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白骨哀

黄莹莹和徐婉也从暗处出来了。

        叶宁环视着现场一圈，担心这安眠药不保险，于是扭头说道：

        “你们去屋子里找一找，找一些麻绳出来把他们都绑着，这样就算抗药性强的人醒过来，也无法逃脱。”

        两人点点头，转身就分开去找麻绳了。

        绳子这种东西，在农户人家是常见的，尤其是在福禄村，家家户户都是必备的，要不然他们用什么来绑住那些被拐卖来的女子呢？

        黄莹莹她们忙着找绳子的时候，叶宁做了两件事。

        第一是打电话给警方，说是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让他们赶紧进村来抓人；第二是去周金山的后院猪圈把王蓓放出来，并让王蓓指认村里人是不是到齐了。

        王蓓脱困之后，跟叶宁道了谢，跑回屋子里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出去，和叶宁一起在整个酒宴场地查看，最终确定村里的每个人都在，没有漏网之鱼。

        很快，黄莹莹她们也出来了。

        四个女孩子齐心协力，一起把这些五大三粗的人渣全都绑起来，整个福禄村从大人到小孩，连同虎哥他们几个外人在内，总共五十七个人，一个不落。

        方局长和杨队长带着警察赶到，本来以为是一场扯皮之战，却没想到叶宁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就连人贩子也被绑好了，就差没送到他们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方局长看着满地躺着的村民，很是诧异。

        “方局长，此事说来话长，我稍后再跟你解释。现在还请你派人在村中各地搜寻，尤其是地窖、柴房等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里面藏了至少不下十个被拐来的女孩子，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叶宁说道，“另外，请派人在村口的位置挖掘，那片地下埋着不少尸骨。”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让方局长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原本以为两个人贩子拐卖女孩并进行割舌，已经够恶劣够残忍了，怎么听叶宁这话的意思，村子里还有许多个被拐的女孩，甚至还牵扯了人命案子？

        方局长和叶宁接触时间不算多，但他也知道叶宁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当下不再犹豫，立马将自己带来的人分成两拨：

        人数少的那一拨在王蓓的指引下，四处搜寻被藏在暗处的可怜女子，由于那些女子多数是没穿衣服的，于是黄莹莹和徐婉自告奋勇去帮忙。

        而人数多的那一拨，纷纷从村民的家中找来锄头、铁锹等农具，分散在村口那片空地上，开始挖掘。

        福禄村村口的那片空地面积不算小，越是靠近村口的地方，因为长期被人踩踏，土壤格外紧实；而稍远一些的地方，走动的人不算多，土壤便松一些。

        所以，先挖出东西的，是稍远一些的位置。

        “方局！有发现！”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方局长和杨队长立马小跑着过去，叶宁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起。

        下一秒，叶宁捂着嘴，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攫住一样，猛地一窒。

        尽管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依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小小的婴儿身上携裹着泥土，全身上下泛着乌青，脖子上还有几个手指印，一看就知道是被掐死的，而从骸骨的完整度上来看，这婴儿死亡时间不算长。

        她并不是第一次直面惨烈的死亡，还记得多年前，她在深城回老家县城的火车上，偶遇叶岚，那个时候叶岚遭遇追杀，她误入其中，也曾见过叶岚干掉追杀者。

        那个时候，她的性命受到威胁，而且追杀者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选择中，没有人不想自己活命。

        所以，她当时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没有对生命消逝的悲悯。

        可这个小小的婴儿，生命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还没来得及在这世间真正走一遭，便已经被人阻断了活下去的资格。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方局眉头紧蹙：“继续挖！”

        一声令下，挖掘的工作继续，从中午持续到傍晚，足足六个多小时，二十多名警员共同挖掘，村口那片地被挖深了一尺又一尺，挖的面积扩大了一平又一平。

        一具具尸骨被翻了出来，摆满了整个道场。

        有些尸骨年代比较久远，早已经化作了白骨；有些死亡时间不长，还依稀能看到亡者的面容五官；有的尸骨保存完整，也有的尸骨支离破碎。

        有成年人的，有婴儿的，女婴的尸骨几乎占了一半……

        村里那些被关押的女人们早就放出来了，那些遭受了虐待的女子们，包括黄莹莹、徐婉、王蓓在内，所有人看着地上的累累白骨，闻着这铺天盖地的尸臭，呕吐个不停，眼泪也哗啦啦地往下流。

        好几个女人跪在地上，在那堆女婴骸骨中翻找，妄图找到自己被杀死的女儿。

        然而，白骨一堆，谁也认不出谁。

        只有王蓓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最先被人挖出来的那个婴儿，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前，也正是因为她刚埋进去不久，所以比较容易被翻出来。

        王蓓抱着婴儿遗体默默地垂泪，眼中那化不开的哀痛，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前夜你告诉我说你怀孕了，因此逃过了一劫，但你生下的是女孩。”叶宁走到王蓓的身边，帮着她一起把婴儿身上的泥土抹干净，然后开口问着。

        “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女婴，他们当着我的面，生生掐死了这孩子，将她埋到了这里。”王蓓眼中泪流不停，可声音却无比平静，竟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重，“我对这孩子本不该有感情，她的出生就是原罪，可她也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王蓓说出了前一夜没能说完的故事——

        一年多前她因为怀孕保住了命，又保住了舌头，周金山给她的待遇还算可以，至少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地方，直到两个月前她生下女婴，这样的日子结束了。

        周金山不仅杀了女婴，还将王蓓赶回猪圈里住着，因为她生了个讨债鬼，是周家的罪人，不配再过“好日子”。

        这也是为什么，叶宁在看到她的时候，她会被绑在猪圈的原因。

        天擦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地下再也找不出一具尸骨的时候，挖掘工作彻底结束，而所有参与挖掘的警察们，一个个沉默不已，全然说不出话来。

        可以想象，这一幕，将会成为所有人一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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