被摊开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对方肌肉结实的大腿还有点硌屁股。
祁纪瞥了一眼监控，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冷静，随后偏头，让叶硝的卷毛挡住自己的口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广播中应该是也反应过来了，就算没有哨兵般敏锐的感官，祁纪也能听见纷沓而至的脚步声。
——或者，这确实不是他听见的？
还不等祁纪仔细分辨，相关人员显然已经来到了门口，颈侧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有些痒，鼻息间还能嗅到尘土和汗水的味道，证明现在这个看上去生龙活虎的青年曾经的遭遇。
像是有很多想说的，叶硝张了张嘴，随后应该是听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具体来不及解释了，你先进我脑子里再说。”
叶硝说完这句，还不等祁纪对他的发言做出反应，武装部队便冲了进来。
祁纪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发现桑离和小胖子他们竟然都在队伍里面。
桑离的表情异常的严肃，他是最先上前的那个。作为狙击手，他的身板和顶级哨兵是没法比的，但他下手足够明确，直接从叶硝的身后偷袭，一秒不到的功夫便将原本贴在一起的两人直接分开。
小胖凑到疑似被挟持的少年身边，语气中带着一点担忧：“你没事吧？”
祁纪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叶硝不放，对方为了保持前后行为的统一，同样将目光锁定在了祁纪的身上，并且在桑离试图压制他时，还意思性地挣扎了两下。
狙击手用自身的重量和一些技巧将叶硝压在了地上，正经的武装部队上前给他戴上了特殊的手铐。
“咔——”
世界都好像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会有一堵“墙”，根据防备心的不同，有的人是需要构架天梯的城墙，有的是一跨就能过的小栅栏。
对于普通人来着，这基本只和性格还有敏锐度有关，但是对于哨兵和向导来说，这堵“墙”是可以凭借着个人的意识修建的，一般来讲主要用于隔离因为超级感官而过多收集到的外借信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用来避免其他向导的恶意入侵。
祁纪一直是一个翻墙高手，只要他想，就没有能拦得住他的，甚至连被发现都很少，次数可以精确到1……
两分钟之前，那个唯一个例外像是个彗星一样撞进了祁纪的世界里，掐着他的脖子往墙上怼，与虚假的粗暴行为相反的是货真价实的歉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乔装打扮后依旧明显的委屈。
其实叶硝的表情管理做的还算可以，平常的祁纪也许能看出来，但恐慌中的他本应不行。
所以，显然，当时他们之间，形成了某种“链接”。
现在复盘的时候，祁纪发现这还挺明显的，包括但不限于本应分辨不出来的情感，还有本不应听见的一墙之隔的脚步声……
这名明显的事情，祁纪当初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与联结时相反，这种链接断开的时候尤为的明显，像是一瞬间世界被过滤掉了所有的底噪，不但突兀，还有点诡异。
——那个手铐有问题。
“可以继续了吗？”
祁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说话的工作人员，在他身后是重新安静下来的叶硝。
也不知道对方秉持的是什么心态，就这样了实验都不中止，在接收到祁纪的目光之后，还笑着鞠了一躬，右手向上摊开，示意一边还关着的那两位：“请您随意选择一位。”
祁纪首先看了顾明易一眼，对方见状，嘴角勾起了一个自满的笑容。
这个笑容搞得祁纪十分无语，并在对方试图进一步搞出什么无法理解的操作之前，果断地走进了顾明易隔壁的房间。
在他选好之后，没有选择余地的叶硝也只能落座，墙壁的间隔让祁纪不能准确地指出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重新活跃起来的五感让祁纪再次确认了手铐异常的观点。
叶硝的精神非常的活跃，而且与20那次不同，这次对方堪称热情地拉着祁纪的思维逐渐下沉，并一股脑地丢出来了一大堆信息。
【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就不会经历这些了不是吗？】
精神链接并不只是片面的读取心思，可能是因为对方足够热情，所以被甩过来的片段更像是某种重映，贺止鸣蛊惑的声音在祁纪脑海中一遍遍回荡。
在这种精神洗礼下，叶硝没有像对方预想的一样，和自己直接闹掰，简直是个祁纪。
——显然，这次测试的结果并不重要。或者说，至少不是最重要的。
在祁纪和叶硝见面的那一瞬间，贺止鸣的首要目的便达成一大半了。
但祁纪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贺止鸣离间自己和叶硝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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